第16章 滾手刀
趕集是個辛苦差事。天還不亮就要早早出發,不然根本就占不到好位置。秋末冬初的早晨,寒意漸濃,瑟瑟北風帶來了冬的味道。賣完最後一單青瓜,謝天去二手兵器市場買了一些黑鐵砂。黑鐵砂的品質不算好,但也足夠用了。謝天倒是想買點兒品質上乘的黑鐵砂,奈何太貴,根本買不起。青瓜的豐產,讓謝天賺了不少錢,可他卻也沒能攢下多少。為了購買黑鐵砂、滴水岩等等材料,謝天原本想要添置一件新衣的計劃都擱置了。
「黑鐵砂是打造武器用的吧?」趙明月看著小心將黑鐵砂用一塊破布包起來的謝天,開口說話。
謝天愣了一下,回頭看到趙明月,笑了,「這麼巧。」從板車上拿起一根剩下的青瓜,遞給趙明月,「嘗嘗。」
趙明月沒有接,說道,「嘗過了,味道不錯。我的丫鬟前兩天在你這裡買了不少。」說著,趙明月伸手捻了一下謝天購買的黑鐵砂,道,「品質不算好。」
「好在價格便宜。」謝天將包著黑鐵砂的破布系好,推著板車前行,見趙明月跟著過來,又道,「姑娘有事兒?」
趙明月的臉色有些尷尬,謝天這話里話外「趕人」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嗯……也沒什麼事兒。那個……天色不早,也該吃飯了,我請你吃飯。」
「謝謝,不用了,我還有事兒,要回家。」謝天道。
「上次的事情,還未正式謝你。」趙明月道,「就當是道謝了。」
「不用。」謝天笑了笑,繼續推車前行,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面對美女的搭訕和主動相邀,謝天不僅不覺得榮幸,反而十分反感。所以,他加快了腳步,顯得很沒有禮貌的丟下趙明月,徑直回家。
趙明月瞪著眼睛,杵在原地,看著謝天的匆匆背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嘖嘖嘖嘖……」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趙明月身後響起。「真是稀罕,一向都是被眾星拱月的趙三小姐,竟然貼了別人的冷屁股。」
趙明月眉頭微蹙,臉上漲得通紅,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來人一眼,道,「你怎麼還沒死!」
「哈哈!」女子笑了起來,抱著胳膊,道,「你沒死,我怎麼捨得死。」說著,走上來,貼近趙明月,看著還未遠去的謝天的背影,用肩膀碰了趙明月一下,問,「怎麼?看上了?」
「滾!」趙明月又羞又惱,轉身快步離開。
那女子追上來,笑著說道,「實在不行,一掌打暈了,生米煮成熟飯……」
「你能滾嗎?」趙明月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
女子卻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說起『滾』來,聽說過『滾手刀』嗎?」
趙明月一愣。
女子嘿嘿笑道,「據說,滾手刀被搶了。」
滾手刀,乃是昭陽縣成名已久的高手秦風揚的兵刃,不僅設計精巧,更是削鐵如泥。依仗這把滾手刀,秦風揚一度躋身《江湖風雲榜》第九百七十三名。
趙明月臉上神情變換,良久,道,「什麼時候的事情?秦風揚乃是風雲榜中的高手,昭陽縣內第一人。誰這麼大本事,竟然搶了他的滾手刀?」
女子微微一笑道,「昨天夜裡。不僅刀被搶了,更是滿門被殺。相傳那兇徒也受了傷,肯定是跑不遠的。」
……
江湖多變,血雨腥風。
臨出鎮子的時候,謝天在街邊肉鋪上割了二斤肉,剛剛提上肉準備回家,卻見街道盡頭,數騎疾馳而來,馬上諸人,具是黑底白邊的皂衣打扮,一看便是武盟衙門的差役。那幾名差役直奔鎮子盡頭的布告欄處,貼上了一張海捕文書。
文書上畫著賊子的畫像,雖然有黑紗遮面,但那濃郁的眉毛和銅鈴大眼,倒是頗具特色。文書這邊剛剛貼出來,便有好事者上前圍觀。霎時間便將那布告欄圍了個水泄不通。
「滾手刀啊!」
「秦風揚可是風雲榜上的高手!」
「昭陽縣第一人!竟然被殺了!」
「滿門被屠,雞犬不留……」
「這麼慘,怕不僅僅是為了滾手刀吧?」
「唉,江湖險惡啊,據說這秦風揚,一向與人為善,怎就得罪了這般惡賊……」
謝天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自不會上前圍觀。推著板車一路回家,趕緊幫媳婦改良一下兵器才是要緊事情。至於誰誰誰死了,誰誰誰攪動風雲了,甚至誰誰誰要滅世了——與我何干?!對謝天而言,把媳婦侍候好了,別有事沒事兒給自己臉色,甚至扇巴掌、揪耳朵,就夠了。
一路趕回家,謝天將肉放進廚房,又進了東屋,把這些天花費了不少錢準備的材料都拿出來,再進西間,看到了正拿著白鬍子老頭兒託大妞交給陳煜的信件研究的兩個媳婦。
謝天道,「白鬍子老頭兒交代的材料,我都買齊了。」把所有材料都放在床頭桌上,謝天又道,「你們照著老頭兒說的那樣收拾就好。」
「謝謝夫君。」陳煜笑著說道。
謝天擺擺手,轉身出去。
堂屋裡,王氏已經倒好了一杯茶,遞給謝天,道,「累了吧,歇會兒。」
謝天抱著茶杯,坐下來,看了一眼王氏縫補好的一大堆衣服,道,「娘,不用那麼辛苦的。」
王氏嘆道,「倆孩子都要修鍊,花錢的地方多了,靠你一個人怎麼行。」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縫補衣物,「過兩天,你去送衣服的時候,問問那管事兒,府中還缺洗衣服的雜役不。只是靠著縫補衣服,也賺不了幾個錢的。」
謝天敷衍了一句,口中答應著,卻並不打算跟那趙府管事提及這事。王氏的病雖然好了,但身子骨依然還是不如普通人。只是縫縫補補,有時候都累得夠嗆。若是去洗衣服,萬一病倒了,到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休息了一會兒,謝天推著板車下了地,把已經有些泛黃的青瓜秧子拉扯了,裝到板車上拉回家。這些秧子,留著燒火做飯,倒是好東西。清理了田地,接下來就清閑了。過了兩日,謝天拿著王氏縫補好的衣服,又去了一趟三刀鎮的趙家。
趙家的管事收了衣服,遞給謝天幾個大錢,卻道,「謝天啊,以後就不用來拿衣服了。」
謝天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詢問,那管事便解釋道,「府中該縫補的衣服,都被一個遠親包了。你也知道,沾親帶故的,不好推脫。」
謝天呆了呆,倒也並不在意,更懶得深究到底是因為什麼。抱了抱拳,轉身離開。回到家,把這事兒跟家裡的三個女人一說,王氏的心情低落下來。謝天等三個晚輩,自然免不了要安慰幾句。
周景衣不喜歡母親這般悲觀,有些厭煩的說道,「無非再忍個半年多。六月份,武舉一開,我定然拿個武秀才回來。到時候,接你去縣城裡住。」
王氏給了周景衣一個白眼,道,「大話都被你說盡了,看你到時候拿不到武秀才還怎麼說!」
「我這叫自信!」
「自信!可不是自信?當初你要是不這麼自信,能落到如今這般?」
「我……」周景衣氣的臉通紅。「行行行,你愛說啥說啥。」
母女二人鬥嘴,陳煜和謝天也不去勸說,只是樂呵呵的看笑話。周景衣很不爽,惡狠狠的瞪了謝天一眼,「笑!笑什麼笑!」
王氏忽然上前,伸手揪住了周景衣的耳朵,「怎麼跟你丈夫說話的!」
「哎哎……娘!你放手!」周景衣當然能掙脫,可卻沒敢這麼做。
「道歉!」王氏道。
「我……」
「不用不用!」謝天可不想因此惹了周景衣,這傢伙的脾氣可是臭的很。不等王氏和周景衣說話,謝天便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避風頭。
王氏放開周景衣,氣的嘆道,「你啊!這脾氣能行嗎?夫妻過日子,哪有你這樣的?就是個潑婦一樣。學學小煜,就不能和氣點兒?你男人寵著你,不跟你生氣,外人可不能。再這樣下去,有你吃虧的時候!」
陳煜笑著扶著王氏坐下,「娘,你消消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姐姐就算知道錯了,那也得慢慢改不是?再說這幾天修鍊的緊,姐姐也是累了。明天我正好要去鎮子上,到時候帶著姐姐,散散心就好了。」
陳煜去三刀鎮,是想看看師兄。
自己能修鍊了,這就是希望。她打算讓謝天再弄些地草黃之類的東西給師兄,交給師兄,再把修鍊心法給她。雖然如今師兄性情大變,自己很是不喜歡,但到底當年的情意還在,陳煜不想師兄就那麼消沉的等死。
其實,陳煜想的太簡單了。她以為只要按照白鬍子老頭兒給的方子堅持泡茶就可以了,卻並不知道,每個人的體質,有所不同。有些只需要簡單的堅持泡茶,有些則更複雜一些。對於立志要做一條鹹魚的謝天而言,太過麻煩的事情,他是懶得去乾的。
簡簡單單,才是謝天想要的。
跟著莊子里的幾個小屁孩兒玩了一下午的泥丸彈珠,謝天意猶未盡的哼著小調兒回家。今天運氣不錯,竟然贏了十多個泥丸彈珠。雖然都是泥丸做的,但卻做工極為精緻,孩子們有的是工夫把泥丸銼圓了。把彈珠放進抽屜里,謝天洗了手,回了東間,又習慣性的把房門插好了。
躺倒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謝天又開始琢磨著怎麼才能徹底安息的大事情來。只是想了許久,也沒有個頭緒。天色已經黑透,也懶得掌燈,實在是無聊,又睡不著,便乾脆坐起來打坐修鍊。
修鍊也無聊,但總比閑著發獃好一些。
輕輕鬆鬆把修為提高到鍊氣十二層,謝天打了個哈欠,躺倒在床上準備睡覺。只是,剛閉上眼睛,謝天忽然又睜開了眼。
強大的元神,讓謝天感知到了危險的靠近。
悄然起身,謝天趴在窗前,小心的往外張望。
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院落里有個黑色的身影。那黑影靠著院牆,席地而坐,似乎在休息。黑影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看到那把刀,謝天的瞳孔猛然收縮,臉上現出一抹驚異!
這把刀,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怎麼……
怎麼有那麼強烈的湮滅之感?那種純粹的湮滅感,竟然比自己前幾世見過的滅神劍還要強烈!
想到滅神劍,謝天的身子猛地一顫。臉上的驚喜之色,藏都藏不住。
滅神劍——當初試著用滅神劍自殺,可是差點兒就成功了的!!!
滅神劍是神器,自然十分強大。這黑衣人手中的刀,不過是普通的兵器,比不了神器,但是……要抹殺元神,並非必須是神器、仙器。要抹殺元神的關鍵,不在於武器的品質,而在於特質!
就像原子彈殺不死超人,氪石能殺了超人,卻比不了原子彈。
謝天的嘴唇哆嗦著,眼睛里放光!盯著那把刀,他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機!終於能徹底安息了嗎?!謝天的眼睛濕了。
太久了!太久太久了!
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在這沒完沒了的生命里受苦了嗎?!
忽然,柴房裡傳出動靜來。
那黑衣人一驚,握緊了手中的刀。
謝天也是一驚,猜測王氏可能是要起夜。若是被那黑衣人撞到,怕是要殺人行兇!想到此,謝天趕緊故意弄大了動靜,打開房門走出去。
先王氏一步來到院落里,看著那黑衣人遲到而起,迅速撲來,謝天激動不已,眼淚落下來。看著那黑衣人手中的刀,感受著那把刀上傳來的湮滅氣息,謝天深吸一口氣,真想開懷大笑。
沒錯!
這麼強大的湮滅氣息,一定能夠殺了自己!
蒼天啊!
你終於開眼了!
小子!不管你是誰!
來啊!
快來殺我!
那黑衣人的速度奇快,手中的刀,在夜色中泛起寒光,直奔謝天的脖頸。
就在那把刀即將穿透謝天的脖頸的時候,一桿黑色長槍,嗤的一聲從謝天身後打出來,槍頭與刀鋒抵在一處。
周景衣頎長的身子,擋在了謝天一側。另一側,陳煜持刀而立。看一眼臉上熱淚盈眶的謝天,陳煜眉頭一蹙,柔聲道,「夫君別怕。」
周景衣看看謝天,嫌棄的想吐。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嚇哭了?!「哭什麼哭!」
這個時候,王氏也拉開了柴房的門,看到面前景象,嚇了一大跳。
「娘!你先進屋!」周景衣斷喝一聲,持槍上前一步,又對謝天道,「你也進屋!」
謝天卻不動,淚眼汪汪的看看周景衣,再看看陳煜,眼淚更加洶湧。
你們……
你們幹什麼啊!
為什麼要這樣!
讓我死!好不好!
陳煜把謝天往後拉了一下,警惕的看看那黑衣人,又看了看對方手中的刀,眉頭一簇,「滾手刀?!」再看對方衣服上的血跡,陳煜又道,「你受傷了!」
周景衣哼一聲,道,「滾手刀乃是秦風揚的兵器,你……與秦風揚是什麼關係?」秦風揚年過半百,頭髮早已斑白。而這黑衣人,頭髮還是烏黑。所以周景衣認定來人不是秦風揚——她很少出門,所以並不知道秦風揚已經死了。
黑衣人並不吱聲,直接持刀攻來。
他似乎並不想拖延下去。
周景衣持槍迎上,只是兩個回合,便見劣勢。對方的身手太強,手中的滾手刀,上下翻飛,極為詭譎。陳煜見狀,也持刀迎了上去。
霎時間,三人打在一處。
謝天抹一把臉上的淚水,心情稍稍平復。
不急不急!
等周景衣和陳煜殺了此人,奪了刀,自己再用這把刀來自殺就行了。這黑衣人的真氣層數,顯然比之周景衣和陳煜高出太多。不過謝天對自己的兩個媳婦有信心。她們的槍法和刀法,是自己教的,可不是這種低武世界里的菜鳥手段能比的。
不過,問題是,一力破萬法!
陳煜和周景衣的武技雖然強悍精妙,但真氣還是差了太多。周景衣一個不慎,竟然挨了對方一腳,整個人飛退過來,在謝天身邊掠過,狠狠的撞在了牆壁上。那人揮刀園斬,將陳煜逼退,之後一個極為詭譎的步法,整個人迅速朝著受傷的周景衣攻來。
謝天眉頭一蹙,腳下一個騰挪,先那人一步,閃身來到了周景衣面前,以自己的肉身,來擋下那人的刀。
即能英雄救美,又能完成自己自殺的夢想——真是一舉兩得!
然而,謝天顯然還是想多了。
受傷的周景衣,看到謝天擋在自己面前,一咬牙,猛地起身,把謝天狠狠的往後拉了一把,之後長槍前刺。
一寸長一寸險!
那人的刀,還是斷了幾分,也沒打算跟周景衣拼個兩敗俱傷,乾脆半空一個擰身,避開了槍頭。
謝天失望極了。
心中暗罵這黑衣人太菜,周景衣太多事兒。
恨恨的咬咬牙,再看那黑衣人手中的刀,謝天又是一愣。
不對!
這把刀……
湮滅氣息是很強,抹殺普通元神,是沒有問題。可是……好像自從當初用滅神劍自殺失敗之後,自己對這種湮滅,多少有了一些「免疫」。而且……根據無數次的自殺經驗,謝天覺得,這把刀上的湮滅氣息雖然很強,但很可能未必能將自己徹底殺死。
這可就要謹慎一些了。
萬一沒有徹底死掉,反而在另一個世界里重生,再也找不到這種湮滅氣息強大的東西,那不就慘了?
大意了啊。
自己實在是太想死了,看到希望,激動的失去了理智,竟然也沒有認真考量一下。
衝動果然是魔鬼。
就在謝天胡思亂想的時候,陳煜忽然朝著那黑衣人發難。手中長刀,凌空畫了個圓,整個人跟著刀翻轉,刀鋒夾帶著真氣,直接朝著那黑衣人的胸口刺去。
圓舞刀!
攻守兼備,殺伐詭譎!
雖然不如當初創造它的高武強者使用出來的霸氣絕倫,但在這低武世界里,也絕對算得上是一流刀法了!
與此同時,周景衣長槍在手中急速旋轉,槍頭夾帶著風聲,呼呼作響。霎時間,槍頭陡然間好似大了數倍,高速旋轉之下,配合真氣,無堅不摧!
落花槍!
在很多年前,謝天曾經用這一招,配合鬥氣,將當初的斗帝和斗神,穿成了糖葫蘆。如今這個世界,沒有鬥氣,周景衣也沒有當年謝天的實力,所以這落花槍,使用出來,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那黑衣人見狀,瞳孔收縮,恨恨的罵了一聲娘!
真他娘的見鬼了!
自己只是被追得急了,躲在這裡休息,怎麼就遇到了這麼兩個煞星!說來也怪,這倆人臉上都有真氣潰散的疤痕,明顯是修鍊失敗的蠢貨,怎麼竟然如此厲害?!
他察覺到對方攻勢厲害,甩了一下手腕,手中滾手刀的刀身,快速旋轉,夾帶著真氣,形成一道颶風。颶風掃了出去,擋住兩人攻擊,自己也向後飛退,直接跑了。
刀槍有型,颶風無形!
周景衣和陳煜不敢硬抗,自然是一起躲閃。
那颶風橫掃而過,地上竟然留下了一道深坑。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一聲呼嘯。有人高聲斷喝,「賊子休走!」
「這裡這裡!」
「抓住他!」
「武盟衙門辦案!閑人退後!」
吵嚷之聲漸漸遠去。
夜,恢復了平靜。
陳煜鬆一口氣,看向周景衣。周景衣剛才挨了一腳,此刻胸口劇痛,體內五臟六腑,也是一陣翻騰。
「姐姐,要緊嗎?」陳煜問。
周景衣微微搖頭,道,「此人受了傷,真氣還是差了點兒,不然我命休矣。」說罷,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絲血來。身子也晃了晃。
陳煜趕緊上前,扶住了周景衣,探查脈門,鬆了一口氣,「還好,受傷不重。」
「嗯。」周景衣應了一聲,又看向謝天,見他臉上淚痕未乾,一副呆傻模樣,眉頭擰了一下,又想起謝天剛才「捨命相救」,輕聲嘆氣,道,「謝天,你沒事吧?」
謝天正在想著剛才那賊子的刀,一時間沒有聽到周景衣的問話。這個時候,王氏出來,扶著周景衣進屋休息。陳煜來到謝天身邊,輕輕抱著他的胳膊,柔聲道,「夫君,別怕,沒事了,賊子已經走了。」
謝天回過神,「啊!噢。」他的思路正在關鍵時候,不想被打斷,直接進了東間,在床上坐下來,繼續苦思冥想。
湮滅……
元神……
嘶……
那滾手刀,到底是用什麼材料打造而成的?
死亡意識……
嘖……
滾手刀與滅神劍,並非一個檔次的東西,但滾手刀給自己帶來的湮滅氣息,反而更強……是因為自己現在只是個菜鳥,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嗎?
堂屋裡。
陳煜一臉擔憂的朝著東間里看過來,想到剛才謝天一臉呆傻的進屋,現在又呆傻的坐在那裡……陳煜眉頭不展。
「姐姐。」陳煜低聲道,「夫君他……不是嚇傻了吧?」
周景衣眉頭一蹙,道,「你去看看。」說罷,又把王氏遞來的茶杯推開,「唉,娘,我不喝,沒事兒的,你去休息吧。」
王氏免不了又是一頓嘮叨和擔憂,周景衣聽的煩,卻也無奈。時不時的,往東間里看看,見陳煜抱著謝天的胳膊,低聲說著什麼。謝天依舊是一副痴傻模樣,好像根本就沒聽到陳煜的話,心中便是一陣擔憂上火。
拳頭攥了攥,周景衣忽然起身,來到東間,抬手在謝天臉上扇了一巴掌。「蠢貨!醒醒!」
謝天茫然愣了一下,看看周景衣,嘴角一抽,「你打我幹嘛?」
見謝天眼睛里多了一分神采,周景衣暗暗鬆了一口氣,口中卻依舊惡言相向,「本來就傻,不打你,你就徹底傻了!」
徹底傻了?
你才傻!
我這是冥思過度,陷入了無相境界好不好!
你這種低武世界的菜鳥!懂個屁!
陳煜鬆一口氣,抱著謝天的胳膊,臉現喜色,道,「剛才嚇死我了,跟夫君說半天,夫君都不理我。還是姐姐有辦法。」
周景衣哼聲道,「這小子,就是欠揍。」
既然謝天沒事兒了,周景衣心中的不安盡去,身體也有些虛弱,便回到西間休息。王氏又跟謝天啰嗦了幾句,提及那賊子,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害怕。可再怕也不可能枯坐一夜,也自去休息。
謝天呼出一口氣,看看身邊的陳煜,笑道,「我沒事兒的,你也去睡吧。」
「我在這陪著你吧。」
「不用的。」
陳煜卻直接把謝天按倒在床上,幫他蓋好了被子,道,「休息吧,別想太多了,我在這守著你,別怕。」
謝天欲言又止,想了想,背過身子,拿被子蒙住了腦袋。
陳煜微微一笑,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搬一張凳子坐下來。
那賊子緣何來此,又是否還會去而復返?陳煜不清楚,謹慎起見,自然是要守夜的。
好在安然過了一夜,那賊子沒有再來。
眼看著東方露出魚肚白,陳煜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低頭看看手中的劍,陳煜臉上又浮現喜色。
那白鬍子老先生果然厲害。經過他傳授的辦法將刀改良之後,竟然能扛得住滾手刀的揮砍了。那可是削鐵如泥的滾手刀啊!想來自己這把刀,如今也算是一把上好的寶刀了。姐姐的那桿長槍也挺好,雖然通體漆黑,不如以前好看了,但卻也是堅硬了許多。圓舞刀、落花槍,這兩種武技,更是了不得啊。
人生際遇,當真不可測。
陳煜以前可是從來沒敢想過能再次踏上武道征途。
那白鬍子老先生,到底是什麼來歷?又為何幫助我們?
只因為是他弟子大妞的嫂子嗎?既然幫了忙,又為何不肯見上一見?是擔心我們糾纏他老人家嗎?
說起來,夫君莫非有旺妻之相?嫁給他,就有好運了。
身後傳來響動,陳煜回頭,看到了周景衣。
「好些了嗎?」
「還行,原本傷勢也不重。」
周景衣應了一聲。
陳煜想起昨夜謝天捨身救周景衣的情景,抿嘴笑笑,道,「夫君很好呢。」
周景衣略一遲疑,喉嚨里發出一聲幾不可查的聲音:「嗯」。面色一紅,又冷聲道,「就是又蠢又笨又窩囊!」
陳煜哈哈一笑,又正色道,「昨夜那人,想來至少是武者後期的實力,若非受傷,我們打不過。但即便如此,能過招幾合,也是難得。」
周景衣點頭道,「落花槍,圓舞刀,很厲害,可惜我們還不夠純熟。」
「來年六月,還早。」陳煜呼出一口氣,道,「那賊子應該不會來了,我要去一趟三刀鎮。本來打算帶你一起……」
「你自去吧,我還得休息一下。」
正說著,謝天從房間里打著哈欠出來了。看到門口的兩個媳婦,謝天揉著眼角,道,「早。」
陳煜笑笑,「夫君早。」
周景衣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吱聲。注意到謝天嘴角的口水,氣道,「睡覺流口水,什麼毛病!」說著,捏著袖角,給謝天擦了一下嘴角,又嫌棄的甩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