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祖傳奇書
三刀鎮的集會,每一次都很熱鬧。
人群中,陳姐用黃紙捧著幾個包子,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一直走過了兩條街,在一個路口處,終於看到背街上角落裡蹲著的一個髒兮兮的女子。
女子猶如死了一般,慵懶的靠著牆壁,頭髮遮著臉,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從她身邊經過的行人,無比罵罵咧咧的遠遠避開。偶爾也有好心人,丟給她幾個銅板兒。她也不理會,甚至懶得去撿錢。
陳姐嘆氣,走過去,把包子放在女子面前的一個缺了口的破瓷碗里,之後將地上的銅板兒一個個的撿起來。
「趁熱吃吧。」陳姐道。
那女子動了動,濃鬱黑發之後,露出一隻漆黑卻空洞的眼睛。「滾!不帶酒,就別來了!」
陳姐眉頭緊蹙,也不著腦。把銅錢撿完了,也丟在那破瓷碗里。再看那女子,陳姐嘆道,「師兄,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又是何必呢?」
女子哼哧一聲,惡狠狠的瞪了陳姐一眼,之後從身後摸出一個髒兮兮的布袋,將那破瓷碗和包子、銅板兒,統統倒進去,之後抓著布袋,雙手撐地,拖拉著兩條腿離開了。
陳姐起身,看著女子的背影,抿抿嘴巴,復又嘆氣。
「你管她作甚?」陳姐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陳姐回頭,看到東家小姐,欠身一禮,「小姐。」
那小姐看看陳姐,道,「那潑皮,又找你麻煩沒有?」
「沒有。」
「嗯。」小姐應一聲,轉眼看向那女乞丐還未遠去的背影,道,「你也找個人嫁了吧。莫要將來如她這般。我畢竟也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
陳姐道,「已經給小姐添太多麻煩了。」
小姐又看了看陳姐,轉身離開。走出不遠,她身邊的丫鬟香香拍馬屁道,「小姐真是好心人。這陳煜當初不過是指點了您兩句,您便照顧她這許多年。」
小姐道,「也算不上照顧,家裡的衣服,總是需要人縫補的。」
「是的呢。」香香笑笑,又道,「對了,小姐。既然那窮小子看出了您修鍊的問題,又好像也能幫您解決,您為何還放他走,為何不直接問他解決之法?」
「他既然避開了同伴跟我提此事,自不會立刻告訴我辦法。」
「小姐真是聰慧。我都沒想到呢。」香香又道,「說起來,那窮小子應該也不是什麼高手吧?小姐的師尊都無法立刻解決的問題,他能有什麼好辦法?莫不是誑人的吧?」
小姐哼笑一聲,「師尊尚且需要查探我的脈門才能知曉狀況,他只是一看便知。或許有兩把刷子。走吧,先回府。」
主僕二人一路穿街走巷,進了三刀鎮南頭那家大宅子。宅子的大門上,掛著一副牌匾,「趙府。」這女子,便是趙家的三小姐趙明月。趙明月在家待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帶著丫鬟香香去了與謝天越好的地方等著。
露水退去的時候,謝天慢悠悠的來了。看到已經在這等著的趙明月,謝天笑了笑,說道,「姑娘倒是來的挺早。」
趙明月淡然一笑,道,「不是我來得早,是你來晚了。」
「好吧,抱歉。」謝天笑一聲,遞給趙明月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照單抓藥,每日一劑,分早中晚三次內服。另外,在心口不暢的癥狀消失之前,停止修鍊,更要停止使用靈石。」
趙明月大概看了一眼那張紙,紙上所寫,竟不是各種藥材,而不過是一些隨處可見的雜草。呆了呆,趙明月狐疑的看著謝天,問道,「要多久?」
「一個月吧。」謝天道,「多謝姑娘信得過在下。家中還有事情,先走了。」
謝天匆匆回了家,進廚房燒了一鍋熱水,起上一茶壺,取出一粒陶罐里存放的糖豆,丟進去,提著茶壺下地。
雖是早上,又臨近秋末,天氣依然有些炎熱。
早早下地幹活的周景衣,已經熱得滿頭大汗。遠遠的看到謝天提著茶壺過來,周景衣心中一熱。暗付這謝天雖然窩囊了一些,倒卻是個細心之人。
「渴了吧。」謝天笑著將茶壺遞給周景衣,「有些熱,稍稍晾一下。」
周景衣將茶壺放在地頭,坐在田埂上休息。見謝天也要坐下,趕緊道,「站著。這裡太臟,濁氣太重……」
「嗯嗯,我站著。」謝天苦笑。
他真的很想告訴周景衣,所謂濁氣影響修鍊,純屬扯淡。不過,想來自己人微言輕,說了她也不會信。
看著滿地的莊稼,周景衣道,「再過月余,就能收了。」
「嗯。」謝天伸手,抓下一個谷穗,揉開了,看著裡面的白色穀粒,道,「太癟了,估計也見不了太多產量。下一年再種白谷之前,先把地晾一個月,再套點兒金花菜,大水灌一下,應該比今年收成更好。」
「套金花菜可以。晚一個月能成?晚一個月,就要晚收一個月,萬一下了大雪,肯定要減產。」
「不會的,我估計,還要增產。」謝天笑了笑。「種地這事兒,你外行,聽我的就行了。」
謝天笑笑,拿起茶壺,打開蓋子晃著茶水,顯然口渴的厲害,有些等不及了。看到茶壺裡的水有些東西,問道,「茶葉?」
「不是,我弄的一些野草,加點兒糖,泡茶喝,養胃的。」想了想,謝天又補充道,「祖傳的秘方。」
周景衣淺淺一笑,道,「是嗎?正好我最近胃裡有些不太舒服。」
謝天道,「多喝水,這些泡茶的野草,我存了一些,夠你喝的。」說著,把手中那幾粒白谷塞進嘴巴里嚼著。白谷不同於謝天在別的世界里遇到的各種穀子,有些甘甜的感覺,甘甜之中還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謝天看看周景衣,又道,「我回了。」說罷,轉身離開。
不用周景衣催促,到了家裡,謝天便開始修鍊。他需要儘快達到鍊氣十層,之後再借故拿來周景衣的測靈珠,讓她知道自己其實並非「天才」。
修鍊是一件極為枯燥又無聊的事情。
謝天不喜歡,卻也早已習慣。
一個時辰的修鍊結束,謝天就沒事兒幹了。實在是無聊的時候,就會洗洗衣服。有時候也會去二嬸家裡,幫著他們鍘鍘豬草。
每次鍘草,謝天都會帶上一個竹籃,挑一些覺得將來可能有用的野草出來。二嬸不解,問起來,謝天只道「有用處」,卻也不說到底能幹什麼。二嬸笑著罵他一句,也不追問。
大妞是個好孩子,記下了謝天挑選的野草,每次出去割草,總會刻意多割一些謝天選過的野草。有時候,也會幫著謝天鍘草。
「哥,嫂子為啥不讓你下地幹活啊?」大妞問。
謝天道,「你嫂子疼我唄。」
「我娘就不疼我爹。」大妞笑道。
正在餵雞的二嬸聽到這話,笑著罵了大妞一句,道,「你爹皮糙肉厚的,不用疼。」說罷又教訓謝天,「景衣是能幹,你也不能偷懶。男人要疼媳婦,以後少來鍘草,沒事兒多去乾乾自家的活。」
「都是自家的活。」謝天笑道,「將來你這家產,要是不給三個妹妹,可都是我的了。」
二嬸笑道,「都給你都給你。」
大妞又道,「哥,昨天割豬草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武者,好厲害呢。他直接飛上了一棵樹,掏了一窩鳥蛋。那個鳥窩,我早就發現了。就是樹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謝天笑道,「改天哥給你掏一窩去。」
「嘻嘻。」大妞笑了笑,低下頭,整理著謝天鍘碎的豬草,低聲說道,「習武真好,多高的樹都能上去。」
謝天笑問,「咋?你想習武啊?」
「我娘不讓。」大妞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委屈,低聲說道,「我娘說,習武需要好多好多靈石,很費錢的。」
謝天道,「倒也是。不過習武也沒什麼好的,整天打坐,還要練習武技,很累的。」
大妞不吭聲,撇著嘴不說話。
謝天愣了愣,蹲下來,低聲問,「真的想學啊?」
「不了。」大妞道,「家裡沒錢。」
「呵。」謝天笑笑,回頭看了看,二嬸進了堂屋,並不在。這才回頭,低聲對大妞說道,「想學的話,哥教你,不用靈石也成。」
大妞抬眼看看謝天,一臉的不相信。「少騙我了,你要是會,自己咋不學。」
「哥學膩了。」
「才不信。」
「真的。」謝天笑道,「明天去割豬草之前先去我家,我教你。不過,你要記住哦,千萬不能跟別人說。」說罷,謝天笑著起身,挎起竹籃,跟二嬸打了個招呼,回了家。
周景衣在家裡正縫補著衣服,看到謝天挎著一竹籃的野草回來,道,「弄這麼多幹什麼?泡茶也不好喝。」
「良藥苦口啊。」謝天把那些野草中的一些在院里晾起來,「每天泡的茶,你都喝了嗎?」
「喝了。」
「一定要喝,這個方子,傳子不傳女,傳嫡不傳庶。二叔都不知道。」
周景衣苦笑,「你家祖上,是江湖郎中不成?」
「那倒不是。」謝天笑道,「我聽我爹說啊,謝家祖上,有奇遇,偶得一本奇書,裡面都是各種神奇的藥方。時間久了,書損毀了,但裡面的內容,謝家子孫,都要背會。」說罷,謝天把竹籃放下,進了茅房。
周景衣看著院落里這些天謝天晾曬的一大堆野草,訕訕一笑,之後又是一愣。
謝天的父親,不是在他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嗎?三歲小孩子,懂個什麼!還能把一整本書都背下來?
正想著,西間里傳來母親的咳嗽。周景衣眉頭一蹙,進了屋裡。給母親倒一杯水,喂她喝下,道,「最近咳嗽的厲害了。」
王氏嘆道,「我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還不如早點兒死了,倒是省了你們兩口子的事兒。」
周景衣有些厭煩,奪過王氏手中的空杯,氣道,「沒事兒就睡覺,想晒晒太陽就說一聲,別整日里說這些話,聽著煩。」
「這孩子。」王氏笑道,「當娘的還不能說句話了?」
「行行行,你說吧,我聽著。」
王氏抬手點了一下周景衣的腦門兒。「大姑娘家的,脾氣也收著點兒。」見周景衣臉色難看,又道,「行了,扶我起來,這一天天的,窩在床上也是受罪,我出去晒晒太陽。天兒呢?」
「他上茅廁……嘶……」周景衣轉身往外跑,快到了茅廁門口,才停下來。「謝天!」
「啊?」謝天在茅廁里答應著。
「不準再用紙擦屁股了!」周景衣道,「紙那麼貴!」
「啊……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