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洞房秘事(二)
吃完晚飯後,張翔回到了自己的東房。
這是他醒來之時的卧房,也是大半個月來所住的卧房。
據小奴跟他說,也是公主去京城之前吩咐她這麼安排的。
而公主,則是住在較小一點的西房,她從京城回來后,所有的東西也都是搬到那邊去的。
也就是說,這個公主跟他成親后不打算跟他住在一起。
分房睡。
還把大的主卧東房讓給了他。
雖然小奴也不明白公主為什麼這麼做。
但是她堅信公主有公主的道理,說不定公主是為了駙馬的身子著想呢!
因為駙馬傳言中是個體弱多病,弱不禁風的傻子。
公主只是暫時跟他分開住罷了。
回到東房一會了,張翔腦子裡一直都在自己腦補待會洞房時的畫面。
越想越興奮,也越想越緊張。
上一世單身了二十幾年,如今覺得要破了,能不緊張嗎?
而且對方還是個金枝玉葉的大美人。
這種心情是無法言語的。
張翔頭一次感覺度秒如年,時間過得太慢了。
一個時辰,那就是兩個小時。
而現在連半個時辰都還沒過去。
無聊的他只好在房間里做起了俯卧撐,仰卧起坐等運動,盡量讓自己的精力達到最巔峰的充沛狀態。
還好通過這段時間的鍛煉,這副原本虛弱的身軀被他鍛煉得強壯了不少,跟正常人相比雖然還顯得有些弱,但是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跟個正常人無二了。
幾套動作運動下來,張翔累得大喘粗氣。
繼承了這副身軀這麼久,他也已經對這副身軀了如指掌了。
這原來的張明恆確實是個病懨懨,那是因為氣虛和平時只待在家中不鍛煉所導致的。
如今換了他這個靈魂,氣虛這種癥狀雖然不存在了,但是這副身軀因為沒有經常鍛煉還是顯得弱。
如果是上一世的他,一口氣做一百個俯卧撐都輕輕鬆鬆,現在鍛煉了這麼久,做了十幾個俯卧撐和仰卧起坐還是覺得挺累。
擦了把汗,休息了一會後,張翔便出門,找到了在庭院中的小奴。
他鬼鬼祟祟的把小奴叫到一邊,見四周無人後,這才小聲的問道:「小奴啊,你見過別人洞房嗎?」
「洞房?」
小奴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小臉蛋撲通的紅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駙馬為何問奴婢這個?」
「就是好奇。」
張翔打了個哈哈掩飾:「我這不是失憶了嘛!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
畢竟要跟公主洞房,張翔得把這洞房的流程搞清楚啊!
洞房之禮也就是所謂的周公之禮,古代人對這種禮儀是非常重視的,不跟現代一樣那麼隨便,他要是不搞清楚,一會跟公主洞房的時候搞出什麼幺蛾子,豈不露餡了。
在這府中,他最熟的也就是小奴了,也就只能問她了。
只是小奴這個也才十五歲的小丫頭懂個屁的洞房流程,她搖搖頭:「我10歲就進了宮,在宮中侍奉了公主一年,一年後,公主15歲成年,皇上御賜了公主府,我就跟公主進了公主府待了四年,沒有見過別人洞房。」
「那也沒聽說過嗎?」張翔追問道。
小奴還是搖頭:「進宮之後,宮中宮娥們教我們的都是宮中禮儀,哪會給我們說這些。」
「哦!那沒事了。」
張翔有些許的失望,揮揮手:「你先去忙吧!」
小奴走後,張翔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悠哉悠哉的朝著西房走去。
雖然什麼也沒問出來,但是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就說自己失憶了,反正公主也不可能知道如今的這副身軀裝的是另一個靈魂。
很快,來到了西房。
這皇家子女所住的地方就是大。
光是一個駙馬府,東房到西房都得走十幾分鐘。
來到的時候,張翔發現高平公主的門外沒有任何一個奴婢。
便心裡暗想:這公主還是不好意思的嘛!提前把人全部撤掉了。
心中笑笑,便上前敲門。
「是駙馬嗎?」高平公主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我。」張翔連忙回應。
「進來吧!」
張翔推門走進去。
關上門后,回頭,只看到在珠簾背後的床榻上,高平公主端莊的坐著。
張翔正想走進去,高平公主冰冷的聲音就響起了:「站住。」
「呃…」張翔嚇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高平公主緩聲道:「就站在那裡就好,彼此說話都能聽得見,我也已經把外面的所有人都撤走了,沒人知道我們接下來要說的話。」
「公主找我來,不是行洞房之禮嗎?」張翔眉頭皺了起來。
「洞房之禮是說辭,你莫不會認為我會真的與你行洞房之禮?」高平公主語氣依舊冰冷,還帶著些許的冷笑。
張翔那顆熱血沸騰的心一下子涼到了谷底:「那公主找我來,是想說什麼?」
「你先坐下吧!」高平公主緩緩道。
張翔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面對著她。
珠簾之中,高平公主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姣好面容依舊清晰可見。
可張翔已經再生不起一點的念想。
果然,這個公主是不可能因為喜歡他而跟他成親的。
整個房中,陷入了片刻的寧靜。
高平公主輕輕吸了一口氣后,這才道:「張明恆,你可知我為何要與你成親?」
張翔努力在腦中尋找自己所知的有關張明恆的那些記憶,回道:「是皇上御賜婚約。」
高平公主淡淡道:「父皇御賜婚約不假,那時你父親乃朝中重將,鎮守北方,抵禦北遼,深受父皇器重,不出意外,封王指日可待,當年正是因為器重你父親,所以父皇才把我許配給你。但一年前,你父親張堅在北邊丟了涼州,涼州是我南楚北方咽喉防線,一旦涼州失守,北遼的鐵騎就已經踏入了我南楚地界,為了給全天下一個交代,你父親自願領死,以敬天下。父皇本不想讓他死的,想找一個折中的辦法保下他,但是他說如果他不死,滿朝文武就難以撫平心中怨氣,失了君威。」
「在你父親的要求下,我父皇才下令將張家滿門抄斬,撫平滿朝文武和天下人的怨氣。」
高平公主說完,輕輕嘆息一聲。
張翔聽完后,則是大為吃驚。
在他找到的記憶中,他原本以為是皇上下令的,沒想到原來是這樣的。
看來這個張明恆當初也不知道這些實情。
他知道高平公主沒說完,便繼續聽下去。
高平公主接著道:「我與你說這些,是讓你明白事情的真相,不要記恨皇家,不管你是真傻也好,假傻也罷,我沒騙你,這是事情的真相。去年在紫鑾殿外,我與母妃親眼見到你父親下跪要求父皇賜他死罪,平天下人的心,畢竟涼州幾十萬人的性命啊,北遼鐵騎踏入涼州的時候,全城幾十萬人都被屠了,鬧得整個南楚人心惶惶,這筆債總要有人來償還啊!」
說完后,這個給張翔一副冰冷印象的公主緩緩的閉上眼,不知是為那死去的幾十萬人默哀還是為自己的父親默哀。
良久后,她又睜開眼:「在失了涼州這件事上,你父親雖有過錯,但與他的功勞相比,是不足以定死罪的,若他不堅持,父皇就是寒了滿朝文武大臣的心,也不會讓他死。可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父親的良苦用心和父皇的不得已,只有用他的死才能換來天下人的諒解。」
張翔聽得是越來越吃驚。
古代這麼危險的嗎?
本來如今的此張明恆非彼張明恆,反正又不是他爹,怎麼死的他才懶得管。
也許曾經的張明恆會記恨殺他父親的皇家吧!
但也不一定,一個傻子,能知道啥叫仇恨?
他不僅不管,還特高興,因為自己得了一個便宜公主老婆。
這一世可以無憂無慮了。
本來對這件事不在乎的他這會聽到高平公主說出這些事後反而感興趣了起來。
他淡淡道:「那我母親呢?以及張家那些人呢?為什麼也要被處死?」
「你父親求的是瀆職欺君之罪,那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張氏一門其餘人又豈可逃過?」高平公主道。
「為什麼?」張翔不解。
「因為他要保皇家威嚴,他說欺瞞了父皇的軍情,才導致北遼人攻陷了涼州,這樣的話,皇家威嚴便不會受到影響,所有的罪過就都架到了你父親身上。」
「他是個傻子嗎?」張翔忍不住說了一句。
高平公主道:「父皇說,他是個忠臣,用他一人的死換來了天下人心和皇家威嚴,他是南楚最忠心的大臣。」
「所以呢?這就是忠臣的待遇?」張翔嗤笑了一聲,有些難以理解這種邏輯。
高平公主語氣緩和了很多,甚至變得有些溫柔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張明恆,有些事就是迫不得已的,即便沒人想它發生,它還是發生了,既然發生了,就只能以最小的代價去換取。你父親求父皇保下你,給張家留一個血脈,父皇答應了,便讓我以婚約的名義替你求情,因為按照律法,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如果你要被處死,我也難逃一死,我是皇家女兒,只要我為你求情,說非你不嫁,諸多人也會看在情面上諒解,這樣才能把你保下來。」
「所以,這就是你跟我成親的原因。」張翔輕輕嘆口氣。
高平公主點點頭:「你父親為我南楚忠臣,保下了皇家威嚴,我嫁於你,也算是還了你張家的情。」
「讓公主受委屈了。」張翔突然笑了起來。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我夫妻之名已成事實,以後在這平州好生過日子就行。」
高平公主緩緩道:「原本這些事在成親當天就要與你說的,可是你那天暈倒了,我第二天也便去了京城,現在才能把事情真相告訴你。」
「多謝公主告知,不然我真心中難安。」張翔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悲傷狀。
高平公主便繼續道:「張明恆,我還有件事要與你說明白,雖然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名,但是嫁給你的理由你也明白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並不喜歡你,當初很抵觸這紙婚約,為了這件事,我還讓母妃去給父皇求情,希望父皇能把婚約解除了,只是父皇一直沒答應,直到去年你張氏一門出事,我才為了皇家答應父皇願意保下你並嫁給你。」
「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也能尊重我,與我相敬如賓,以後出門在外,我會盡一個妻子的本分,與你互敬互愛,做你的賢內助。但是在家裡,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越雷池半步。」
高平公主說到最後,語氣又稍稍嚴厲了一絲。
張翔連連點頭:「明白,理解,公主請放心,你對我所說的,我全部記下了,一字不漏。」
高平公主這才又把語氣放溫柔了:「還有,我去京城的時候,父皇跟我說,有許多人還因為你父親而怨恨於你,雖然你跟我成親了,無法再給你定罪,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慣你還活著,這也是父皇讓你和我到平州來的原因,希望你能夠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好生的度過這下半生。他讓我轉告你,以後做事不要太張揚,又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公主所指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父親當年失了涼州,確實有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說他是禍國奸臣,興許朝中大臣,涼州百姓,市井小民,江湖兒女,都有吧!」
「明白,我以後一定會遵照公主的指令行事的。」張翔點點頭。
身為一個現代人,他很明白輿論被煽動起來的可怕性。
在現代通信網路這麼發達的地方,都有很多人會受到煽動,蠱惑,更何況在古代了。
古代的『愚民』從來不會分是非,上面的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信。
有人說他父親是禍國奸臣,那很多人也就會盲目的認為就是了。
恨屋及烏,那恨他的人也一定不少了。
高平公主道:「你也不用全聽我的,你是駙馬,在這個家,還是你做主,我相信你明白了這些事後,在行事上也會有所分寸。」
張翔點點頭,此刻,該明白的他也全都明白了,站起身道:「那公主還有別的事要說嗎?」
高平公主搖搖頭:「該說的都說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張翔轉身,正準備離去。
高平公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對了,我發現你跟我去京城之前見到的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嗎?」張翔心中咕咚了一下。
這公主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老子是穿越來的吧?
想到此,他又很快鎮靜下來。
高平公主道:「我從小到大就見過你兩次,第一次是你十三歲那年,那年我才十二歲,你父親帶你入宮,父皇跟你與我定下了婚約,那一次,你看起來傻裡傻氣的,看到我只會傻笑,我根本不想搭理你。第二次就是半個多月前成親那天,那天你看起來很是虛弱,拜完堂后,都快支撐不住了,所以我就讓下人先扶你回房,結果你半路就暈倒了。」
「這一次…」
高平公主想了一下:「這一次我從京城回來后,發現你跟我見到的前兩次都不一樣了,那種傻裡傻氣的感覺沒有了,人也挺精神,看起來並不虛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此前不喜歡與我的婚約,是不是跟外界所傳的,我是個傻子有關?」張翔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反問了她一句。
高平公主也很誠實的點頭:「不錯,我一個公主豈能嫁給一個傻子?」
「那時,公主見過我了嗎?」張翔再問。
「還沒,是我後來要求見你一面,父皇才讓你進宮的。」
「那人都沒見過,公主又何故早下定論?」
「可十二歲那年見你,你就是這樣的。」
「興許是我裝的呢!」
「那成親那天呢?」
「也是我裝的呢?」
「那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公主現在覺得我傻嗎?」
「你並不傻,你為什麼要裝傻?」
「哈哈…」
張翔笑了一聲:「跟公主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希望公主別介意,我之前確實是真傻,或許是因為暈倒醒來了,失了些憶,所以才好了吧!否則我又怎能記不起從前的事呢!」
「失憶?就好了?」高平公主顯然不信。
張翔才不管她信不信,你不信,你去猜啊!
他笑著道:「公主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在給你打開一扇窗。」
「上帝是誰?」
「一個神靈,你不認識,上帝應該就是收取了我的記憶,所以給我打開了智商。」
「智商是什麼?」
「心智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說,也許就是因為我暈倒了失去了某些記憶,醒來之後,心智同時也就被打開了,俗話說,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人的旦夕禍福又豈是能夠預料的?」
聽了張翔的解釋,高平公主才勉強接受:「應是如此了,那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希望你以後能夠善意對待。」
「公主,那我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我送駙馬。」
一直端坐的高平公主趙寒煙這才從床榻上站起來,掀開珠簾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