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到鄉翻似爛柯人
「離不棄?他發現了我的畫師?怎麼可能,他是不是死了?」
「是的,現在離不棄正在全力以赴地抵抗他,我看不到第二個人……」
「不好,你且隨我走,別拖了。」
「那個畫師……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什麼啊?走啊!說什麼啊!」
一把甩開來人的手,下一刻,司徒罄已經竄出去,直奔離不棄。
他的眼前,離不棄站在冰藍色的冰盾之後,他的樣子變得威嚴,天地之氣盤繞,讓任何人也不敢接近他的身。
「你們……幹什麼啊,我的畫師都要死了,你們幹什麼不動啊?故意的是吧?」
「不是……是離不棄要的,畫師,已經死了,也沒……」
「不,畫師!」
下一刻,紅著眼的司徒罄已經飛撲過去。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引得那些毒液撲簌簌地漾起波瀾。
但是,離不棄還肅穆地站著,一動不動。
「離不棄……」一口濁氣堵在心頭,想走出幾步,司徒罄的身體猛然一滑。
「啊!」
心慌的感覺,頓時到來。
「怎麼可能,他不會這樣輕易死在我面前!」
雖然已昭告天下,但自己畫師死去的事實,司徒罄還是不忍相信。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面對死亡,無力感徹底將他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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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還有魂魄在?」
不過,離不棄只用自己的冰雪攻擊。
畢竟他也明白,自己的火焰,還是等到最後再發出。
畫師已經死去的身體,為什麼會多出邪惡的力量。
它們盤曲在一起,讓離不棄感覺異常擔憂。
他說不出話,他也無能為力。
但此刻的他,已經雙手同時劈出,千萬的冰霜力量,洶湧澎湃地充斥了眼前。
畫師的身體踉蹌一下,血淋淋的腸子也被拖出體外,下半身幾乎成為一坨肉泥,有濃烈到讓人作嘔和暈眩的血腥味出現。
但是,他看起來已經難受到極致了,身體的殘缺,魂魄的消散,但他好似永動機,不斷抬起手,用自己笨拙的動作,不斷摧毀眼前的冰塊。
冰塊「嘩啦」滑落,很快繼續凝固。
離不棄眯著眼,聽著風聲。
他的感知敏銳地發覺司徒罄前來的身影,失魂落魄的他,今日分外渾噩。
「不……畫師,我的畫……你怎麼了,我要……」
「要畫?」
下一刻,離不棄不由自主地失笑起來。
他的心情雖然有些複雜,但眼前的白骨手,也很可怕。
這是一隻沒有皮肉血管的手,一下下冥頑不化地敲擊自己最後的防禦。
它很快被冰封住,此刻,「啪」一聲,離不棄的身體再度後退。
一根指骨蹦出,飛快打穿了自己的冰盾,打出一個對穿的小小空洞。
離不棄沒有發覺它的任何骨骸,可能它的速度讓它升華。
但是,這一沉重的事實,讓他打了個響指。
「啪……」
一團純紅色的火焰自他指端跳起,它迅速蹦躂到離不棄眼前的白骨畫師身上。
他被自己身上所分泌的強酸腐蝕了,沒有半點挽救的契機,身上到處都是稀薄的鮮血,還有越發刺鼻的膿液。
不過,離不棄的後背已經開始發冷。
「畫師已經死了,他的身上都是致命的毒素,回天乏術,你們還想怎樣?!」
心中憤懣,也不知道是誰把他整得這樣凄慘。
但離不棄的內心,卻尚存更多的複雜感情。
「不要……」
司徒罄的聲音在身後猛地產生,他的腳步聲讓離不棄心中有些不穩和憋屈。
「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畫師難道是他的心上人?為什麼示愛到如此誇張的地步!
「不……」
下一刻,離不棄的指尖火焰,已經灼燒在眼前。
他聚精會神地瞧著畫師身在火焰內的身體,一時間,冰盾也少了之前瘋狂洶湧的力道,變得平緩起來,冰氣在不斷外泄。
「砰……」
猛然的一個聲音,尖銳刺耳,讓人唏噓。
瞬間,離不棄的身體朝後飛去,他在倒飛的同時,單手摁住劍柄,讓它在眼前隔空劃過一道淺淺的劍鋒。
緊接著,一層由劍氣組成的狂瀾已經抵禦在離不棄眼前,他的身體顫動之後,卻發覺司徒罄的聲音也已經被吹散了。
「這是什麼聲音……」
他就地打滾也無法解決的風聲,這種難以言喻的力道,誰不為之震撼?
頓時,離不棄輕飄飄地後退,感知倏然發出,熠熠生輝的眼,對準一個很熟悉的方向。
這是畫師身體自爆的方向,但離不棄還沒法子確定他是不是死了心自爆。
因為,他發覺了一片如夢似幻的死神光束。
它們在自己眼前流淌,散發光和熱,打破了他的冰盾,讓離不棄無處藏身。
不過,他已經躲過這次劫難。
司徒罄的聲音消下去了,離不棄搖晃著站了起來。
剛剛,他似乎發現了一個青面獠牙的影子……它在空氣中盤旋,很快就消失在自己眼前,徹底沒了。
因為它的出現只能用感知發覺,離不棄沒有辦法跟蹤到它,所以,現在如他所願,司徒罄已經翻著眼皮暈倒了。
「還好,我有幾個證人……嗯,我沒有招惹到誰吧。」
至少他發現畫師的時候,自己處於半迷惑狀態,猝不及防看到了他,夕陽西下之時,看到一個死人,他真的運氣那麼差?
離不棄心中腹誹,奈何無話可說。
眼前的畫師,身體和白骨在地上癱著,沒有徹底碎裂,剛剛是魂魄穿行空氣帶來的威懾。
站在一片草葉的土地上,離不棄呼吸幾口氣,將內心平靜,將一切污濁之氣超度到天空中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此地不祥,不能擅自闖入。」
不過,他熟悉的地方,在他離去的一小段時間內,居然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讓離不棄感覺有些驚恐。
但他很快將心中的不適抵消,雖然內心還是沒底,雖然感情已然凌亂。
「怎麼可能……」
此刻,他感覺到,山中有讓他無法理解的微妙波動。
「離不棄,他……」
「沒什麼,他已經死了,剛剛,是他身上天地之氣的暴動,要不我們把他拖回去?」
「你確定?你敢……」
「膿水,我用冰水沖一衝就該行了。」
沒有回答其他人,離不棄拍了拍手。
他的心情釋然,他的感覺略微不妙。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該怎麼辦才能讓司徒罄高興,讓他現在還不認識的畫師,入土為安。
不過,司徒罄對他的感情依舊無法探求。
眼前畫師的身體支離破碎,已經被膿水徹底洗過一遍,身上浸著稀薄的血水,血絲已經看不見了。
不過,他的眼珠子已經腐敗,雖然沒有可怖的小蟲子在爬動,但殘缺不全死在他們面前,拋屍幾日,更為重口味了些。
卻見離不棄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藥草,輕快地灑在自己眼前的屍體上。
他無聲無息,雙手合十,唇齒輕輕動了動,一些源自心中的想法出現。
他的聲音好似超度的梵文,讓任何人都望而卻步,只是聽著他清淡的聲音,就覺得心上震撼。
不過,甚至沒人打斷離不棄的話語,司徒罄眼皮似有起伏出現,但最後還是閉緊了,還沒醒來。
從記憶中拈來一縷記憶,離不棄順口將聲音發出,神色變得認真而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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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密林之內,一個稀薄的紅黑色影子,正在飛速潛行。
它的身上,是隱秘的氣息,是微弱的波動。
影子身上帶著魂魄的波動,有些獨一無二,有些聳人聽聞。
「咔」地一聲,它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
「吱嘎……」
凄厲的掙扎聲音已經出現,這個半透明的東西,還真的倒霉地中了埋伏。
漆黑的夜裡,深邃的山中,懸崖絕壁,看不清眼前深淺,何為伏擊?
「呵呵,別躲了。作為鬼胎,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
「吱吱!」
一個黑色人影緩步從深黑的夜中走來。
他的聲音,帶起那個網兜內急促的咆哮,尖銳的聲音,讓黑衣之人略略蹙眉。
「你真的找死?」
他不滿的聲音掠過之時,眼前的網兜內,一團朦朧而火烈的影子,已經隱現。
「呵。」
這好似夕陽下山時濃艷的紅色,可以灼傷他的眼。
卻見眼前,有些幾乎凝聚成為實物的黑色絲線,好似柔發一樣細密,「沙沙沙」地隨風飄蕩。
它們瀟洒地順流而下,撲向網兜。
裡面的「鬼胎」似乎也明白這裡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它緘默不言,身上的光輝也隨之變化。
不過,它看起來還真的被嚇到了。
「那個,我……我為什麼要為你服務?」
「我沒時間和你說什麼。」
卻聽見這樣冷靜的聲音,其中包含千萬壓抑。
黑衣人順著山路走過,靠著這個鬼魂,身體越來越近。
他的殺氣咄咄逼人,幾乎可以改變全世界。
但是現在,他詭異的笑聲,卻打消了鬼胎心中的僥倖心理。
「怎麼可能……」
它的身上,光線也很快被收斂。
錯愕之下的它,卻再度產生不同尋常的反應。
「呼呼--」
強勁的風聲爆發,震撼周圍一切。
不過,這個已經懸挂在樹上的網兜,卻不是那麼好擊潰的。
它的身上,猛地「刺啦」聲動。
下一刻,一道瑩白色的光刃出現,一聲悶哼,「撲通」之後,黑衣人的眼前,那鬼胎已經服氣了。
它的身上,剛剛爆表的力量現已消散。
光刃帶走它身上僅剩的能量,讓它的魂體遭到打擊。
現在,它只能蜷縮在網兜內,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說話的樣子。
「和我合作嗎?那樣,你就可以擁有自由,我會讓你完成任務,我可以……」
「不。」
他帶著輕微勸誘的聲音,落入鬼胎的耳朵。
它卻一言不發,身上無聲無息地湧起桀驁不馴的氣息。
「看樣子,你還沒受夠?」
「不。我就是不想和你們這些虛偽之輩混為一談!」
鬼胎看似陰險,但它的聲音中,句句是血,句句是淚。
它的聲音沒有傳開多遠,它也沒有一個夥伴。
「好,真好。我以為你會諷刺我一番,沒想到,你居然自己放棄了機會。」
下一刻,那些盤曲的黑線從四面八方蠕動而去,速度逐漸加快,在空氣中成為弔橋,一根根伸入這個網兜。
而鬼胎很不幸地成為被群起而攻之的受害者。
它的魂體遭到破壞,但網兜主要摧殘的是它的殘存理智。
它憶起自己之前茹毛飲血的模樣,殺死一個帶著畫板的青年。
他畫出的少女容顏無雙,貌美驚人。
眼前的黑線越來越多,分裂著,將自己的身體緊縛其中,讓它掙脫不了眼前這些恐怖的威壓。
這一刻,鬼胎的魂體並沒有被吞噬,它的身上,一層極淺的東西被黑氣一點點吞沒,直接咽下去了。
只有一層淺淡霧氣被吞噬,其他和之前並無二致。
偌大一個叢林內,說不定有更多陰暗的事情在發生。
它的意識如溺水模糊,無可奈何之下,心中最後一抹念想也被殘酷無情地吸食。
它的魂體軟了下去,黑絲在它身上纏繞,將它裹住,成為一個蠶繭的模樣。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蠶繭,它破繭成蝶后,也不會長出正常的蝶翼。
它只會換去魂魄!
先禮後兵,這可能就是黑衣人慣用的伎倆了。
「真是的,耗費我時間去搗騰這個煩人的魂魄。」
微微泛起怒意的聲音出現,黑衣人手捧眼前自然跌落下來的魂魄,心情交錯,感覺夜裡的涼意,又多了一分。
不過,它的話語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惡鬼是因為一個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到達這裡?
「可能……大廈將傾,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吧。」
它成為一個被自己所馴服的魂魄,他單手將其托起,它就宛如一枚太陽,在這裡散發獨特的光芒。
雖然是「太陽」,但它柔和的光線內,卻再也沒有什麼靈動的魂魄在了。
托著暖暖的魂魄,感覺到內心和它建立的一種聯繫。
「下一目標,除去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