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伯寧
其實這幾天，黃猴兒至少能找到三次逃離線會，但都被他放棄了。
與其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瞎撞，倒不如跟著這群人四處走走，不僅不用擔心吃食，而且能夠更快地融入這個世界。
在鎖著黑象的籠子旁邊坐著一個背著方木盒的紅髮小男孩。
他的名字叫做伯寧，和羅姆一起是整個馬戲團里僅有的兩個小孩兒外表的人類。
不過，黃猴兒可是從山羊莉莉那裡聽說了，他的主人雖然外表看上去是個人類小女孩，但其實真實年紀沒人知道，在他還是一個小羊羔的時候，羅姆就是這副樣貌了。
而莉莉如果用人類的紀年法來計算的話，也有十三歲了，在四角山羊的族群中已經算是青年羊了。
黃猴兒順便向他請教了一下人類的計時方式，發現這裡的一天跟他的世界沒什麼區別，也是按照大日的明滅來計算的，就連一天的時間都是差不多一樣長的，只是沒有人類還要分成年、月那麼細緻。
雖然沒有具體的年齡劃分，但他們也會根據外表的變化來判斷年齡層，而且他們心中就像是都有著一個計時器一樣，即便不知道多少歲，也知道自己出生了多少天。
如果按照人類的曆法來判斷的話，木族人的幼年期就有五十年之久，到少年需要三百年，剩下的就不用說了，怕傷自尊。
他在來到這裡之前，已經有五百多歲，但還沒有成年。
其實在木族的生活是很無聊的，每天逗逗羞花，照顧化藤，作為王子還不能夠跟平民的小孩子一起玩耍，每天幹得最多的就是去森林裡找動物們玩，跟叉熊摔跤，跟荊馬賽跑，或是跟爪猿比爬樹，在他確定無法跟木元素精靈簽訂契約之後就更是如此。
雖然那時候也很開心，族裡的氣氛也很是和諧，但心裡頭總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倒是有一種得過且過的感覺，甚至還不如自己這幾天解放得徹底。
雖然自由受到了限制，但這幾天的見聞，能跟野**流的神奇能力，還有修鍊魔法，成為魔獸，掌握力量的野望，都讓他成為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事實也是如此。
不過，黃猴兒並不喜歡馬戲。
並不全是因為他從其他演出動物那裡聽到的抗拒和認命，也有他對於台下那些人類嬉笑怒罵的不解，對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笑？
他對於人類的辭彙掌握得還少，大概只能聽懂「好」、「厲害」、「再來一個」這樣的話了。
當皮鞭落在地上，這是一個訊號，這些人雖然嘴上笑著，卻從眼裡射出發自內心的冷漠。
他不喜歡這樣的人類。
「小猴兒，你要吃點兒香蕉嗎？」
忽然，底下的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黃猴兒的學習，他瞥了過去，是那個伯寧。
跟羅姆不同，這個可就是純純的小孩子了，聽莉莉說今年應該是十一歲，是幾個月以前加入馬戲團打工的。其實他也記不清楚今年是哪一年了，不過應該差不了多少。
在伯寧來的時候，就是一個穿著用碎布拼成的百衲單衣的邋遢小孩兒，十分瘦小，一頭紅髮已經被泥巴點子裹得看不出本色，臉上也是黑漆漆的，抱著他的盒子縮在牆角，含著腦袋不敢與人對視。
偶爾一抬頭，眼神中帶著讓人心疼的怯意。
所以就有人心疼，動了惻隱之心。
對了，他從那時候開始就抱著一個盒子了，不是他現在的這個，原本的那個盒子已經磨損得不像樣子了，是羅姆出錢又幫他買了一個新的，釘上布條，可以背在身上。
好像盒子裡面還有一個破陶罐，那才是伯寧最寶貝的東西。
就這樣，伯寧成了螺母馬戲團的一員，一個雜工。
但他卻受到所有人的喜歡，尤其是羅姆，甚至有意收他當馴獸師學徒（這個是從某個匿名羊友那裡透露出的小道消息），沒有人欺負他，可能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在知道羅姆的真實年齡之後，依舊叫她姐姐吧。
對付女人的兩個秘技，小孩子和嘴甜。
好吧，嘴甜的小孩兒誰不愛。
黃猴兒在黑象的背上側過腦袋，看見伯寧晃了晃手裡的香蕉，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探出手來勾了勾指頭，示意他扔上來。
「哇，你好聰明啊。」
伯寧忽然驚奇地感嘆道：「你要不要跟我****啊？」
看著他略帶期許的眼神，黃猴兒總覺得他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無奈地心說：『嗯，小老弟，我能記住那些詞已經是拼了命了，能聽懂這個香蕉的名字，也是因為天天在吃。可是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我能聽懂這裡所有野獸的話，偏偏聽不懂人話，難道是因為人類不是野獸嗎？』
「吱吱（莉哥，他剛才說什麼）？」
黃猴兒趕緊對左邊不遠處的莉莉叫了兩聲，現在已經出了城，為了安全起見，馬戲團的人基本上都是並排走在一起，走成了一個方陣。
他知道以某山羊旺盛的好奇心，肯定會到處偷聽，而且他的聽力也足以對他這個癖好提供支持。
「咩（他問你要不要跟他簽訂契約）——」
莉莉忽然偏過頭來，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然後打了一個響鼻。
『啥？這麼刺激……我難道真要跟一個人類小屁孩簽什麼勞什子的契約？』
黃猴兒接過香蕉，偷偷看了伯寧一眼，然後果斷決定裝傻，稍微轉過身去，翹起二郎腿，愜意地扒開了蕉皮。
見小猴子並沒有對自己的話做出回應，伯寧對羅姆大姐說的話稍微起了一絲疑惑，但立刻被他打消了。
那可是讓整個馬戲團從人到動物上下幾十口子全都服服帖帖的羅姆大姐，她說的話怎麼可能會錯？
一定是自己的誠意不夠。
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頭上扎著的小辮豁然散開，蓋住了自己的臉。
伯寧愣了一下，伸手摸著背上的簡易木箱，露出一副懷念之色。
摩可，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
而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某合法不良蘿莉吊斜眼一挑，默默唑了一口煙嘴，嘴角牽出一絲莫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