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花海
「這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媽，你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翹楚獃獃的捧著夢婆的頭顱。
他看著夢婆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遲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鄭燎沉默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神色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翹……楚……？」
夢婆怔怔的呼喊著陳翹楚的名字。
隨後，她扭曲、醜陋、蒼白的臉頰漸漸發生了變化，最終變成了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向陳翹楚的眼神中滿是溫柔。
看得出來，夢婆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但她的眼角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似乎不再是陳翹楚記憶中的模樣了。
但陳翹楚還是能認出來，這就是他的母親，在十年前突然失蹤的母親。
陳翹楚小心翼翼的把夢婆的頭顱抱了起來，也不顧灼熱的火焰燙傷手臂，就這麼輕輕的抱著夢婆，眼角滑過兩行淚水。
「翹……楚」
「翹……」
「楚……」
夢婆不斷呼喚著陳翹楚的名字。
似乎在這一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陳翹楚。
可惜，這短暫的溫存也只持續了一刻而已。
嘴巴、鼻子、眼睛……夢婆徹底被火焰燒成了灰燼，猶如黑色的雪花般飄飄洒洒的落在地上。
陳翹楚奮力去抱，可惜抱了個空，只能獃獃的，怔怔的看著夢婆煙消雲散。
咔，嚓。
這時，空間似乎破碎了。
鄭燎與陳翹楚眼前的黑暗就像一面鏡子般，緩緩破裂，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打碎，如羽毛般墜落滿地。
入眼之處，是刺眼的白光。
鄭燎下意識擋了下眼睛。
放下手后，鄭燎眯著眼看向四周，發現這裡變了模樣。
沒有黑暗，沒有九層高樓，只有一片美奐絕倫的花叢。
花叢無邊無際，一眼望去看不到邊，只是前方一道血紅色的詭門極其矚目，似乎佇立在那裡很久了，正在一動不動的凝望著他。
身旁幾隻蝴蝶飛來，為花海增添了些許顏色，使這片花叢看起來更美了。
鄭燎低頭，看到陳翹楚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陳翹楚面前的花枝上，掛著一件浮誇的衣服，腰腹間綉著兩個秀氣的小字，夢婆。
鄭燎默默的走過去，輕輕抖動夢婆留下的衣衫，頓時有一張白色卡片掉了下來。
鄭燎彎腰撿起卡牌，只見上面寫著一個清晰的血字。
夢。
……
陳翹楚似乎整個人都變了，他頹廢的，萬念俱灰的坐在地上，喃喃問道：「為什麼要燒死我媽。」
鄭燎皺眉，道：「我說了，不是我乾的。」
陳翹楚慘笑，道：「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呼……」
鄭燎輕吐一口氣，看了陳翹楚一眼，神色漸漸恢復了淡然，轉身，道：「最後說一遍，夢婆不是我殺的。」
說完，鄭燎轉身就要走，他已經做好了和陳翹楚分道揚鑣的打算了。
畢竟，夢婆被燒成灰燼的時候，鄭燎就在夢婆正前方。
而且，當時的確只有鄭燎與陳翹楚兩個人，恰巧鄭燎又把至尊陽火用的爐火純青。
此事一出，恐怕鄭燎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夢婆真的不是鄭燎殺的。
不過，鄭燎也懶得解釋了。
「我會找到真正的邪主，給阿姨報仇，並且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至於信不信我……就看你自己了。」
語罷，鄭燎大步走遠。
陳翹楚默默的拾起掛在花枝上的衣袍，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后，把衣袍疊好，輕輕塞進口袋裡，扶著地面站起了身。
「大哥，我信你。」
陳翹楚看著鄭燎的背影，沉默許久，終於開口，喃喃道：「我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我不能再失去你。」
鄭燎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陳翹楚。
鄭燎道：「從今以後，有我鄭燎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陳翹楚，跟著我，我替你報仇。」
噗通！
陳翹楚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過頭，低垂著眼瞼，落下兩行眼淚，道：「謝主隆恩！」
語罷，陳翹楚站起身，淚流滿面的走到了鄭燎身邊。
「媽媽來這裡多久了？」
鄭燎側著頭，心情沉重。
「十年，整整十年。」陳翹楚道。
「她也是一個遊戲者，但她每次都能贏。」
鄭燎看了眼陳翹楚口袋中露出的衣角，若有所思道：「粗獷大叔不是第一個死者，最初的循環也不止三十個人，可能更多，也可能一直有新人不斷的推開詭門，進入這個世界。」
「你媽媽很厲害，每次都能完成任務，踩著無數屍體活了十年，她越來越強，卻也越來越不像個正常人。」
「或許，你媽媽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活到現在的是鬼，是她不甘的執念。」
鄭燎拍了拍陳翹楚的肩膀，嘆了口氣，道：「別想了，兄弟，你要好好活下去。」
「大哥……」
陳翹楚喚了鄭燎一聲，隨後低下頭，沉默了很久。
「怎麼了？」鄭燎問道。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沒告訴你。」
陳翹楚滿臉落寞之色，心不在焉的看著遠方，喃喃道：「我沒有推開詭門，我是死了之後才來到這裡的。」
「什麼？」
鄭燎怔了一下，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聽過卓總的故事，聽過鞏大叔的故事，聽過所有人的故事……我知道你們都推開了詭門，來自曾經那個真實的世界。」
「但我不同，我死了，從山峰上墜下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粉身碎骨，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所有知覺。」
「我本以為，我化為塵土，煙消雲散。」
「但，我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躺在那個賓館之中，日復一日的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親眼目睹著一場又一場的慘案。」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人是鬼，但我知道，既然我來了這裡，那就證明……這裡需要我。」
陳翹楚頓了一下，抬起頭，神色複雜的看著鄭燎，道：「這也是我不依不饒就是要纏著你的原因。」
「我覺得，我的死……就是為了來到這個世界之中，尋找你，追隨你。」
「因為，我醒來的時候，身邊躺著這柄銀閃刀。」
陳翹楚緩緩拿起手中的銀閃刀，道：「這是明太祖，開國皇帝賜下來的寶刀。」
「它能與我一同來到這裡，絕不僅是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