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源居

第8章 桃源居

「招搖山山神一職被撤了,這位神官,您準備下,準備往下處任職吧。」

來使一臉微笑的翻著冊子道。

他道說,現在他們這種撤職的神官都是按功德重新分配,按她在招搖山任職期的功德,他們已經為她分配好了去處——

靈霄宮宮娥一職。

「靈霄宮乃上神觀止的宮邸,現下的太子宮,未來天君的住處。」

言外意:你賺大了。

來使說完微笑告辭,深藏功名。

徒留成琅呆立原地,呆了愣了。

這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成琅用了一口茶的時間揣測負責此事的丹鳳是什麼意思——

只得三個結論:

一,這廝嫌她命太長。

再,這廝想讓她死。

或,這廝在玩她。

她甚至腦補出一副他跟他的好朋友觀止上神之間起了什麼齟齬,要用她去噁心人家的戲碼。

不然作何解?

好歹同修幾百年,當年六人,她與丹鳳脾性最相和,二人沒少同流合污,她和觀止那點事,旁人不知,丹鳳可是一清二楚。

三十三天那麼多仙府神宮,怎麼就獨獨把她分到靈霄宮了?

那靈霄宮,她又如何能進?

丹鳳,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消息來得太意外,打得她甚至都感覺做宮娥都沒什麼落差了,佩娘下值回來,知道后更是怒,「靈霄宮?他瘋了么!」

「宮娥?他在折辱誰?!」

「等著!我找他算賬去!」

言落,鞭子一甩,還未進門的人轉瞬飛身不見了。

「佩、佩娘——」

成琅哀嚎一聲,暗道不好。

早那日宴上,佩娘就看座上三個不順眼,尤其花枝招展的丹蝴蝶,「你再怎麼也沒對他不住,他卻只當不認得你!著實可惡!」

佩娘那日就出口刺了丹鳳兩句,如今好容易氣順了些,卻不想又整出這一遭,這下怕是難善了,不敢耽擱,她忙問了丹鳳住處,便急急往那處趕。

驚鴻宮的小宮娥說,丹鳳上神現居桃源,那仙府正在天界極西,卻是要飛一會的。

這個距離,對神仙們不算什麼,但成琅並非一般神仙,不謙虛的說,旁人一盞茶,她是要飛半個時辰的。

正急惱,遠遠看到一團黑中有紅,紅里透霾,可不是個清醒脫俗惹眼奪目得很,她大喜,立刻揚手,「溫兄!溫兄!」

這趕來的,正是她的新任友人五蘊使者瘟神溫業是也。

原來他也知道那丹鳳手下的小神官來了她這裡的事,正是來問她此事的。

「這事,一言難盡,」成琅只嘆,「先去桃源,路上我與溫兄詳說。」

溫業的雲,模樣拉風,飛得更是又快又穩,成琅坐在雲上,一團亂遭的心緒里,倒又覺此刻這般與她來時倒是異曲同工,也是她急需去處,溫業便出現。

如今看,她和溫業不定還有一段緣法。

心思微轉,她臉色沒有那麼難看了,只換成溫業生氣了。

「糊塗,糊塗啊!你可是授過神職的神官!怎能發配做宮娥?」他一臉不能承受。

成琅撩了個難看的表情。

「丹鳳糊塗,太子也由著他混鬧?」

「不成,我去見他一見,他要不肯聽勸,我就是去太子跟前,也給你討個公道!」

成琅驚了一跳,心道哪裡敢鬧到觀止跟前,她如今避他還來不及!

只有苦說不出,只得勸說不必不必,說未必就到般地步。

「丹鳳上神,定是有緣由,且先去問清再說。」

她勸著溫業,實則也勸自己。

是了,那人定不會知情,否則把她弄到自己殿里,那不是日日生厭生生膈應自己嗎?

心思幾變,卻是越發摸不透丹鳳此舉何意。

越往西,仙府越少,溫業以為她不知道,便主動解釋,說三十三的神仙,除了老一輩兒的神仙們,後來飛升的許多神仙,是要自己選地方造府的,丹鳳的這處,也是他自己選的。

「原先這裡便偏,只他說合心——因他想要的宅子只一樣重要,那就是大!」

成琅心道這的確像他會說的話,那廝當年就隨心所欲,任性妄為得很。

溫業學著他搖扇子的模樣,繼續說著,「西邊就很大,左右只他一個,由著他划,他就劃了這樣大一塊,開府,取名桃源,現在不光是大,據說還是三十三天最漂亮的仙府,真應了桃源的名。」

這廂二人正說著,那邊桃源的匾額已經被佩娘一鞭子抽了下來。

龍飛鳳舞的兩個字,被她一腳踩在了腳下。

「丹鳳!出來!」

桃源大門緊閉,遠處宮牆延伸,卻是四處無聲,只上方堪堪一圈的結界,顯示著主人的堅決之心——

他打定主意做那縮頭龜,任由外頭怎樣打罵,他只看不見即不存在。

成琅和溫業趕到時,見到的就是氣急敗壞的佩娘。

「丹鳳小兒!」

「有膽做有膽就滾出來!」

「別以為躲家裡就沒事!」

「我倒要看你躲得久還是你姑奶奶耗得久!」

成琅一聽這動靜,再看那地下的碎匾,還有已經歪了一半的大門——這還是有仙府禁制,可見她是動了多大的氣!

倘不是那禁制擋著,怕現在整個桃源都跟那匾額一樣了。

她心驚肉跳,在佩娘又抬手的時候,竄過去就抱住她胳膊。

「擋我做什麼!難道你真想去靈霄宮給人作踐么!!」佩娘一看是她,更是惱,怒丹鳳做事虧心,也見不得她這副窩囊樣。

成琅心知她忌諱什麼,立刻順毛,「佩娘,好佩娘,我自是站你這邊!只你要打他罵他,也等他出來再說,如今拿這些死物發氣,正稱了那人的意啊!」

佩娘還是一臉怒,但抬起的手卻沒揮下去,成琅正待再接再厲,卻見那半扇被打裂的門晃了幾晃。

眼皮一跳,難不成,真把門打壞了?

她倒不懼別的,只如今她住在佩娘家中,本就使她頗受非議,倘今日再無法控制,她已是沒所謂,但佩娘卻還是要在三十三天混的。

總不想讓她處境艱難。

她不在意,她卻不能不在意。

瞪著那門,一旁的溫業突然道,「有人出來了。」

三人齊齊看去,便見那半扇殘破的大門晃啊晃,好似不堪其重似的,裡面的人費勁的終於推了開。

卻出來個黃衣垂髫小仙童。

仙童是真小,堪堪到腿,一團稚氣,蹦蹦跳跳從那門裡出來,偏頭就在三人里打量。

只仙童雖小,眼睛卻毒,一眼認出中間的成琅最符合他家主子說的「與眾不同,你一眼便知」,於是小手一指,指著中間的成琅,「你可是成琅嗎?」

「是的呀。」

成琅不明所以。

佩娘和溫業亦是,饒是再惱怒丹鳳,對著個三寸丁也做不出出氣來。

小仙童得了回答,對成琅做了個請的動作,把那半扇門推開大些,「那你就請跟我來吧,我家主人要見你。」

「他……要見我?」

「是,」小仙童脆生生的,「只見成琅一個,旁人都不許進。」

佩娘臉色難看。

這小仙童出現得這般合適,簡直是掐算著等她來似的。

幾人對視一眼,都想到了——丹鳳怕是,一開始就在等她來啊。

到此時,最好也是要當面問他一問,成琅不遲疑應下,佩娘和溫業都不想走,執意在外面等,成琅心知不見她安穩出來,他們怕是不肯走,當下也再不多說,只向他們點點頭,便隨那仙童進去。

來時路上,溫業將這桃源仙府的諸多傳言說了好些,只府外不見異樣,不過一道門四面牆,只門闊了些,牆也寬了些。

內里才見洞天。

只一道門進去,腳下卻再不見路。

腳下,是一地的……荷?

就在腳下,本該是路的地方,大片大片,粉的花,綠的蔓,枝枝葉葉,不見邊際,入目所及,竟都是這般花葉徑路。

「你要跟著我走哦,」小仙童提醒她,「我踩哪裡你就踩哪裡,不然掉下去被吃掉我可不管哦。」

吃,什麼吃?

誰要吃?

不及想,那小童卻已走出幾步,他人小腿短的,步子倒是利索,一蹦一跳就從這一片葉到了那一朵花,又從這一瓣花到了那一荷葉。

成琅跟著踩,發覺腳下的的確是花是葉,並非什麼障眼法,踏下時,彷彿還能感覺到花葉的脈動,待離了腳,那花葉便緩緩恢復原先模樣,開的開,放的放。

這花為路,葉為徑,這般巧思,這方折騰,她不由嘆,果是丹鳳啊。

不敢大意,一路凝神,她跟得氣喘吁吁時,偶幾眼望向旁處,只見雕樑畫棟掩映其中,有鳳鳥或落與檐角,或悠閑步於玉階,遠處有仙樂陣陣。

果一處桃源仙府名副其實。

走了好一會,那小童才停下,這一路,他除了最開始那句,後來一字未言,此時停下,只將她帶到一處殿前,也不說話不通報,就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哎……」

成琅叫他不住,只得自己看向這殿。

入眼丹楹刻桷,精美異常,那廊檐門窗卻修得極闊,皆是大開著。

她抬腳踏進。

只見偌大殿中,只這一個主殿,顯得越發高而闊,殿中左右各有一面博古架,一面滿是竹簡書文,另一面卻是一柄柄的扇子。

摺扇最多,團扇最少,卻都隱有光華流轉。

她暗中點頭,丹鳳以扇為器,早年便有這麼個收藏癖,這愛好倒是多年不減。

除卻這左右兩面高高博古架,殿中卻再無布置,只正中間,席地有一長長案牘,案上燃了一爐香。

她嗅了嗅,覺得香氣熟悉,只是近年五感不甚靈敏,具體卻並不能辨出是什麼香。

只,這熟悉香氣,倒叫她生出許多從前之感。

於是看到那縹緲緲香氣后熟悉的一雙丹鳳目時,心神不覺放了松。

「丹……唔!」

她抬手要招呼,只話沒說完,便只覺一道法力丟過來——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了,連身子都不聽使喚!

這廝!

竟上來就給她用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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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總是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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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桃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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