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押
漫天大雪降於微暗的夜色,紛紛揚揚之間儘是燈火闌珊處。
一輛奢華至極的馬車上鑲嵌著四顆夜明珠,照亮行進道路的同時,也照亮了坐在馬車外的人。
雲綿綿這一天中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剛生產完的她本就疲憊至極,卻一直強撐著自己打起來精神來。
如今覓得安寧,自是昏昏欲睡之中徘徊著。
雲竹半睡半醒間,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便側目向靠在她肩上睡熟的雲綿綿看去,嘴邊掛著溫柔的笑意,將一同靠在她身側的一大一小攬起。
她手中輕拍著一大一小消瘦的背,嘴中小聲地哼著雲家村口口相傳的歌謠,聲音中透著令人安定的溫和。
柳岸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手中拉著韁繩和偶爾揮起的皮鞭指揮著馬兒趕路。
當他聽到身邊響起慵懶疲憊的歌聲時,眼角狠狠地抽了幾下,轉頭看向雲竹,笑著說道,「我要是被你給唱睡著了,這馬車可就交給你了哈!」
雲竹連忙噤聲,片刻后乾笑道,「柳大哥說笑了!」
柳岸眉頭微挑,什麼也沒說地繼續駕車趕路,對於馬車內傳出的動靜,只是動了下身後放著的佩劍。
馬車內有特殊陣法,只要公子不解除,外邊的聲音很容易進去,裡邊的聲音卻很難出去,除非耳力極好,不然是聽不到的。
因此他覺得雲綿綿的那個孩子不一般。
沒準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這個世界不止有幻修,還有體修,而他是體修。
體修的條件不像幻修那麼苛刻,若想幻修必要有先天異能量,不然怎麼努力都是白搭,而體修只需堅持,有恆心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果敢,方能一步一個腳印踏上星階。
當然也有老天爺賞飯吃的雙修大能,即是他家公子,可他家公子懶啊,好好的天賦白白浪費了!
柳岸為此異常心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替。
一道清脆的咔嚓聲由內向外的傳出時,瞬間驚醒正在睡夢中的雲綿綿,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左臉!
呼…嚇死她了!
她剛剛夢到自己小時候去祠堂祭拜時,與庶妹起了爭執,不小心往桌上摔去,隨手打碎了一個琉璃盞。
還未辯解,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直呼她的臉上。
那時她在祠堂外跪了三天三夜,有謠傳說她身上起火了,可那火未曾滋長,一場天降大雨就將她淋得知覺全無,單薄的身子往一旁摔去。
那一年,她快八歲。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起那次錯誤,如果她沒撞碎琉璃盞,她的人生是不是已經不一樣了,可能她也會是異能量者。
由此她養成了溫軟性子,不敢和人爭執,生怕再次引來禍事。
因為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什麼底氣去爭了。
沉浸在思緒中的雲綿綿,忽然聽到羲珩清冷悅耳的話音,一時間迷茫地轉過身去。
什麼給摔斷了?她們要賠什麼?
雲綿綿有點懵。
忽然帘子底下滾露出了個尖銳的半截小棍,她隨手拿起后,只見是半截玉質筆身。
雲綿綿指尖微微摩擦,心下大感不妙。
這玉料似乎比她當初打碎的琉璃盞還值錢…
雲綿綿渾身僵硬地坐在外邊,面對雲竹和柳岸投來的視線,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還能說什麼?
這孩子,還真的是和她如出一轍的倒霉。
「進來,畫押」
馬車內傳出羲珩沒得商量的簡潔話語,雲綿綿莫敢不從地起身走了進去。
羲珩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氣定神閑地抬起指尖逗弄著雲不易,未等他揮了幾下,直接被小胖手一把抓住,往嘴裡送去,惡狠狠地咬著。
他笑得更是開懷。
「下次抹點辣椒看看」
雲不易眼角不斷抽搐著,這小屁孩竟然這麼歹毒?
羲珩收回手之前,往雲不易身上的衣服抹去,面對雲不易嫌棄的眼神,還有推搡的小胖手,好笑道,「我都沒嫌棄你,你反倒先嫌棄我了」
雲綿綿進來后,默默地跪在角落裡不語,直到羲珩看向她時,才走到小桌子邊,跪坐而立身。
羲珩大手一撈,將雲不易爬向她阿娘的小身子給拉了回去,神色微凝,很是不悅。
「這玉筆是雲府贈與我的,說來雲府也與你們有緣,看在我與雲府相識的份上,便給你們折算了下,姑且一萬紫晶吧」
一萬紫晶?!
雲綿綿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這麼大的數目,真的有折算過嗎?
雲不易的目光來回掃過雲綿綿和羲珩,疑惑地皺了皺眉,一萬紫晶…是什麼鬼?
紫晶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貨幣嗎?
換算率是多少,她不是很明白,可她看她阿娘的神情,貌似還不少的樣子。
雲綿綿試圖垂死掙扎道,「公子…」
羲珩揮手打斷,抱起雲不易向雲綿綿搖了幾下,笑眯眯道,「拿這個孩子抵賬也行哦」
雲綿綿身子微抖,一萬紫晶和她的孩子…
不行,這是她拿命換來的孩子!
桌上宣紙寫著的內容,她連看都不看,直接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羲珩拿起宣紙瞥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少了一個」
雲綿綿借著給雲不易寫名的間隙,快速掃完紙上的內容。
這是一張欠條,顯而易見,十足十的霸王條款。
未償還債務之前,她們娘倆不得擅自離開,還得以工抵債。
羲珩看完后,朝著雲綿綿揮手,示意其退下。
雲不易直勾勾地盯著羲珩手中的紙張,看完后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她阿娘離去的背影。
傻了吧唧的,這就把她們兩個都給賣了。
現在打欠條都不需要協商一下的嗎?
即便是不需要協商,也不討價還價下嗎?
為什麼她阿娘要那麼蠢,讓這個小屁孩一個人把價格卡死。
尤其是那小屁孩給她們開出的工資,是一百橙晶,竟令她有種不太祥的預感。
可千萬不要是她所想的,紅橙黃綠青藍紫。
如果真是,她還能說什麼?
無能狂怒直衝頭,卧槽一句了心事。
哎…
羲珩側卧在軟榻上,手搭在雲不易的身外,寬大的銀色袖袍像被子一般蓋在雲不易的身上。
他閉上雙眸掩去星辰,濃密卷翹的羽睫在白玉面容處垂下陰影。
雲不易被迫躺下睡覺,睡不著的她仰起頭看向羲珩。
這小屁孩除了性格詭異,確實是生得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