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坦白

杜青一走，張辰攙扶著父親回到屋中。

父子見面，自然是相談甚歡的。

張岩拉著兒子的手，噓寒問暖，問這問那，就一直沒鬆開過。

每次回來，這個時候，張常寧心裡都不是滋味。

看著父親額頭眼角的皺紋，一次又一次加深，頭髮上的銀絲，越來越多，張辰就感覺，彷彿有人用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剜他心上的肉一樣。

沒過多長時間，杜青買菜回來，在廚房裡忙活了一陣子，一桌子的可口菜肴就完成了。

「哥，我給你倒酒！你回來，兄弟我開心！」

杜青說這話的時候，有點眼淚汪汪的。

「我敬你，還有張叔，我，我也敬您！」

杜青說完，一仰脖，滿滿一杯的二鍋頭，幹了。

「青子，不錯，酒量見長啊！」張辰也幹了。

「你們這是幹啥，酒要滿滿喝，話要慢慢聊。你們這一下一乾的，叫我老頭子怎麼跟？」

「哈哈，爸，你不用跟，你慢慢喝就好。」

「怎麼的，真以為你爹老了？」

老頭子嘴一撇，很明顯是不服氣，杯一舉，也幹了。

「爸爸爸，您可不能這麼喝，身體要緊。」

張岩還要自己給自己滿上，張辰趕緊阻攔。

可控制住這邊，那邊杜青卻已經給自己滿上了第二杯。

「哥，這麼多年，你在國外辛辛苦苦賺錢，對兄弟關照頗多。沒有你，我杜青早他媽完了！這個恩，我一輩子記著！還有小時候，我一挨欺負，你準保第一個給我出頭。這些我都記得。哥，我杜青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可是，我……」

「算了哥，全在酒里了。」

張辰一下沒攔住，杜青又連幹了兩杯。

三兩的杯，連走三個，這可差不多就是一斤二鍋頭下肚了。

杜青整個人就有點暈乎了。

張岩看在眼裡，有心勸阻，卻也沒說出口。

而此時此刻，張辰也已經徹底看明白了，杜青這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不敢跟自己說，喝酒壯膽呢。

「行了青子，有啥話你就直說吧。酒，就不要再喝了。」

張辰少有的板起臉，面無表情的看著杜青。

「哥，要說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人，就是你了。最對不起的人，也是你。你說，我咋就這麼矛盾呢。哈哈……」

杜青酒勁兒已經完全上來了，說話舌頭都打卷了，亂亂的。

張辰也看得出來，他心裡不是一般的苦。

「哥，你說你為啥要對我那麼好呢，為什麼！你就應該把我當成臭狗屎，丟在一邊，啥也不管。讓我自生自滅就完了，我踏馬就是個王八蛋，我不是人你知道嗎？」

杜青已經有點近似瘋癲了，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他是在笑還是再哭。

而張辰，則是穩如山石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臉上一直毫無表情，也一句話不說。

張岩看不下去了，一手拉著杜青大吼：「青子！坐下，吃點菜，別耍酒瘋了！聽話！」

「我不！我沒耍酒瘋！我就是，就是想和我哥說說心裡話。叔，您別攔我。」

老頭子倔勁兒也上來了，把眼珠子一瞪：「混賬東西，就這點酒量裝什麼能喝。趕緊給我回家去，醒酒了再來！」

張岩起身，拽著杜青就要把他往門外推。

張辰卻一伸手，攔住養父。

「爸，你讓他說。」

杜青一陣傻笑，又繼續說道：「哥，我這一輩子……」

「別說廢話！說重點！」

張辰一聲，有如洪鐘，震的杜青就是一機靈。

這一下，他反倒不知道從哪說起了，酒似乎也醒了不少，愣愣的看了看張岩。

後者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他。

「我，我該說哪了我……」

「就從你是怎麼讓我爹的錢被騙光，又是怎麼把房子抵押給別人說起吧。」

靜！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寂靜如死，落針可聞。

張岩一臉詫異的望著兒子，嘴唇不住的顫抖著。

杜青更是無比錯愕，緊張的臉都沒了血色。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異口同聲說道。

「辰兒，你都知道了？」

「辰哥，你怎麼知道？」

「你們別問我怎麼知道，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岩重重嘆了口氣，無言以對。

而杜青，則是再也綳不住了，眼睛一紅，眼淚猶如泉涌一般傾瀉而出。

他幾步來到張辰面前，砰地一聲，跪倒在地。

「哥！我不是人，我就是個畜生，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張叔。都是我的錯！」

張辰一語不發，起身，上去就是一腳。

不過這一腳，他卻沒用力，不然一百個杜青也得被踢死了。

「像點男人的樣子，站起來說！」

「是……」

杜青擦了把眼淚，咬牙切齒的大罵：「都是黃猛那王八蛋害的！」

「黃猛？是誰？」張辰問道。

「這王八蛋是鎮上的一霸，他騙我媳婦說，玩黑彩好賺錢，一開始的確也賺了不少。可是後來，就開始賠了。我又不甘心，就像把輸的撈回來。可是越陷越深，最後……」

「最後輸光了，然後就來騙我爸的錢？還有房子？」

「不，不是的！辰哥，打死我也不敢啊！」

張岩也連忙幫著解釋：「不是那樣的，辰兒，你不知道。青子欠了人家幾百萬，要是不還錢，就要殺他全家。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些年，你不在家，要是沒有青子，我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

於是我就把這些年你給我的錢，都替他換了債。可最後還差幾萬，我們是實在湊不出來了，這才把我們兩家的房子都抵押了上。

我合計著，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給我打錢了，我再把剩下的還他們。可哪成想，那群王八蛋卻在合同上做了手腳，改了日期。這才……」

張辰一擺手，打斷了父親的話，目光冰冷的看了杜青一眼：「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停頓片刻，他忽然有一皺眉，問道：「青子，你是說，最開始這東西是弟妹在玩？」

杜青點點頭：「沒錯。」

張辰沒有再說話，嘴角微揚，輕聲呢喃：「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