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弒父
「好煩,我早點去死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櫻撓著自己得頭髮,大大咧咧的坐姿讓妖姬眉頭直跳,她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撐到這個垃圾消失,儘管她佔據著幽幽子大人的身體,但惹人生厭還是惹人生厭,不會因為外貌的出色而有任何改變。
「想要見那個矮子?我是沒意見,我其實壓根就不想和我的老父親見面,想想看一個變化差距如此之大的人說是你的老爹我就覺得震驚,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青年已經無所畏懼了。
他已經選擇性無視了櫻說對他說不盡的鄙夷。
「別動不動都侮辱你的父親,既然你沒意義那更好,快把幽幽子大人放出來,將死之人就不要再給別人添這麼多麻煩!」
妖姬直截了當催促道,她比任何人都要擔心幽幽子的安危,早已超過了對於自己性命的重視。
武士的忠誠無可褻瀆,他們最忠貞不渝的意志就是對於自己主人的服從與追隨。
無論發生什麼,自己主人的安危都要首先考慮在第一位,其他一切都歸屬於其次。
「如果她願意出來我還會出來嗎?我都說的這麼直白了,你居然還沒明白嗎?你……該不會是個傻瓜吧?」
「什麼?」
下意識忽視了櫻說自己是傻瓜的話,妖姬微微皺眉,有些沒有理解櫻的意思。
「她不想出來啦,就是不想出來了你們能說什麼?感覺利落的把我封印處理掉就萬事大吉,整天鬱鬱寡歡的留我在這裡也無濟於事,我會儘力配合你們的封印,不是三年,就算現在也可以。」
櫻攤開手,挑著眉頭活脫脫的瀟洒。
「發生了什麼?幽幽子大人怎麼了?」
聽到關於幽幽子的事,妖姬的語氣頓時變得有些焦急。
「因為自私自利而自我厭惡的可憐又可悲的臭小孩,每天看似好端端的但卻無依無靠,自己的庭師又是個愣頭青,根本做不到了解少女犯蠢的心思,妖姬,你還沒明白,其實你一直在我眼中是佔據著無足輕重的位置嗎?」
「噌!」
刀劍被妖姬拔出,妖姬臉色變得不善。
「她說的其實……半真半假,你生氣也沒有,事到如今我也該和你攤開說明白,幽幽子她……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恐怖,不是你記憶中那個可憐而又孤獨的小孩,她現在是擁有櫻力量的西行妖,當之無愧的妖怪中的大妖怪。」
青年拉過妖姬的手把長刀重新收回到她的刀鞘里,妖姬的憤怒也是沒辦法,但事實總是這樣,被不信任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大的侮辱,特別是被說是自己的主人不信任她。
她的自尊應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傷害。
「如果這樣可以打擊到我的話,我也不會還讓你們坐在這裡。」
但出乎青年意料,妖姬卸下了自己腰間的武士刀,把它遞給青年,雙手雙腿大開大合,就這樣毫無美感可言的盤腿托腮,坐在挑眉噘著嘴的西行妖面前。
妖姬的想法很簡單。
自己需要改變。
在和妖怪的相處中需要更加善變的自己,而不是固執陳腐的自己。
用不一樣的自己接受不一樣的世界,這是妖姬在和青年相處中總結出來的最終辦法,也是最乾脆利落的辦法。
既然無法改變別人,那就試著去改變自己。
弱者想要改變他人,強者會去適應他們。
「我從不退讓於任何妖怪,幽幽子大人是我要盡一生之力去保護的對象,既然許下誓言就要去遵守,哪怕違背自己的本心,武士道精神,我也要做好我的本質,你明白嗎?殺人吃人的妖祟,你要以為我會被你的卑鄙伎倆哄到的話,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櫻咧嘴一笑,妖姬的坐姿和自己一樣,她開始對這個初始沒有任何獨特之處的武士之女產生了興趣,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裡給她灌了何種迷魂藥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父親啊,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再一次改變了一個人,你還要做多少善事才能彌補你犯下的數十年都沒有償還完的罪過?」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償還成功過,櫻,你不明白我所做的到底是什麼,奪取並破壞,被毀掉的東西無論再怎麼強大的神明也做不到恢復如初,我從來就沒有感覺我犯下的罪孽得到過一絲的償還與安慰。」
「父親啊,不懂的是你啊,就像你救了我,救了這一家人,你從來就沒犯下什麼罪,你在妄想著拯救世界,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需要你,你殺了一萬人,而你又救了一萬人,但這一萬人又註定要死去,對於操控死亡的我來說,死亡只不過是另一種解脫,你的執迷不悟讓我也為之感到悲哀。」
「別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給我說明白,幽幽子大人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妖姬打斷了似乎愈演愈烈的父女爭吵,儘管她不明白,也不懂,但櫻的過於狂妄還是讓她看不下去。
「妖姬,每一個人註定都存在死,死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就像被琵琶彈奏結束的樂曲,終了,然後再一次被他人演奏,近乎一模一樣,但卻又存有微妙的不同,死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只不過會變得與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而一心求死的人,她們對死的嚮往讓我也為之感動,我彷彿在和每一個死在我身下的人進行一場血染溫熱的約會,說第一次約會不緊張是假的,第一個死在我身下的,也就是我的另一位父親,他的死造就了最初空洞虛無的我,而我現在的父親讓我明白,我的死是對所有人來說的解脫,兩個一心求死的人共存一體,權貴與凶魔誕生出來的怪物,這就是我和幽幽子,妖姬,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都是以死來為和平做出犧牲,無論是現實最接近死亡的我,還是虛無最接近死亡的幽幽子,我們都是這個黑暗世界的骯髒產物,與那位自以為是的西行法師想法背道而馳的魍魎鬼。」
西行妖站起身,背對著妖姬,黑色的死氣漸漸實質的在她身上攀延。
「拯救與毀滅僅在一念之間,因為我是西行妖,被你們取下的名字是你們自己招來的無妄,我曾想在被毀滅中得到安慰與救贖,但幽幽子的過去讓我駐足沉思,我為什麼要去救下這樣充滿惡與下流的人類?我的父親啊,你又為何告訴我人性是充滿美好,為何要帶我走過歡家和睦的落魄村子,而不讓我去見富貴驕傲的權威?你的單純與偽裝帶給我的謊言被拆穿那天,就是我放棄死亡的那一刻。」
「櫻,就算過去了這麼久,你還是沒有看清人類這個存在對我們妖怪來說的意義,為何我們妖怪會被創造而又被消滅的含義。」
青年想要走上前,但黑色的獸爪卻從青年身旁兩側的地上冒出,纏繞拉扯住了青年的雙手與身體。
「父親,我記得你說過,你死了就會變回原來的姿態?」
西行妖緩緩的轉過腦袋,黑色的眼白中,三枚櫻花在瞳孔里加速的旋轉。
「喂!你想做什麼?!」
妖姬眼見不妙,立刻拔出青年握在手裡的長刀,當機立斷對著黑色的手臂砍去。
「妖姬,你知道對於一個妖怪來說莫大的悲哀是什麼嗎?是失去尊嚴恐懼與力量!而我的父親,帶我見證美好,卻沒讓我看到黑暗一面的他,即便是在最兇惡殘暴的時候也沒有放棄救任何人,這樣放棄最後力量的他,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再聽下他無力蒼白的話。」
櫻的小手緩緩握緊,伴隨著她的動作,青年身上的手臂緊緊收縮,更多的手臂從其他房間的角落伸出纏繞住妖姬的身體,把她狠狠地摔到牆上被無數黑繩綁住。
手臂已經收緊到青年身體的極致,勒著青年脖子的手臂下,青年的脖子青筋漸漸爆起,但他依舊面色不改,窒息的痛苦感對他來說彷彿無濟於事。
「您一直是這種讓人對你失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