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黑到深處自然紅
關於洗白這件事,二哥表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當下的局勢是聖上或者太后想改變京中各大家族的格局與地位,定遠侯府儼然就是一個火引子,至於這個火在哪邊點,就看當下誰覺得燙了。
很明顯,丁家被炸出來了。
至於炸傷還是炸死,那還是要看安丞炎與三哥此行的結果。
我覺得墨輕染這一重磅火/葯一旦引爆,勢必要殃及無數池魚。
二哥亦以為然。
孫盛楠不解:「這與四小姐洗白有何干係?」
二哥道:「孫小姐,京郊一隻蝴蝶扇動幾下翅膀,便可掀起茫茫大海上的狂風巨浪。」
孫盛楠的嘴張得可以吞下一個雞蛋:「那蝴蝶不是大過鯤鵬?京郊有此等奇物我竟不知?」
「孫小姐竟然沒見過?」二哥面帶痛惜:「虧得孫小姐還是帝京人士,竟然不如在下一個外鄉人好運。」
孫盛楠急了,連麻將都沒了興趣:「在何處?你快帶我去看看。」
二哥攤開一隻手掌:「這是付費項目。」
孫盛楠疑道:「給了錢便能看到?」
「想確保看到蝴蝶嘛……」二哥又抬了一下手掌,「那是另外的價錢。」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二哥的意思是萬事萬物息息相關,一件小事就能改變大局。有蝴蝶什麼事?你快坐下吧,該你出牌了。」
孫盛楠又失望又惱怒,打了一張牌道:「二少爺,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二哥呵呵一笑,對我道:「帝京之人將你映襯得聰慧了許多,吾心甚慰。」
我和孫盛楠紛紛深吸一口氣。
二哥忙又將話題拉回到洗白一事上:「所謂黑到深處自然紅,以阿陌如今在帝京的名氣,算是頂級名人,黑紅黑紅的了。」
我並不會因此高興半分。
「閉門謝客別人會說你是做賊心虛;出門閑逛別人會認為你囂張跋扈,無論你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二哥挖起我的痛處毫不留情,「既是如此,你何必要窩在家中,到不如洒脫一些,該吃吃該喝喝該逛逛,走出方寸之間,感受眾生百態。」
孫盛楠連連點頭,我卻道:「這眾生百態我已感受得夠夠的了,累了,倦了。」
二哥笑道:「阿陌,惡人變好是極其容易的。」
此理二哥與我講過多次。
好人一直恪守自律,與人為善,有一天只隨手扔了個瓜皮,便會被人扣上墮落的帽子;而惡人一直作惡多端,惡貫滿盈,有一天心情好順手扶個老奶奶過馬路,便會被傳頌為改邪歸正。
好人做了無數好事,只一件壞事便能被打入萬劫不復之地,而壞人只需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由此可見,社會對惡人的包容度高得離奇。
二哥意思,我每日只要出去轉悠一圈,在帝京的大街上刷一刷存在感,保持該有的熱度,時機成熟了,他便安排一個老奶奶出門。在老奶奶過馬路的時候,恰巧驚了馬,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帝京第一惡人,挺身而出,救老奶奶與危難之中。
此時圍觀的人群便會報以熱烈的掌聲與歡呼,然後二哥就會安排人將我的英雄事迹傳遍帝京的各大茶肆酒樓。
再利用一下定遠侯府的關係給京兆尹施加一些壓力,讓官府給我頒發一個牌匾,我,游紫陌,帝京第一惡人搖身一變,成為了見義勇為、尊老愛幼的好少年。
「妙啊,二少爺果然妙計!」孫盛楠忙鼓掌道,「不過,想象一下這場景,怎麼感覺有些熟悉?」
「可不熟悉嘛,當初秦家的兩位小姐不就是如此設計煜王殿下的嘛!」我對二哥道,「你就不能創新一下嗎?就驚馬救人的梗,帝京的大街上每兩天就能發生一次。」
端午節那日我還上演了一次,只不過功勞最後都是三哥的了。
思及此處,我覺得全身散發著血腥味。
二哥搖頭,自信滿滿道:「雖是老梗,但是有用。放心吧,二哥定會選一個絕佳的地點。」
孫盛楠問:「何處?」
「長樂東街的十字路口。」
孫盛楠道:「確實是個繁華之地……」
我想了想:「你那脂粉鋪子不就開在長樂東街十字路口嗎?」那地段寸土寸金,當初二哥為了打開帝京市場,咬著牙開了高價將原先的的酒樓給盤了下來。
二哥道:「不錯。屆時你救了人就將她扶進鋪子里,掌柜的自會幫你……」
我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打斷他:「所以其實你是想利用我提高珞瓔繽紛閣的知名度的對不對?你那鋪子已經夠紅火了,你就不怕蹭我的熱度給蹭糊了?」
二哥精明地雙目一轉,笑道:「怎麼能叫蹭熱度呢?咱們這是互惠互利啊。」
「游梓瓔,你可是我的親二哥啊!」我都這麼慘了,二哥怎麼還能想到壓榨我的法子呢!
二哥面露一絲古怪,苦兮兮道:「阿陌啊,二哥也不想,可二哥沒辦法啊!自從你隨父親進京以來,父親與兄長頻頻被罰薪俸,父親又有心將漠狄部的礦脈交於朝廷,你可知家中已經入不敷出了!」
我聞言心中一驚,心中生出無限愧疚,確實,我入京幾月,大禍小禍不斷,凡是跟我沾親帶故的都被罰了……家中確實困難了許多。
二哥又道:「是二哥鋌而走險了,沒關係阿陌,你即將嫁與煜王殿下,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此等柴米油鹽賺取錢財的俗事你便不要管了罷。」
二哥,說不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若真嫁給了安丞炎,大概西北風都很難喝得上……
思及此處,我心有戚戚然:「我與煜王殿下,倒不一定能……」
孫盛楠兩耳豎起:「婚期都定了,還能有何變數?」
我道:「煜王殿下有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這婚約怕也是權宜之計。」
孫盛楠瞭然而惆悵道:「帝京的女子,大多都逃不過權宜之計。」她大概也想到了自己。
旁邊的獨孤澈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四小姐莫不是也有了心儀之人?」
孫盛楠亦問道:「心儀之人?長什麼樣?可是我認識的人?人品如何?長相如何?」
我聞言一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以前爹爹要將我許配給墨輕染,我覺得他很好,就是擺弄毒藥這一點令人憂心;如今聖上又給我與安丞炎賜婚,我又覺得他還行,就是呆在帝京這個地方讓我不舒服……細細想來,我竟從未有過心儀之人,也不曾想過要與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
我十六歲的人生還未開始,便已經被人設定好了。
這令人有些沮喪。
「其實我不願嫁人的,」我摩挲著手中的麻將,心中略覺沉重,「躲在王宮深院里,守著一個或許還要與她人分享的男子……我想我大抵是做不到的。」
見識過遼闊天空的鳥兒,是不會羨慕家雀的金絲籠的。
孫盛楠道:「可女子都是這樣的。」
我看向她,言語間有些不忿:「為何女子就要這樣?男女之間的情感是相互的,為何男子不喜歡女子了就可以再娶一個,而女子就一定要守著他直到老去呢?為何不是女子不喜歡了,那邊一別兩寬,放彼此自由呢?」
她似乎被我嚇到了,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我太息道:「世人對女子太不公平了。」
獨孤澈輕笑一聲:「四小姐這番言論倒是驚世駭俗了。」
二哥道:「也不算驚世駭俗,阿陌這洒脫的性格,與倒是與泓露夫人有些相像。」
孫盛楠回過神來了:「泓露夫人?是那個做了太祖帝的妃子,後來嫌耐不住冷清被趕出宮的泓露夫人?」
二哥聞言笑得耐人尋味:「王大嘴怎麼說的來著?歷史,就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孫盛楠迷茫了:「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