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有口難辯
「師父,快救我影姐。」柳三更焦急的叫道。
柳東眉頭微皺,冷冷盯著那兩個黑衣人,「原來是魔教摩雲手許成前許長老,失敬,失敬,不知閣下是?」說著朝另一名黑衣人看去。
「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另一名黑衣人語氣高傲,顯是沒將柳東放在眼中。
柳東嘿嘿冷笑幾聲,「是啊,在下也不需要知曉一個將死之人叫什麼!」
「一個被廢了武功仙術的殘疾人,仍能口出狂言,看來天涯閣的嘴皮功夫倒是天下第一。」另一名黑衣人嘲諷道。聽他口音似乎很年輕,約有三十來歲左右。
「師父,別跟他們廢話,快先救救影姐吧。」柳三更著急道。雖然一臉焦急,但他知道,就憑柳東自己,只怕不是那兩個黑衣人的敵手。
這時,許成前將杜影扔在地上,拍一拍手,「方才本想跟柳先生切磋幾招,想不到竟著了柳先生的道,嘿嘿……天涯閣的功夫果然厲害,柳先生,咱們再來過。」說著雙手一束,口中念道:「起!」
話音方落,只見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將他全身籠罩住。
「三更快走!」柳東疾呼一聲,聽他口氣驚恐,顯然是被許成前的仙術震懾住了。
「想走?」許成前暴喝一聲,只見他雙掌一攤,凌空朝柳東劈出,「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夫摩雲掌的厲害!」
光隨掌至,只見兩道暗紅色的無形氣體,迸射而出,猶如劈山裂石,分為兩路,分別朝柳東和柳三更奔去,其速度如同電閃雷鳴,迅捷無倫。
說時遲,那時快。柳東見狀,左臂一揚,口中念道:「擋!」隨著一聲暴喝,唯一能動彈的左臂在空中又是一轉,化為一個圓形。就在此時,那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徑直擊打到他所畫的圈中,發出「噗噗」之聲,不久便即沒了動靜。
然而柳東雖是抵擋住這一掌,但柳三更哪裡能抵擋得住,還未伸出手掌抵擋,只見那道紅光徑直射到柳三更胸口,只聽「砰」的一聲,隨著柳三更一聲慘呼,便即向後跌出,跟著又是「砰」的一聲,柳三更被擊得撞到牆上,只覺的喉嚨一甜,「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柳東急忙轉頭看了一眼,隨即叫道:「且慢!」
許成前一怔,道:「怎麼?」
「許長老,你功力既然如此深厚,為何方才要逃走?」柳東緩緩退至柳三更跟前,「莫非你……」
「莫非什麼?」許成前笑了幾聲,「老夫若非假裝不敵你,又如何找尋魔元珠的下落?現下倒好,魔元珠就在這小子手上,老夫只須將你們兩個殺死,便可回去復命。」
柳東微微點了點頭,望著許成前血紅的雙眼,冷然道:「果然是條好計,魔界之人果然陰險狡詐……」說著又放低聲音,「三更,廟后便是河,為師將他二人纏住,你快快逃命。」
柳三更一向恩怨分明,更是天生的硬骨頭,這時讓他丟下柳東及杜影不顧,獨自逃命,說什麼也做不出來。柳東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喝道:「倘若魔元珠落到他們手中,咱們都得死,非但是你我二人,整個村子也要被他放火燒了不成。」
「可是……」柳三更遲疑道。
「沒有可是!」柳東口氣嚴厲,忽然左手疾探,叫道:「道德天尊,急急如律令,取!」只見他手腕一轉,左手成爪,凌空朝著杜影抓去,忽然間,杜影唰一下已到他跟前。
「帶著她快走,不要管我!」柳東暴喝一聲,左手朝天一舉,叫道:「疾!」霎時間,一聲悶雷「轟」的一聲,在半空響過。
「天雷掌?」另一個年輕的黑衣人口氣輕蔑,「區區一個半廢之人,即便是有天雷掌的神功,只怕也是沒牙的老虎。」
正在此時,只見一道閃電從天而落,「嘩嘩」幾下閃過,勢頭迅猛,倏忽間朝許成前及那黑衣人劈落。
許成前大叫:「小心!」雙手一合,將雙手的無名指及小拇指交叉,另外六根手指一對,口中念念有詞:「擋!」霎時間,一層紅色的無形氣罩,將他罩在其中,任憑無數雷電擊打,竟穿不透他的防禦牆內。
而另一個黑衣人則氣定神閑,面露微笑,只見無數雷電擊在他頭頂,卻見他安然無恙。
「不可能……不可能……」柳東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我……我的天雷掌竟……」柳東臉色驟變,他韜光隱晦數年,別說是自己的師尊,就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是騙過了所有人。雖然他被廢了武功和仙術,但在魔元珠數年的療養下,雖不能將被挑斷的手筋、腳筋復原,但自己的元氣,已回升至之前的十之五六。他本以為將所有元氣聚集,一併使出,定可將魔界二人劈死在自己掌下,殊不知,竟這般不堪。
「天雷掌,嘿嘿……不過是徒有虛名!」黑衣青年冷笑一聲,袍袖一揮,一道鮮紅的光芒閃過,疾若電閃雷鳴,沖向柳東。
「啊……」柳東一聲慘呼,砰一聲,飛出三丈余遠,撞在一棵樹上,隨即跌落在地,竟再不動彈,也不知是死是活。
「師父!」柳三更大叫一聲。
但他不敢奔到柳東跟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當務之急,最該做的是逃命。這念頭如電光般閃了一下,柳三更將杜影抱起,急忙朝廟后奔去。
關公廟就坐落在他們村邊,柳三更自小沒少在這裡和朋友們玩耍,院內哪裡有後門他再清楚不過,這時雖是夜間,但他早已辨明方向,抱著杜影饒過幾棵大粗松樹,隨即一個轉彎,便竄出後門。後門是一道小石橋,橋下便是羑河,柳三更不及細想,縱身跳入河內。
於此同時,只聽許成前高呼:「魔元珠不在柳東這老小子身上,在那小子手中,快追!」其實他明知道柳東已將魔元珠交給了柳三更,但畢竟心思縝密,唯恐中計,又在柳東的屍身上摸索一遍,確定無誤之後,才肯鬆一口氣。
河水冰涼,柳三更一旦跳入水中,立時打了一個激靈。
杜影被冷水一泡,原本昏迷之中的她登時清醒過來,「救命,救命啊。」
「影姐,是我。」柳三更強忍著刺骨的冰涼,「有人追我們,快別說話!」
杜影牙齒顫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三更,我怎麼和你在一起?我剛剛見到鬼……見到鬼了!」她這時不敢大聲喧嘩,反而壓低了聲音,饒是如此,仍然聽得她語氣之中大為驚恐。這時醒來卻見自己被柳三更抱著,兩人又同時泡在水裡,剎那間便已沒了半點主意,雙臂緊緊摟著柳三更,將頭埋向他胸膛處。
柳三更只覺胸膛前被杜影的呼吸觸碰著,一陣暖氣擊打著胸膛,只覺她吐氣如蘭,頓時一顆心砰砰亂跳不止。心想:「如果能像現在這樣,一輩子抱著她,我就是死也甘心。」
正當柳三更胡思亂想之際,忽然兩道紅光從半空中劃過,如同流星在夜空中留下的光線一般。柳三更忙低聲道:「就是這兩個人。」
「人?」杜影疑問道。
未等話音落下,忽然間,半空中那兩道紅光去而復返,唰一下墜落地上,其速度之快,難以言喻,柳三更暗叫:「好厲害的飛空術,我若是能學會就可以抱著影姐雲遊四海了。」
「他娘的,那小子藏到哪去了?」許成前叫罵一聲,過了片刻,又道:「不會躲到水裡去了吧?」
「魔元珠遇木則暗,遇水則強,若是藏在水中,還能逃得出咱們的眼睛?」黑衣青年冷道。
「那咱們分頭找?諒他一個小鬼頭,也跑不到哪裡去!」許成前瞧了一眼黑衣青年,似乎要徵求他的意見。
柳三更心中納罕:「師父稱呼許成前是什麼魔界的長老,但和他同來的那個黑衣人顯然年紀比他還小,怎地他一個長老竟不敢吩咐他,說話的口氣就像和他商量一樣。」
正在這時,一道極強的白光從遠處射來。
「不好,是道教中人,莫非是料定咱們會來尋魔元珠,跟來的嗎?」許成前聲音之中有些驚恐,「看白光之亮,只怕來人的功力遠在你我二人之上。」
「或許也是找柳東的……」黑衣青年皺眉思索片刻,「許長老,咱們先躲藏起來,探探虛實。」
柳三更只聽許成前「嗯」了一聲,顯然是聽從黑衣青年的建議,暗道:「你們躲起來我就可以偷偷回家啦。」只見白光越來越近,片刻間已到跟前,柳三更暗想:「莫非是師父的同門師兄弟知道他有難,前來救他么?」跟著又聽見一陣響聲,似乎是汽車的聲音。
「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汽車來這兒?」柳三更心想。此處是村莊的最北邊,已無人家,雖說長年有釣友來這兒釣魚,但極少有晚上來的。
這時白光已到柳三更頭頂的路邊,他仰頭看去,果然是一輛汽車。不禁一愣,又想:「可能是外地人,到這兒迷路了。」
這時汽車已經停下熄火,燈光隨即滅了。剎那間,河邊又恢復了剛才的一片漆黑。跟著只見一道光亮,只聽一個人道:「這裡有片蘆葦,裡面肯定有不少小龍蝦。二怪,提桶!」
這人的聲音柳三更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自己的好朋友寶馬哥崔堅,但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大半夜來河邊捉小龍蝦,又想:「魔界的人還沒走,他貿然來到河邊,只怕有危險。」想要大叫一聲讓他們回去,這樣一來自己必暴露無遺,那時非但性命不保,就連魔元珠也要被奪走。
「崔堅,這裡水這麼深,能捉到小龍蝦嗎?」一個年輕男孩兒問道。
「多得很,前幾年還沒多少,今年也不知道咋回事兒,遍地都是小龍蝦,一到晚上全都爬到岸上了,咱們不用下河,就在靠近蘆葦邊的地方撿就行,不大會兒絕對能撿兩桶。」崔堅拿著電筒,邊向蘆葦邊走邊說。
「草帽,咱們就信他一次。」那叫二怪的男孩兒說道,「崔堅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不管是捉斑鳩還是打兔子都是一流,這叫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
「哈哈,九天攬月,五洋捉鱉我可差的遠呢!」崔堅大笑幾聲,心中還是得意萬分的。他與柳三更是發小,從小穿著開襠褲一塊兒長大,只不過他家境富裕,他爹又是包工頭,房產商,漸漸長大后,便很少時間在一塊兒了,不過兩人關係還是十分要好的。只是崔堅這人比較豪爽,為人又極其大方,這幾年沒少在外面交朋友,大多都是富家子弟。這些個紈絝子弟沒有什麼生活壓力,又不用上班,每天都是飛鷹走狗,歌酒不休。
「這麼多小龍蝦,你們快看!」叫草帽的男孩兒叫了一聲。
「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崔堅揚了揚手中的手電筒,得意極了,「我再瞧瞧其他地方有沒有?」說著拿電筒四下照去。
忽然電燈落在柳三更臉上,崔堅「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嚇得他仰天坐到,手電筒也摔到一旁。
「怎麼了?」二怪、草帽急忙跑到他跟前。
「鬼,有鬼!快跑!」崔堅半爬半跑,可見嚇得不輕。
其中叫二怪的男孩兒膽子大些,撿起手電筒,「我倒要瞧瞧鬼長什麼樣?」將手電筒四下一照,只見腳下的蘆葦旁邊,一個男孩兒抱著一個女孩兒,被光照得睜不開眼,正是柳三更及杜影。
二怪「哈」的一聲,笑出聲來,「崔堅,你快看,你快看,這個不是你的朋友嗎?」
崔堅本已跑出十幾米遠,聽見二怪說話,頓住身形,道:「你別騙我!」
「是你朋友,柳三更。」
這時崔堅去而復返,來到路邊,朝河內一看,果然是柳三更,只見他抱著杜影,正泡在水中,「三更,你……原來你們兩個……」
「崔堅,快跑!這裡危險!」柳三更大叫一聲。
「哈哈……」
「哈哈……」
崔堅三人都是一陣大笑,笑了好長時間,崔堅臉色一正,嚴肅道:「你們兩個是姐弟啊,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兒?」
柳三更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但自己和杜影這副模樣,又是深更半夜,他就是再解釋,諒他們三個也不會相信的,急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裡太危險了,有魔界的人要殺我,你們快跑吧!」
「哈哈……三更,他媽的你真是一個屌絲,我一直給你說,不要老是看網路玄幻小說,你偏偏要看,還什麼魔界?」崔堅哈哈大笑一陣,「你他媽的咋不說太上老君,孫悟空呢?」
柳三更知道再解釋也無用,罵道:「操你娘的,你愛信不信,反正待會兒咱們都得死!」他平日是不敢罵這個發小的,他和崔堅名義上是發小,實際上自己不過是崔堅的小弟而已。崔堅是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人,從小身邊就圍著一群朋友,他所作出一個決定,所有人都會附和著跟著他一塊去做。但這時事態緊急,柳三更知道許成前和那黑衣青年就藏在暗處,只要他們這時發現了自己,在場的所有人都難逃他二人的手掌心。
果不其然,柳三更和崔堅的對話的聲音早已被許成前那黑衣青年聽見,兩人心下大喜,立時從草叢內鑽出,雙手束在背後,緩緩走到崔堅等人身後。但崔堅等三人誰也沒有察覺到,身後已經站著兩個人。
「崔堅,快跑……你後面……」柳三更再顧不得大罵,伸手朝崔堅身後指去。
「三更啊三更,我拿你當朋友,你卻一點面子也不給我了是不是?當著我朋友罵我,讓我下不來台,我看你以後是不想混了呀!」崔堅臉現怒氣,畢竟從小在他面前賠笑聽話的柳三更竟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敢當眾罵自己了。他素來霸道慣了,哪裡受過這種辱罵,當下手一揮,「干他!」
二怪、草帽不由分說,彎腰撿起幾塊大石頭,猛地朝柳三更砸去。
柳三更這時騰出右手,見石頭砸來伸手去接,但石頭砸得太猛,砸到他手中后,石頭竟變得粉碎。他修鍊空明拳以來,雖說有些小成,但開碑裂石,那是遠遠不及。
這一下變故非但柳三更吃驚,就連崔堅等人也是大驚,均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柳三更這時右臂連揮,將石頭擋住,叫道:「崔堅,你看看你身後是什麼人?」
崔堅哪裡顧得上轉頭向後看,當下自己也蹲下身子去撿石頭,忽然看到地上有兩條黑影,拉得極長,不自覺向影子的來源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險些嚇得暈死過去,啊一聲尖叫,想要跑,兩條腿好像灌了鉛一樣,連半分也動彈不得。這時其餘的兩人聽見崔堅驚叫,跟著轉身來看。
只見身後的兩名黑衣人極其高大,卻絲毫看不清臉,只有兩雙鮮血般的眼睛,冷冷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