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捉迷藏
柳東吩咐柳三更,在家苦心修練空明拳的心決,須練足整整三個月,自己才會再教他其他的法術。
柳三更每晚趺坐練功,起初尚有懷疑,難免心神不定,待到第五日後,似乎感覺體內有一股真氣遊走,頓感體力充沛。每打完坐后,已是第二天凌晨,竟絲毫不覺得疲憊,更極少感覺飢餓,不禁越練越是吃驚,暗想定是自己已初有小成,竊喜不已。
到第十日後,柳三更方運功完畢,正要修息,忽聽得街門響動,心想一定是杜影來了。心念一動,急忙鑽入衣櫃中。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腳步進屋的聲音,當即大氣也不敢出。只聽卧室的門吱一聲開了,過了片刻,腳步聲又向其他地方走去,跟著聽見其他房間的開門聲。
「三更,三更?」來人正是杜影,她本想瞧瞧柳三更這幾日班也不上,獨自窩在家中做什麼,卻沒想找不到人。獨自尋摸十幾分鐘,始終找不見柳三更,正要回家時,見沙發上扔著一堆衣服,鞋子滿地都是,不禁嘆一口氣:「唉……沒有娘的孩子真可憐。」當即將鞋子放在鞋櫃,衣服整理一番,她和柳三更認識已有六年,六年前她初來柳三更家中,對什麼都陌生,對什麼都恐懼,尤其是怕這個村莊的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更對柳三更充滿了恐懼,因為對於她這樣的一個外來人口,本和柳三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卻硬生生的湊到一個世界,怎會不怕?
她是柳三更的姐姐,卻不是親生姐姐,而是柳三更的后媽帶來的女兒。兩人絲毫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卻是親姐弟,有時候她想想都覺得好笑。不過柳三更為人隨和,一向幽默懶散,她剛到這個家中的時候,對什麼都陌生,好在有少不更事的柳三更整天陪著她,帶著她到處熟悉環境。直到三年前,自己的后爹也就是柳三更的親爹在村東頭蓋了一個豬場,她才和母親搬到了豬場,從此這個家中只剩柳三更一個人住。但只有一日三餐,柳三更才會去豬場吃飯,其實也不過是一餐,有時甚至一餐也不去。
柳三更在櫃中呆了半個小時,不聽見外面的動靜,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走出柜子,赤裸著身子去外間沙發上找衣服,忽見杜影正痴坐在沙發上發獃。而此時發獃的杜影見卧室的門一開,見到赤裸的柳三更,不禁「啊」了一聲,急忙捂住眼睛,叫嚷道:「你就不知道穿件內衣嗎?」
「你不是走了嗎?」慌亂中的柳三更早已關上門,在櫃中一通亂找,口中邊抱怨道。這時他穿上衣服再出來時,杜影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回豬場了,柳三更想起方才的事情,臉色一紅,大為尷尬。但仔細想想,這樣也好,以後再沒人打擾自己練功了。
一想到練功,柳三更又興奮了起來。想要改變命運,唯一的方法便是讓自己變強,但變強唯一的方法就是會武功,可以打倒敵人。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才叫一個悲慘,自己個頭不高,又瘦又小,常被其他小朋友欺負,雖然這些小朋友現在和自己關係都特別好,但每當柳三更想到童年的不幸時,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那可能就是所謂的往事不堪回首吧?
旋即,柳三更穿上衣服,在院中將三十六路空明拳打了一遍,打完之後,覺得威力並不是很大,心想:「這跟電視上看得那些花拳繡腿也沒什麼分別啊?師父教這套拳法的用意又是什麼?雖然說招數奇特,攻守兼備,但我力氣這麼小,就是打中別人,也不能將他一拳打倒啊?」思前想後,始終想不明白,想要去找柳東問明,又想起柳東吩咐三個月後再見面,假如自己和他成天混在一起,時日一長,難免會被人懷疑。想到此處,只好坐到院中的石台上,喘氣歇息,畢竟打一套拳法,很消耗體力。
忽然,靈光一閃,「一氣入丹田,龍行虎自奔。這不正是和空明拳暗暗結合嗎?」柳三更不禁有些興奮,像是發現了寶藏,隨即一躍而起,氣沉丹田,一拳打出,頗有龍行虎奔之勢。這一拳正好打在院中的一棵棗樹上,只聽「噗噗噗噗」幾聲,棗樹上的棗子掉落無數,「成了,成了!哈哈……」柳三更欣喜若狂,跟著又打出一拳,這一拳輕飄飄地似乎沒有半點力道,跟著雙臂一回,一股勁風掃面襲來,吹得頭髮也飄動起來,「風來風自去,雲來雲自留。哈哈……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原來柳東所傳授的內功心法正是空明拳的拳法要旨,習拳之人,若是不能將心法和拳法混為一起,那他打出來的拳和普通人打出來的一樣,絲毫沒有半點威力,不過是招數精妙了一點罷了。這時柳三更意會貫通,終於自己悟出了拳法的精妙,哪裡還會覺得疲憊?當即將三十六路空明拳連打了四五遍才肯罷休。
練拳畢竟太消耗體力,何況又是炎炎夏日,整個大地像一個火爐一樣,人更像是火爐中的肉,被上天無情的燒烤。柳三更累得筋疲力盡,眼看已是正午,肚子早已餓了,但這時累得連路都不想走,更何況他去吃飯還要跑到村東頭的豬場。權衡了良久,懶惰終於戰勝了飢餓,自己還是回屋裡睡覺好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中聽見有人叫自己吃飯,柳三更模模糊糊的從床上爬起,走到客廳,只見杜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几上擺著一道西紅柿炒雞蛋的菜,旁邊是一碗蛋炒飯。
「影姐,你叫我?」柳三更打個哈欠,連懶腰也懶得伸一下。
「你這幾天幹什麼了?不上班就算了,怎麼連飯也不吃了?」杜影眉頭微皺,一副大人訓斥的口吻。
「沒幹什麼啊?就是不想上班了,想好好的享受生活。」柳三更坐在一旁,扒拉一口米飯邊邊道。
「爸很擔心你,讓我來給你送飯,你回頭給他打個電話,你們兩個別鬧彆扭啦。」杜影這時口氣舒緩了許多,看來給柳三更送飯是他爹安排的。
「呵……我以為是你好心給我送飯呢,原來是他呀。」柳三更冷笑一聲,繼續吃飯,「嗯……后媽炒得西紅柿雞蛋越來越好吃了哈。」
「柳三更,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后媽』的叫?」杜影顯然已有些生氣,「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和媽都是外人,但咱們現在是一家人啊!」
「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可以在我面前稱呼我爸『后爸』啊?我又不會生氣。」柳三更放下筷子,盯著杜影說道。
「好了,好了,這個問題我不想和你爭吵,你要是看我和媽不順眼就明說,大不了我們離開這個家就是了。」杜影撂西這句話便奪門而去。
「哼,只怕你想走,后媽不想走。」柳三更冷笑著自言自語。
屋外一片漆黑,柳三更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他想了一會兒,又開始暗自後悔,「她最怕黑了,從這兒到村東頭得走十分鐘,她一個人能不害怕?」想到此處,飯也顧不得吃了,拿起手機,將手電筒打開跟了出來。貧困農村晚上是從來不開路燈的,而村裡的人大多都出外務工,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殘,這個時間段,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柳三更加快步伐,用手機朝前方照了幾下,不見半點人影,心想:「她怎麼可能走這麼快呢?」
正在此時,忽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晃過,柳三更嚇了一跳,再向黑影去的方向看時,卻什麼也看不見,「影姐,是你嗎?」他以為是杜影惡作劇,知道自己會出來送她,才會再暗中躲起來嚇唬自己。這種情況,早在幾年前她未上大學時便經常發生。
此時驟然發生,柳三更暗笑:「好啊,還跟我玩這種遊戲。」奔著黑影去得方向後跑去,後面是一條深衚衕,衚衕的盡頭是幾座老房子,老房子早在柳三更小時候便已沒人住,空了很久,自己小時候經常和朋友們在這兒玩捉迷藏的遊戲,院中的梨樹又高又大,遮住了整座院子,白天來到這兒都有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晚上更不用說。
但柳三更一向膽子大,天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時深更半夜跑到這兒,就是再膽子大也難免會哆嗦,不過他心想:「我可不能讓她小瞧了我。」當即又壯了壯膽,大聲叫了一聲:「影姐,你在這兒嗎?」不聽有人回話,又道:「好,你不吭聲是吧,那我可要走了。聽說這個院子里經常鬧鬼,你要再不出來,待會兒惡鬼出來把你抓走,我可救不了你啦!」
柳三更說完這幾句話,又停了片刻,仍不見杜影的身影,心想:「小心眼兒,只須你罵我寄生蟲,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就生氣了。」當下又想,「我就躲在院子外面,等你出來時非嚇你一大跳不可。」想到這兒,頗覺得好玩兒,說道:「我走啦!」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出院子,豎到街門一旁,等杜影出來。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腳步聲,柳三更暗暗竊喜,等到黑影從院子中走出,他迫不及待的大叫一聲。忽然那黑影抖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偷偷藏了起來,暗中嚇她一跳,柳三更哈哈大笑:「怎麼樣?還跟我玩兒,是不是被嚇了一跳?」剛說完這句話,只見那黑影緩緩轉過身來,竟瞧不見他的臉,只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冷冷的盯著柳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