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滿盤輸
「男人都是有佔有慾的,回去記得跟他說,你今天只是陪我參加聚會而已。」他假裝好意的叮囑,姚曳愣愣,她不信。
那晚夜色如墨,燈光十分晦暗,她一手提著衣服下擺,一手拎著高跟鞋,鑽進了許諾那間小小的屋子。他的溫柔溫柔一如既往,替她擦乾了臉,又打水替她泡腳。她的情緒明明在胸口奔涌,卻鬱結成團,越纏越緊。
「許諾。」
「別說,我什麼都知道。姚姚,我會對你好的。」
「不,你不信我。他沒有對我怎麼樣。」像奔赴戰場的勇士,姚曳毅然決絕地扯下了昂貴的禮服,將他撲倒在床。他驚愕異常,卻在瞬間翻身上來。十指相扣,她和他走向了最隱秘的深處。
疼!
她渾身都疼,心裡更疼。
床單上,開出了一朵血花。她刻意迎著許諾的眼神,她看明白了,那不可置信里,並沒有多少喜悅。
他說,「周總在敷衍你,只要是營銷部的人,都在考察範圍內。姚姚,幫幫我。」
姚曳心裡莫名煩躁,「你要我跟他玩到什麼時候?」
「姚姚,不是玩,是幫我,幫我們。只要我當上副總,你就不用這樣辛苦了。相信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他咬著她的耳朵,她的心神被融化了。
接下來的事,卻不僅僅是幫助許諾那麼簡單。
周總借著出差的由頭,帶著姚曳遊山玩水。他從不越雷池一步,風趣幽默,妥帖周到,姚曳時常疑惑:不是自己有求於他嗎?為什麼他這樣殷勤?
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姚曳來說,抵抗成熟男人的魅力不亞於穿上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姚曳的困惑和動搖,周總看在眼裡,他不僅要她的身體,還要她的心。她的生日快到了,他偏偏用加班的由頭,將她從許諾定好的蒼蠅館子喚走。
關鍵的時刻到了,下周會公布副總人選。許諾毫不遲疑,將姚曳送上了計程車。
姚曳傻乎乎地到了寫字樓下,周總拽著她上車,一騎絕塵開進別墅。他做了個噓聲的姿勢,極其神秘地推開大門。門后,玫瑰花瓣從走廊蔓延至餐廳,燭光搖曳,餐台上,已經擺滿了食物。
周總示意她進來,「可能這樣有點傻,也很土,不過,這都是我親手布置的。小姚,祝你生日快樂。」
姚曳怔怔地站在門口,她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如果他只是按照遊戲規則走下去,她也只是奉獻肉體,彼此的關係要簡單得多。她應該早點察覺的,那些所謂的出差,原來是他打著幌子來博取她的好感。她一直戰戰兢兢地等待他剝落自己的衣衫,沒成想他對自己動了情。
怎麼辦?怎麼辦?
她念著許諾的職位,顧著周總的情意,「周總,您知道我對您沒有——」
「我知道,是我貪心。小姚,陪陪我,我答應你,過了今晚,再不糾纏。」
那許諾呢?你會選他嗎?
姚曳不敢問。她順從地坐到餐桌邊,這是許諾從來沒有給過的浪漫。玫瑰、蠟燭、紅酒、西餐,雖然是言情偶像劇里爛熟的橋段,但真的在自己身邊發生時,小女生的心,多少有些竊喜和驕傲。
周總靜靜地注視著姚曳,她的美好鮮活,顫動著他的心。如果不是顧及她的意願,他已經將她撲倒。
姚曳豁出去了,她索性舉起了酒杯,「周總,我敬您,謝謝您為我準備了這麼特別的生日禮物。」
「其實,我——」
咚!
房門被踢開了,伴隨夜光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熟悉地找到開關鍵,餐廳瞬間亮如白晝。浪漫的氛圍化為烏有,女人雙手交叉在前,臉上冷笑如刀。
來人是周總的妻子,客廳里還掛著他們美輪美奐的婚紗照。誰會料到,丈夫居然會在昔年的婚紗照下,為別的女人慶祝生日。更何況,這手法,與當年追求妻子時如出一轍。男人呀,過去多少年,都幻想用同一種模式糊弄不同的女人。
姚曳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的時候,撞到了酒杯,紅酒灑了,餐巾瞬間染紅,如女人臉上盛開的憤怒之火。
周總很鎮定,他隨意將餐巾扔在一邊,語氣也極為平常:「回來啦?」
女人雙手握拳,眼眶盈盈有淚:「你不想解釋嗎?」
「你都看到了。有什麼好解釋的。」
女人沒料到他招認得這麼爽快,多年夫妻,她心下瞭然,既然他這裡是銅牆鐵壁,那就得攻破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她抓著姚曳的頭髮,手掌揚在半空,卻沒有甩下去,「多久了?」
姚曳愣神。
她暴躁地問:「你們這樣多久了?」說話間,她已哭如泄洪。他們是患難夫妻,創業失敗時,是她磨破嘴皮拉來了投資。他承諾過,此生絕不辜負。老同學里,離了一對又一對。那些人說,要是你們也離了,我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愛情?哈哈!多可笑!這本來就是編造出來欺騙小孩子的詞,她歷經了風霜,居然還相信愛情!
女人無聲地絕望地哭著,淚水浸染了衣衫。
傷心是可怕的傳染病,姚曳被感染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沒——沒多久。」
周總平靜地下了逐客令:「小姚,你走吧,我的家務事,你不要插手。」
「我最後問一個問題,你愛他嗎?」女人不甘心,攔住了她的去路,周總上前,緊緊地捉住了她的手。
姚曳不敢看女人的眼睛。她知道那是怎樣的悲痛欲絕,更清楚自己是怎樣的狼狽不堪,她什麼都沒說,逃命一般跑出了別墅大門。她像貪戀糖果的孩子,格外渴望許諾的擁抱。她在別墅外見到了焦急等待的許諾,他的第一個問題是:「姚姚,他答應了嗎?」
姚曳無力回答,她的腦子嗡嗡地響,眼前是那個女人傷心欲絕的臉。她忽然想,十幾年後,許諾也得到了周總這樣的位置,自己也成了周總妻子那樣的女人,命運的輪迴會不死上演,許諾會不會背叛自己?
她幾乎癲狂地抓住他,問:「你會一直愛我嗎?永遠!永遠!」
「姚姚,姚姚!」許諾抱著她,「你弄疼我了。」
疼嗎?心裡的疼,誰能替她承受?
從此她失眠了,每夜驚醒,耳邊都回蕩著那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