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非不想，實不能

「啪~」蘇北落子有聲，吃掉了鶴老兩枚黑子，兩道靈光飛入蘇北手中，對面鶴老愁容滿面，這個小子棋藝之高讓他震驚，而更過分的是，這混蛋居然誓要走遍所有的位置，不斷的將他佔下的地盤吞下，而後又故意自殺讓出自己的地盤，如此反覆，讓他有一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不，不是錯覺，就是被他牽著鼻子走，為的就是要將所有道痕全部領悟一遍，甚至不止一遍的樣子，可是駕馭這盤棋並不容易，需要雙方付出相當的精力和法力，持續的時間越長，落子次數越多消耗也就越大，而收穫要看各自的水平，這方面自己處於絕對的下風。

可是讓自己主動投子認輸那是不可能的，想自己堂堂鶴老長輩，怎麼可能在一個晚輩小子面前認輸，不過...

「西絕城時間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你真的不準備有所行動嗎？」鶴老舉棋不定，只能沒話找話說，想要讓蘇北主動結束這盤無休止的棋局。

剛開始為了拖延時間，鶴老儘可能的想要讓著蘇北，當發現蘇北的棋藝不在自己之下后便放開了手腳，但是很快的，他便發現事情貌似有點不大對勁，自己明明是先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處於下風。

再然後，悲劇開始了，自己被這個小子牽著鼻子走不說，居然還沒有多少反抗之力。

你說故意走臭棋？

作為堂堂高人，他怎麼可能如此敗壞自己的人品，臭棋什麼的根本不存在的。

「作為一名流浪商人，和氣生財最為重要，救人這種事情雖然也是常態，但也要分場合。」碧游笙拈起一枚白色棋子，目光投向高空卻是看都不看下方西絕城一眼，淡淡的道：「而且，你真的想要讓我出手嗎？」

「撒，你的寶貝徒兒不是魔劍尊者嗎？如果被她知道你坐視西絕城破滅，怕是...」鶴老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即便如此剩下一半也不需要說了，大家心照不宣。

「所以自從到了你這裡，我便一眼也不曾低頭看過。畢竟，天地不許的事情，我是從來不做的。」蘇北倍感無奈，自從到了西絕城，他便感覺道一股非比尋常的氣息，直到鶴老出現，四大妖王獻祭了十萬妖獸，引發了西絕城大亂，西陵城主啟動最後的底牌，他才將一切基本理順。

西絕城從一開始就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位置上，註定了不能長久，而且會議非常慘烈的形式湮滅，而且在不久前，幕後者居然早早的祭祀天地，定下來接下來的事項：獻祭妖獸、魔族，撕裂空間修復天地創傷。

天地准許了這一系列的行動，所有阻擋者都是逆天行事，需要承擔的因果業力不是一般的龐大，以蘇北曾經拯救幻妖世界的功德也不願意承擔這樣的惡果。

山海界和之前幾個世界都有所不同，這個世界的意志似乎在一次次外敵入侵之後有了一絲絲不同，說是靈性也好說是惡意也好，卻是變得不再平和，對於外來者充滿了排斥，哪怕是成千上萬年過去了，對於妖族魔族依然不是那麼友好，加上每個千年一次的外敵入侵，讓整個世界千瘡百孔，這才是西絕城悲劇被天地認可的根本原因。

蘇北原本還有些事情沒有搞清楚，但是這個時候鶴老出現了，這副棋盤給予了蘇北很大的幫助，讓他擁有了看破迷霧的能力，從而覺察到了之前一直不曾注意到，或者沒有思考清楚的事情。

「天地不仁有萬物為芻狗，無用論在哪個世界不外如是。」鶴老幽幽一嘆，

隨即看著蘇北輕笑道：「便是你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見了，心存善念卻又不迂腐不莽撞，實在難能可貴。」

蘇北送聳肩道：「我本一俗人，修行的也是功德之道，只看我這一身功德便可見一斑，只是你背後那人獻祭了這許多妖獸、魔族，雖然已經祭祀天地得到了允許，卻依然無法逃脫業力纏身的下場，難道就不怕被人替天行道斬殺了嗎？要知道斬殺這樣的邪惡之徒，得到的功德可是相當不少的。在他被天地利用之後。」

鶴老聞言雙眼不由得一眯，而後哈哈大笑道：「正如你所說，即便是被殺也要等被天地利用完之後，只要一直對天地有貢獻，天地便會一直庇護他，不會輕易被你得逞。果然，你的心和普通強者不同，你身上的人性，很強！」

人性強對於強者來說是好是壞？蘇北自己都無法斷言，但是根據他的觀察，卻是一個不斷起伏的曲線，欲成仙，很多人要斬俗緣，減少人性對心境的影響，即便能夠更好的渡過天劫，尤其是心魔劫。

地仙、金仙時期由於修鍊的方向不同，人性方面也略有不同，但大半修鍊天地法則的地仙金仙更加傾向於淡化人性，以便更好的體悟天地，存天理，滅人慾便是其中最為常見的行為準則。

而一旦成就金仙，獲得了一絲不朽金性，想要更進一步融入天地間，或者說得到天地認可成就天仙，恰恰需要眾生意念支撐，而後將自己的意念不斷提升從而破開某個界限，此時境界非指對天地的感悟，還需要對眾生的感悟，此時人性變得非常重要。

不投入到眾生中去，沒有真正的感情，是無法感同身受，無法徹底融入也就無法真正超脫，是故走絕情之道者，最終成也絕情敗也絕情，始終無法邁過哪一道門檻，成為仙界真正的強者。

至於說古仙、上仙、仙君，則不是蘇北可以接觸到的，甚至不是他可以隨意猜度的，整個山海界被罰下界的最強者也不過天仙級別的仙靈異獸，古仙他接觸到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幻妖界半死不活甚至死了又想復活的孽龍。

「有人性，真的不好嗎？」蘇北想到這裡，幽幽的反問了一句，鶴老輕輕搖頭嘆息道：「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很久很久，反覆在天理和人性之間徘徊，始終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以至於自己到了現在也只是半吊子。似我這類人，或許只能為輔，不可為主吧。」

「哦，那你可願改投我門下？下次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可以帶你一個。」

「怕是已經來不及了，我要乘坐的大船即將啟航，只能辜負你的一片好意了。」

「那臨別之前，交換一下禮物吧，我看這副棋不錯。」

「小友，你想多了，我們不熟。」

蘇北目光從棋盤上收回，心中暗自為西絕城數十萬魔族默哀，並非不想就你們，實在是不能，僅僅是保住親近碧游笙的少數人尚可，但再多就真的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