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態度

第三十三卷態度

晚飯時分一家人其樂融融，趙玉賢看著皮膚曬的紅黑，原本單薄的身體越發的魁梧健碩的兒子，心中滿是不舍心疼，可孩子畢竟需要經歷風雨才能快速的成長，看到孩子不畏勞苦，心中生出許多的感慨快慰。而艾林看到父母的笑容，感覺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覺的又想到打工時，初始由於有姐夫在，與在一起打工的工友倒是相處的不錯，可是姐夫離開農場不幹了以後，這些人看到艾林是個不大的孩子，一些本應是別人的小雜活就呵斥著艾林去干，特別是一個叫「黑猴子」的黑瘦矮小男子，此人三十歲左右，見到厲害的主就點頭哈腰諂媚的直不起腰，不時遞煙點煙獻殷勤，如是看到農場的顧主，裝的累死累活疲憊不堪的勞作狀態，露出憨厚靦腆的樣子，更過分的是，一次僱主在側黑猴子為了表現自己，不時呵斥艾林，雞蛋裡挑骨頭，一副主人翁的架勢。氣的艾林雙拳緊握，雙腿抑制不住的輕顫，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剝。記得那幾日，晚上睡覺時想到此事，艾林感覺肺都快氣炸了，久久無法入睡。那日，黑猴子坐在池埂子上抽著煙與幾個工友閑聊，扯一些他們屯子誰家姑娘俊俏，誰家老娘們屁股大，這時就談到了，僱主家那個秀麗的女主人，黑猴子口若懸河唾液橫飛，一臉的淫蕩靡靡。另一個讓艾林生厭的王老三不時的附和幾句。

艾林仍舊在一旁低頭幹活，他不願意偷懶，只要是坐著休息自己內心就感覺不安，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正在陶醉在意淫的猴子看到幹活的艾林就有些生氣，別人都在休息艾林獨自幹活，這讓他十分不爽利：

「操，小兔崽子是不是就顯你能幹啊？操你祖宗的，快給小爺我舀碗水喝！」而後又低聲嘟囔道：「他媽大傻比！」

艾林像是沒聽到一樣，可是心中已經氣血上涌，如果別人看他的雙眼，會發現艾林的眼睛已經赤紅。

「小犢子你是不是耳朵聾了啊？」

說著在身前拾起了一塊土咔了像艾林打去，這下艾林爆發了，抓起稻田地里的大泥巴就向黑猴子打去，大泥巴打到黑猴子的臉上，頓時把猴子打懵了，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艾林雙眼赤紅嘴唇發紫像瘋了一般，操起一旁的鐵鍬就向黑猴子拍去，看似艾林用儘力氣向猴子的胳膊拍去，由於站在稻田的泥塘內，用不上力，拍打的並不重，即使是這樣，黑猴子被艾林瘋狂的毆打，打的黑猴子滋哇爛叫，正在一旁休息的工友反應過來呼啦起身，迅速的把兩人拉開，聞訊而來的僱主也急火火的跑了過來，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農場發生血案，聲嘶力竭高聲大吼：

「快住手！別打了……。」

僱主冷著臉來到人群中間，艾林面部猙獰冷冷的直視著黑猴子，渾身散發著凶戾的狠勁，看樣子要殺人的架勢，反觀猴子卻不敢直視艾林，目光閃躲，隱隱有些畏懼這個瘋狂狠厲的半大孩子，剛才不要命殺人的架勢震懾了他懦弱的心神。

「咋回事？」僱主陰沉著臉問道：

「黑猴子罵我還打我！馬老三說看到你家嬸子洗澡，屁股白，滾炕頭得勁！」艾林率先胡謅道：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這他媽的是黑猴子說的！」馬老三聽到艾林張冠李戴的胡謅頓時急了眼，急忙不假思索的大聲辯解道：

「馬老三你他媽的血口噴人，大屁股白明明是你說的，少他媽的往老子身上潑狗屎。」一臉大泥的猴子漲紅脖子大喊：

艾林冷眼看二人狗咬狗，心中的火氣已經煙消雲散，還有幾分快意。

聽到越來越不堪的講述，不時有人偷笑，僱主的臉已經陰沉發黑的嚇人，拳頭攥了發白，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住口！你倆都他媽的給老子滾！滾！趕緊給我滾！」

僱主聲嘶力竭暴跳如雷：

這一插曲過後，再也沒有人欺負艾林，工友們對待他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十分客氣友善，偶爾還與他拉拉家常，幫他一些小忙。

艾林從代珠回來后的第二天木丁酉就不請自來，見到艾林木丁酉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一跳老高，艾林看到木丁酉急忙放下手中的書，哧溜從炕上下來。

這段時間艾林抽空就會翻看《雪國》這本書，他越了越喜歡看書，書能上他慢慢去掉浮躁，內心變的寧靜，拓展自己的視野，看問題不再表面化，有了新的高度和深度。

二人在一起這就話格外的多，聊著身邊同學發生的趣事，不覺就聊到下午，木丁酉拉著艾林去他家吃晚飯，艾林實在不願叨擾別人，和大人在一起吃飯是吃不飽的，畢竟要恪守小輩的禮教，不能放肆的胡吃海喝。

木丁酉家前幾年也蓋上了新房子，三間半大磚瓦房，水洗石的青綠色牆面，主房前十米左右是紅磚石棉瓦的倉房，小院用了紅磚硬化，小院東側留有一塊空地，種植各種家常蔬菜，如小蔥、生菜、辣椒、茄子、香菜等，一應俱全。西側簡易搭了個煤倉子，封閉的對開黑色大鐵門。進屋是客廳，左右兩間是卧室，木丁酉和父母在東屋，三個姐妹在西屋，廚房在後屋。

木丁酉一進屋就開始大嚷道：

「媽，石頭來了，晚上做點好吃的。」

正在嘈雜的后廚忙活的劉三姐，也沒聽清兒子說什麼，趕忙出來看看，一看是許久未來做客的小石頭，喜的不行，這個文靜的小石頭，自小就招她喜歡，且又是兒子和女兒的同窗好朋友，對他如至親一般，聽到木丁酉的叫嚷，坐在西屋算賬的木苗木桃姐倆先後起身，特別是坐在書桌前的木苗一聽是小石頭來了，沒有由來的心甜如蜜，剛欲推門出去，卻又停下了腳步，抻了抻衣衫，攏了攏前額凌亂的秀髮，拿起書架上的小鏡子左右看了看，不甚滿意，重新塗了唇膏，定了定神這才跟在大姐木桃的身後出去，木桃撇了一眼這個妹子嘴角微翹，莫名的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木桃看到洋溢陽光氣息的石頭，臉龐是充滿力量的古銅色，與半年前瘦弱白皙的小男孩形成了鮮明對比。石頭看到木桃木苗姐倆，一臉和煦的笑容朗聲問候道：

「桃姐，苗姐，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不見，兩位姐姐又漂亮了。」

石頭看到兩位姐姐感覺她們身上多了社會上的脂粉味，都是時下潮流的打扮，過肩長發，濃紅的唇彩，煙熏眼影，顯得妖嬈魅惑。

木苗從木桃的身後閃出，走到石頭身前，嬌聲問道：

「老弟你想吃啥？苗姐給你買去。」木苗兩眼放光看著近在眼前的石頭，一股陽剛的氣息撲面讓她無端的心跳加速渾身燥熱起來，臉頰緋紅，嬌艷動人。木苗只比艾林大兩歲而已，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讓她過早的步入社會，顯得比同類人要成熟許多。

「老姐我就是看看你們，吃什麼不重要，這段時間在外打工可是想你們。」

「弟弟嘴真甜，姐心都快融化了，行！你和酉子在家說說話，我和你桃姐去賣菜。」說著拉起木桃逃似的就往外走。

在炕上坐著的木慶國樂呵呵的邀石頭喝水，問了問最近家裡的境況，不多久木桃木苗推著自行車進入小院，二四自行車的車筐內裝滿了食材，姐倆提著花筐就往後廚而去，一個小時左右，就聽木苗欣喜的嬌聲叫嚷道：

「快洗洗手準備吃飯。」

木慶國並沒有洗手，拿起鎮東原漿酒先給自己倒上一杯，而後向艾林問道：

「石頭，你也來點？」

「叔我喝不了酒！」艾林邊洗手邊回答道：

他這剛洗完，木苗就把自己用的毛巾遞了過去，木丁酉看了看自己發黑的毛巾，瞪了木苗一眼。艾林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艾林坐在熟悉的舊圓桌前，圓桌是黃底木紋彩繪錦鯉圖，黑黃兩條鯉魚，題款年年有餘。這種樣式的桌面在十年前非常流行，艾林家當年也有一張，木丁酉家卻沿用至今，這桌子大概得有十多年了，艾林心裡估摸著。

第一道菜是在熟食店購買的熏豆皮，緊接著鹽焗花生米、燉豆角、醬燉鯉魚、紅油土豆絲、最後一道是扒雞。看到這，艾林內心壓力陡增，也太豐盛了，過年也就不過如此吧！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撓了撓頭掩飾內心熱流的起伏，艾林真真的被感動到了。木慶國看到如此豐盛的菜肴也有些詫異，他家除了過年何時如此這樣待客過，他轉頭看了看木桃和木苗，木桃還好正給大家盛飯，木苗是有意無意看著艾林，木慶國看此心下瞭然，嘴角蕩漾起快慰的笑容。木丁酉更是睜大了眼睛，看著桌子上的飯菜說道：

「哎媽呀！這也太誇張了吧！這是提前過年呢啊？」

然後轉頭對著艾林胡扯揶揄道：

「石頭你看看，我家過年才倆菜，這倆菜還有一個是鹹菜，你來了我這兩姐把嫁妝錢都拿出來買菜了，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弟弟，對你都比對我好。」

「酉子你是不是皮癢了找揍是不是？」聽了這話木苗白皙的小臉如火燒碳烤般紅潤，常年賣貨進貨見過各種場面，平時開朗如她一般的女子，此時也是神情窘迫，有些自然起來，一副小女兒心態，急忙掩飾：

木丁酉好像沒聽見二姐說話一般，吧嗒吧嗒嘴繼續說道：

「這硬菜不喝點酒對不起這份心了。」說著起身，也沒有詢問艾林這個客人，從后廚拿了幾瓶啤酒，木苗拿了幾個透明的玻璃杯，就倒上了，艾林看到這架勢，有些慌神，他可是從來沒喝過酒的，艾林趕緊起身制止，口中懇求無奈說道：

「別倒我不喝！酉子！酉子！」

酉子家人紛紛勸解道：

「喝點沒事，這在家，也沒到外邊喝呢！」

艾林實在是推脫不了這樣的熱呼呼的情義，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不識抬舉了，也怕敗了大家興緻，索性就不再推脫，坦然受之這份盛情。艾林從進門就有一份令他無法言明的期望，是艾林心中美好愉悅的嚮往。坐在桌子前的艾林並沒有動筷子，刻意平靜的說道：

「木柔不回來吃飯嗎？」

「不用等她，咱們先吃。」木慶國邊咀嚼花生米邊說道：

「那她啥時候回來啊？」艾林問道：

木丁酉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石英鐘說道：

「也快了！每天這時候也差不多了！」

「要不等等吧！」艾林徵求性的詢問道：

「沒事，咱邊等邊吃！」木丁酉無所謂的說道：

其他（她）人附和贊同木丁酉的說法，一想到一起長大的木柔艾林平靜的內心就會蕩漾起清甜的漣漪。

兩杯啤酒下肚，艾林就已經滿臉紅彤彤，青筋暴起，在酒精的作用下席間的氣氛活絡了起來，劉三姐問道：

「石頭你在哪裡幹活啊？一天多少錢？」

「在代珠村旁邊的科爾沁草原上，哪裡開發了許多稻田地，一天大概能給二十多塊錢吧，如果是技術工種會更多，聽說最多的有掙七八十的呢！」

「能掙這麼多呢？稻田裡的活可累了，我年輕的時候干過。沒想到你竟然能堅持下來，不容易啊！」劉三姐說著就把炮口開向了自己的兒子木丁酉：

「酉子！你看看石頭，再看看你，跟你同歲都知道掙錢了，你看你一天天的吃喝玩樂，不學好，還學會抽煙了。」

越說是越來氣，木慶國還不時幫腔敲邊鼓，艾林這一看要變成木丁酉的批鬥大會啊！艾林趕忙插話道：

「嬸子！你可別這麼說，酉子這人也能幹，主要我這兩姐更能幹就把他遮掩了，酉子為人仗義正直有責任感，叔叔嬸子這麼能幹優秀的人，兒子能差了嗎？」

木丁酉聽了艾林的話是喜笑顏開，一雙眼睛高興的眯縫成了一條線，都看不到了，快樂的說道：

「石頭你說的還是我嗎？饒是我臉皮厚，我都感覺不好意思了！」說完哈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都跟著開懷大笑了起來。席間一片喜鬧。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木桃對著艾林說道：

「幾日沒見，石頭這張嘴真真會說話，甜死個人呢，是不是二妹？」

「可不是！幾句話把我們一家人都誇個遍，誇得這心裡舒坦，姐姐這心像吃了糖似的，甜滋滋的。來咱干一杯。」木苗說話是越發的大膽，臉頰更是酡紅，也不知是酒染的還是心染的，醉眼迷離的看著艾林，說著就是一飲而盡。

歡笑間就聽院門的開門聲，艾林聽到聲音馬上起身，出門去迎接木柔，也未理會誰的阻止話語。

推門而進的木柔一看是艾林，平靜的面頰突然如桃花盛開，透過眼鏡一雙美目已如月牙一般，難掩矜持的歡愉，顫聲問道：

「小林哥你啥時候回來的？」

忙立好自行車，樂顛顛的撲了過來，來到艾林身前卻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內心的禮教不允許她這樣的釋放自己內心炙熱的情感，這裡也許有親情，因為是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有些模糊難辨，木柔有些不敢面對她的小林哥了。也許是喝了酒艾林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竟然抓住了交織在一起白皙柔嫩的小手。木柔內心一驚，抬頭睜著水汪汪大大的眼睛詫異的看著她的小林哥，心怦怦狂跳，艾林一臉的平靜，眼神清澈明亮，微笑著輕聲說道：

「走吧！進屋吃飯，只不過沒有等你回就開吃了！我很期望同你一起吃的，可是你哥不讓啊！」說著拉著獃獃的木柔，木柔想掙脫，又不舍掙脫，她想一輩子就這樣被他牽著，滿心的糾結，到屋門前，艾林自然的鬆開了木柔的小手，為她開門，木柔內心卻是一片戚戚淡淡的失落，木柔下意識的坐到了艾林的身側，木苗又再一次的給艾林夾菜，說道：

「多吃點！看你瘦的！」那語氣如小媳婦的關切之語，本是歡喜的木柔看此，眼中儘是黯然，只是低頭吃飯。這席間的氣氛就有些微妙了。木丁酉卻沒有感覺一般嘟囔道：

「我感覺我才是客人，你們三從小就欺負我，記得有一次我欺負木柔，你們三給我打的，二姐和石頭一人扯我一隻手像是拔河似的，讓木柔揍我，你看我這大耳朵都是你們扯的，媽！你兒子我腦瓜不好使都是他們小時候打的。」

「瞎扯犢子！石頭懂事著呢，小時候就偷偷給你們拿好吃的。」劉三姐有些動情道：

「切！他挑食不愛吃才給我吃的，我勉為其難才吃的，要不然扔了白瞎了，我這是節約，華夏的優良傳統咱記得呢！」木丁酉嬉皮笑臉的說道：

「哥你真沒良心，臉皮越發的厚了。」木柔接茬道：

「就是！小犢子你說這話是找揍！」劉三姐笑罵道：

席間人都知道木丁酉是調劑氣氛揶揄的玩笑話，木丁酉一副認真的樣子說道：

「媽！我是不是你們親兒子啊？我感覺怎麼不像呢！是不是真從糞坑撿回來的？石頭不會是你們給我艾大伯家的兒子吧！」

「你個小混蛋！竟瞎說！」劉三姐寵溺的笑罵道：

而後起身，到后廚收拾去了，艾林側過身向木柔問道：

「學習忙嗎？讀沒讀什麼課外書？」

一談到讀書木柔馬上來了精神。

「小林哥你給我拿的那幾本書我都草草的看了，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平凡的世界》，我喜歡孫家的兩兄弟，我都看哭了，我還喜歡泰戈爾的詩，他的詩真美，美的讓人心醉。」

「《平凡的世界》我看了好多遍了，最初我最喜歡田曉霞，喜歡她的勇敢和博學，勇敢的追求自我，後來我發現一個更為勇敢的人，跟他比孫家的兩兄弟勇敢，孫家兄弟在感情方面就顯得太懦弱，他身上的那種精神是這個社會所缺乏的。」

「誰啊？我怎麼沒有注意到有這麼一號人？」

「因為在書中他是一個反面人物，情感上會讓人排斥的，忽略了他身上所擁有的優秀品質，不對！不應是優秀的品質，這樣表達或許不準確，應該……是閃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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