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無法言說
楊志幫孫燕請了假，開車一路把她送到了小區里。
原本孫燕讓他把車子停在小區外面，但楊志看她一臉虛弱，不放心，硬是把車子開到了她家樓下。
此時是中午，柳全濤正在廚房裡給孩子們弄吃的。
小兒子趴在陽台邊玩，忽然指著樓下說：「媽媽，媽媽回來了。」
柳全濤以為兒子想孫燕了，扭頭跟他說：「天天，媽媽在上班呢，晚上才能回來。」
小兒子把臉貼在玻璃上：「媽媽。」
大兒子也湊過來：「真是媽媽。」
「啊？」兩個兒子都這麼說，柳全濤信了，他不知道孫燕為什麼這個時候回來，他顧著鍋里的菜，沒辦法馬上過去看。
「媽媽和叔叔。」小兒子又跟了一句。
「叔叔？」柳全濤以為兒子說的是柳全海，他心說柳全海怎麼又來了，之前他不是把五萬塊給他打過去了嗎，難道又欠錢了？
他怕柳全濤跟孫燕張口借錢，趕緊關了火，急急挪著步子走到小兒子站的位置，順著兒子的視線往下看。
此時楊志正打開車門，把坐在副駕駛的孫燕慢慢扶出來。
柳全濤愣了一下，不是柳全海？這男人是誰？
看到兩人略顯親密的動作，柳全濤心裡有些堵。
「爸爸，這位叔叔是誰啊？」大兒子問。
「不知道。」柳全濤沒好氣，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柳全濤心裡極其不是滋味。轉過身，朝廚房走去。
楊志把孫燕送進電梯，這才走了。柳全濤從廚房邊上的小窗里看著著那輛銀色的寶馬車徐徐駛出小區大門，他臉色難看，用力翻炒著鍋里的菜。
兩分鐘后，門口響起鑰匙的開門聲。
兩個兒子跑過去：「媽媽，你回來了。」
小孩子不記仇，即便昨天被孫燕罵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今天看到她，還是照樣歡天喜地。
孫燕有些感動，蹲下來，一把抱住兩個兒子：「媽媽回來了。」
柳全濤皺著眉頭，想要問她剛才那男的是誰。但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沒資格問這個問題。即便心裡堵得慌，也只能轉身進廚房繼續炒菜。
「媽媽，我今天上午一上完網課就把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大兒子接過她的包，怕媽媽又因為作業的事發火，趕緊彙報。
孫燕摸了摸他的頭，一臉抱歉：「樂樂乖。昨天……媽媽情緒太激動了，嚇著你了。以後媽媽會盡量控制自己的脾氣，對不起。」
大兒子搖搖頭：「媽媽，是我不好，我應該做完作業再玩。」
兒子的懂事讓孫燕越發自責，她看了眼背著身在廚房悶頭炒菜的柳全濤，從包里拿出剛才楊志送她上電梯時，遞給她的那一袋子剩下的糕點：「餓了吧，先吃些點心。」
小兒子兩眼發光，一把奪過去：「我要吃我先選，媽媽，你已經好久沒給我們買好吃的了。」
小兒子選完了，大兒子才把他選剩的另一個拿了過來。
孫燕跟狼吞虎咽的小兒子說：「這些糕點不是媽媽買的，是媽媽的一個同事買的。」
「是剛才送你回來的那位叔叔嗎？」大兒子邊吃邊問。
孫燕愣了一下：「對，你們看到了？」
「我們在窗邊看到的。」小兒子指了指玻璃窗旁。
柳全濤轉頭端著一盤菜出來，對著一人拿著一個小蛋糕吃起來的兒子們吼了一聲：「吃什麼吃，吃飯！」
兩個兒子嚇了一跳，拿著糕點看著媽媽，想吃又不敢吃。
孫燕不知道柳全濤為什麼火氣這麼大，但看著他把飯菜都弄好了，孫燕知道他也挺累的，本著尊重他的勞動成果的想法，她跟兩個兒子說：「先吃飯，蛋糕什麼時候都能吃。」
「媽媽，我就想吃蛋糕。」小兒子看著桌上的兩碟綠葉菜，不捨得放下手裡的蛋糕。
「不行，吃飯！」柳全濤不由分說，過去把小兒子的手裡的蛋糕給奪下來，轉身扔進了垃圾桶里。
小兒子看著美味的蛋糕就這麼沒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現在不吃一會可以吃，你扔了幹什麼？」孫燕終於惱了。
她現在手頭緊張，沒多餘的錢給孩子買零食點心。而兩個兒子一直跟著他們吃白菜豆腐也沒抱怨，現在孩子們好不容易能吃些糕點，柳全濤竟然隨手就丟了，她當然上火。
柳全濤梗著脖子：「這些東西全是防腐劑，原料都不知是什麼東西，把這些吃進肚子里能有什麼好的，丟了也不可惜。」
「這些都是在正規的糕點店買的，都是有食品安全認證的。要是像你說的這樣，那店早就被查封了。」孫燕提高音量，心中煩躁。她剛打完吊瓶回來，想著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但他為什麼就不能讓她有舒心的時候呢？
「行，那你們吃蛋糕吧，以後別吃我做的飯菜。」柳全濤黑著臉，轉身慢慢挪回了房。
看著門「砰」一聲關上，孫燕壓住火氣，深吸了兩口氣，跟兩個孩子說：「來，吃飯吧。」
小兒子依舊哭鬧，不肯吃飯，大兒子看了眼自己手裡還剩半個的小蛋糕，遞給弟弟：「你吃吧，我不吃了。」
小兒子這才止住眼淚，大口吃了起來。
孫燕摸了摸大兒子的頭，心中有些酸楚：「吃飯吧，媽媽有些累了，我先睡一會。」
「媽媽，你不吃飯嗎？」
「不吃了。」孫燕擼起袖子，想著去洗把臉就回屋躺著。
「媽媽，你手怎麼腫了？」大兒子忽然看到孫燕手關節中間鼓起來的發青的大包。
「媽媽剛才去打了個吊瓶，有個剛來的護士姐姐扎針沒找到媽媽的血管，扎了幾次才扎到，所以媽媽的手就腫了。」
「媽媽，你生病了嗎？」大兒子一臉擔心。
孫燕笑笑：「已經沒事了，你們趕緊吃。」
柳全濤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前一秒他還在生著悶氣，下一秒他就有些懊惱了。原來孫燕去醫院了，怪不得今天這麼早回來，怪不得有個男同事送他。
他對自己此時的心態有些擔憂，雖然已經離婚了，但他看到別的男人接近孫燕，他還是吃醋的。即便他努力剋制，告訴自己要平和，要端正心態，他和她現在已經不是夫妻了，她有權去找別的男人。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忍不住要發火。
他承認，他對他們的關係還是抱有期待的。
孫燕沒有把他趕出去，她讓他住在這裡照顧孩子，他們依舊像以前那樣，一家四口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他知道孫燕不是個絕情的人，為了孩子，她可以忍很多東西。
他想著只要自己不再缺席孩子的成長，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遲早會重新成為一家人。他以為自己是有希望的，因為他們有十多年的感情，他知道他們能和好，他只是沒想到，她身邊這麼快就有了別的異性。
即便這個人不一定就是孫燕的追求者，但這就像一個信號，一個讓柳全濤感覺到危機的信號。他沒想到，生了兩個孩子的孫燕竟然還這麼有魅力，剛回到職場，就能吸引到異性。再看看現在的自己，除了一身傷，一無所有，一無是處。想到剛才那位開著寶馬，年輕挺拔的男人，柳全濤的自卑和不安就越發強烈。
這要是在四五個月之前，柳全濤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壓根就不會把這樣的人看在眼裡，更不會想到有一天，在家裡圍著灶台轉的孫燕還能讓他這麼患得患失。
順著回憶，他想起了當年還在職場上的孫燕，也是光芒四射，是他早早的把她拉回了家，把她的光芒都藏起來了。只是，他把這些都忘了而已。
孫燕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柳全濤已經從屋裡出來了。
她沒跟他說話，沉著臉轉身朝自己房裡走去。
「那個，你去醫院，沒事吧。」他一臉愧疚，開口說。
孫燕停下腳步，淡淡說：「沒事了，休息不夠。」
「哦，那你趕緊吃飯，吃完回房躺著。」
「我剛才吃過了，你們吃吧。」
「跟剛才送你回來的人一起吃的？」他的醋意又冒了出來。
「嗯。」
「剛才送你回來的……是你同事？」他已經跟自己說了很多遍不要問，但還是問出了口。
「對。」她看著他的表情，總算有點明白他剛才那麼大反應的原因了。
他猶豫了兩秒，下決心似的搓了搓手，說：「以後……要是有什麼事，你，你還是給我打電話吧，總是麻煩同事也不好。」
她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她本以為離婚的時候她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沒想到他還是有想法。看來賈烈和穀雨說得沒錯，離婚的兩個人住在一起，得了一方面的便利，就會有另一方面的問題。
此時的她，實在不想讓他有多餘的心思。
她語氣疏離的反問他：「你出去了孩子怎麼辦？」
柳全濤怔了一秒，說「……就幾個小時的世界，樂樂照顧天天，不會有事的。」
孫燕看著兩個孩子，把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轉身回了房。
柳全濤以為她聽進去了，他坐在小兒子邊上，說：「那個，爸爸下午給你做點好吃的。」
小兒子手裡還有沒吃完的蛋糕，怕又被爸爸扔了，緊張的把蛋糕藏在身後，朝哥哥那移了移：「什麼好吃的？」
柳全濤看了眼鍋里的剩飯：「爸爸給你們做個特別香的炒飯。」
小兒子憋著嘴，不情不願：「可我不想吃炒飯，我想吃奶油蛋糕和巧克力餅乾。」
「那些東西不健康。」柳全濤看小兒子又要哭，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兩個小白眼狼，吃吧。」
柳全濤看了眼孫燕的房門，正想著壓低聲音，跟兩個傻兒子說說其中的厲害關係，想要讓他們以後都堅定的站在他這邊，不要因為一點點小甜頭就把他這個親爹拋在一邊，不然他們就只能認賊做父了。
正想著，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進了條信息，他拿出來一看，是孫燕發來的。
他急急點開，看到幾行字：我們還是按之前約定好的，各自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有多餘的想法，不然，我只能重新考慮我們現在相處的狀態了。
柳全濤的臉逐漸凍住，看了眼一臉天真的兒子，這段時間他住在這裡，讓他有了錯覺，他以為自己能重新融入這個家，他以為自己在孫燕心裡還有位置。想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他一臉落寞的站起身，背已經微駝，沒好利索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他慢慢移著步子，默默朝自己的房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