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丹

王一眼前一陣目眩神迷，等到黑白分明之時，他已經身處一座空蕩蕩的灰色空間內，身體懸浮在半空中，沒有一點著力感。

這是哪裡？

「你現在正在你的識海內。」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誰？」王一警惕的環顧四周，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不用找了，你是看不到我的。」男子說道。

「看不到你？難道你會隱身術不成？」王一問道。

「那倒不是，我不過是你體內的魔丹而已，隨你的心意而動。我的聲音也只是你想象出來的幻聲，並非真實存在。」男子說。

他說的神乎其神，王一聽得雲里霧裡。

「魔丹？你到底是誰？」王一加重語氣追問道。

「我是你一百六十五年前從一名魔族身上取下來的魔丹，如今暫存在你的體內。」男子說。

王一感覺有點暈。如果男子所說屬實，一百六十五年前他就獲得魔丹，那豈不是說他最起碼也已經活了一百六十五歲嗎？

傻瓜才會信了他的鬼話，反正王一是不會信的。

說來也奇怪，當王一產生不信任念頭的同時，那個男人的聲音也神奇的消失了。

與此同時，在他眼前驚現一團黑黝黝的煙霧，正被一股無形之力禁錮在半空中。

王一定睛一看，嚇了一跳，不正是襲擊自己的黑氣，也就是被死亡巫毒咒污染的陸干魂魄。

陸干魂魄拚命掙扎，繚繞的黑氣幻化出恐怖的觸手，伸向王一。卻被一道電弧擊中，瞬間化作一縷青煙。

任憑陸干魂魄再怎麼頑抗，本體也移動不得分毫，彷彿有一座無形的五指山壓在他身上一般。

王一從來沒有見過魂魄長什麼樣子，更沒有見識過被死亡巫毒咒污染的人類魂魄。起初他帶著敬畏之心，小心翼翼的盡量躲著張牙舞爪的陸干魂魄。

可是，觀察了一段時間，王一發現陸干魂魄根本就是外強中乾，無力掙脫那股無形之力。

王一壯著膽子問道：「陸大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聽到王一的問話，陸干魂魄停止掙扎。在黑霧中浮現出一張人臉，外貌特徵酷似陸干本人。

「王一……我兒死的冤枉呀……求求你行行好，幫我兒子留個全屍吧……」魂魄發出陣陣凄厲的哀鳴聲。

「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傳播巫毒害人。」王一厲聲喝道。

「我答應你。」陸干魂魄說道。

……

「你為什麼還不離開我的識海？」王一問道。

「你必須解開加在我身上的禁魂咒，我才能離開。」陸干魂魄說道。

王一一臉茫然，問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懂什麼禁魂咒呀？」

「你將手搭在我臉上，就能解除附加在我身上的禁魂咒了。」陸干魂魄說道。

王一不知是計，以為陸干魂魄真的心生悔意，便將信將疑的把手伸在浮現在黑霧表面的陸乾麵孔上。

結果，黑霧突然如同狂暴的江水一般，一下子就將王一吞沒。

「螢火之光豈能與四月爭輝！」

王一又聽到了那名自稱自己是魔丹的男子聲音。

與此同時，陸干魂魄像是受到了重擊一般，散成如棉絮一般輕薄的霧氣。

「滾！」男子沉聲呵斥道。

陸干魂魄吃了苦頭，生怕對方反悔，再次使用禁魂咒將自己禁錮住，慌不擇路的逃出王一識海。

接著，就發生了之前黑氣衝進高狼體內那一幕。

高狼有築基後期修為，雖然煉化被死亡巫毒咒感染的陸干魂魄，需要一些時日，但是消滅巫毒只是時間問題。

王一品味著剛才在識海中的遭遇，回想起魔丹所說的一切。突然意識到自己如果真的一百六十五歲了，那豈不是成了老妖怪。

想到此處，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雖然陸干魂魄對他不仁，用騙術勾引自己上當，圖謀不軌。但是，幫助陸干為孩子們收屍這件事，王一覺得自己義不容辭。

當所有人都冷漠的散去后，偌大的集會場只剩下王一和老高兩個人。

王一揀回孩子們的人頭，又用裹屍體布將孩子們的頭和屍體包在一起。他打算把孩子們帶到殮葬房，請殮葬師幫他們接回腦袋。

老高又推來一部獨輪車，協助王一將孩子們的屍體搬運上車。

這時，孫寶突兀的出現在二人面前，一把從他倆手中搶走屍體，憤怒的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老高毫不客氣的的回道：「當然是收屍啦，這些屍體腐爛後會污染營地，你不會這都不懂吧？」

在王一面前，老高總是以老大自居，並且他還是高狼的弟弟，在貪狼幫人人都要看他哥哥的面子上，讓他三分。所以有老高在的時候，王一可以放心的把對外發言權交給他，自己則可以做個看戲的閑人。

孫寶怒容滿面，壓著火氣問道：「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屍體？」

「埋了唄，難道吃了嗎？」老高不以為然的說。

孫寶冷哼一聲，說道：「對待叛徒，就是要讓他們曝屍荒野，讓野獸食其肉，飲其血，啄其骨髓。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的靈魂不得安寧！」

老高還想爭辯，被孫寶用一句「這是你哥的決定」懟得啞口無言。

孫寶差人將孩子們的屍體推出營地，尋一處亂葬崗拋了。又將陸乾的人頭懸挂於營門上，以儆效尤。

王一觀察到處理屍體的幾人中，有他熟悉之人，便決定等那人返回營地后找上去，詢問拋屍地點。他打算偷偷前往幫孩子們屍體入土。

他始終覺得，四個孩子罪不至死，應該得到妥善的殮葬，讓他們的魂魄得以安寧。

至於高狼的做法，王一併不反對。畢竟高狼是為大局考慮，救的是上萬人的性命。

如果放在太平盛世，高狼的做法一定會受到法律制裁。但是，現實世道蒼涼，人類缺乏組織，高狼的手段反倒是順應時勢。

如果換一種思考方法。立刻犧牲四個人救，可能有機會救一萬人。或者立刻救四個人，可能會死一萬人。你會怎麼選？

王一自認為無法做出選擇，但是高狼卻果斷做出決定，這也正是他敬佩高狼的原因。

王一跟隨另外一組拾荒小組，離開了營地。搭了一段順風車后，單獨前往亂葬崗。

這一拾荒小組組長陳厚實與王一關係很好。他告誡王一，亂葬崗是離鬼門最近的地方，妖魔鬼怪白日橫行，囑咐王一一定要萬分小心。

陳厚實還給了王一一張劣質靈彈符和一桿土槍、一袋火藥、還有若干鋼珠。

靈彈符既可以抵禦無形的魂魄，也可以對抗鍊氣期的修士。

王一想不到辦法對付魂魄和修士，便收下了靈彈符。但是土槍他沒有收。原因是他認為土槍只能對付凡人和野獸，遇到對他造成威脅的人和獸，他大可以一跑了之，沒必要開槍殺死對方。而且槍聲還會引來更多不確定的風險，反而得不償失。

王一託付陳厚實捎信給那位手握古法煉鐵書籍的朋友。約定次數見面交易。

聯絡方法很簡單，將需要傳遞的信息刻在樹皮上，埋在兩人約定好的聯絡地點即可。

如果是修士的話，傳輸信息就沒有這麼麻煩了。只要傳一張遠距離傳音符，便能輕鬆實現信息傳遞。

王一有時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會不會是因為修士們太過依賴靈力，而這個世界大部分資源又都被修士佔據了，這才導致長久以來，世界的科技一直停留在一個相對較原始的狀態。如今凡人賴以生存的一切資源，都是躺在世界頹廢之前，文明殘留下來的遺迹上。等文明最後剩下的這點殘羹冷炙被消耗殆盡之後，所有的歷史和文明都將被埋葬。人類會正式進入野蠻時代。

王一不敢想象下去，這麼深刻的問題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他收斂氣息，小心翼翼的在森林中穿行。聞到危險的味道，他便繞路而行。一路有驚無險。

他的嗅覺異於常人，可以分辨出不同野獸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味。不過，如果對方是有修為的妖獸，比如實力堪比築基期修士的獵食者，並且刻意隱瞞氣息的話，王一就聞不出來了。

在經過一片亂石堆時，他驚喜的發現了一頭獵食者的屍體。

獵食者頭部中了一箭，箭矢穿透它的頭顱，將它釘在一塊青石板上，腦漿迸裂而亡。

獵食者的皮肉、內臟已經被路過的野獸吃干抹凈，就連屍骨上殘留的肉泥，也被食腐的鳥類啄食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一副如象牙般潔白的骨架。

沒有野獸或者飛禽能啃得動獵食者的骨骼，因此骨架被完整的保留下來。

骨頭自帶的營養成分和能量滋養著一些特殊的微生物。這種微生物的滋生，又吸引來地下蠕蟲。蠕蟲舔食微生物后，會將微生物體內的能量沉澱在自己體內，形成蟲晶。

正因為獵食者的骨骼能孕育出蟲晶，獵食者在捕獵人類的同時，也成為人類修仙者趨之若鶩的捕殺對象。

凡人不能直接利用蟲晶或者晶石，但是可以用蟲晶或者晶石同修仙者換取物資。比如修仙者辟穀，不需要食物和水，但是他們多少也會囤積一些食物和水。凡人就可以用拾荒得來的蟲晶或者晶石，換取修仙者手中的食物、凈水等剩餘物資。

由於沒有藥物，文明世界認為很普通的一些疾病，或者輕微的外傷所導致的感染，都會很輕易的要了凡人的性命。這時候，就可以向修仙者支付蟲晶或者晶石，乞求他們使用靈力治療傷病。

另外，蟲晶和晶石也是一種戰略物資。修士鬥法之時，可以迅速補充靈力，恢復戰鬥力。

不同幫派之間發生衝突，一般依仗的是幫派中修仙者人數，以及修仙者的修為。晶石或者蟲晶儲備的多少，可以大大提升修仙者的續戰能力，有效提升幫派的實力。貪狼幫實力之所以能在明月城附近擠入前三甲，也是仗著充沛的晶石儲備。

王一能在野地撿到獵食者的屍骨，運氣可以說是好得逆天了。

他取出裝凈水的塑料瓶，一飲而盡。接著又拔出匕首，小心翼翼的將蟲晶從獵食者骨骼上刮下來，裝進塑料瓶中。

王一將塑料瓶塞得滿滿當當，然後旋緊瓶蓋，小心收好。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要是拿來換凈水的話，估計能換一個人五十年的用水量。

王一併沒有打算將這瓶蟲晶據為己有。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大部分上繳貪狼幫，剩下少許作為給自己的獎勵，換取一些重要的物資，比如原力電池。他的機械手套需要原力驅動，沒有電池就是一堆廢鐵。

王一本來也想帶走獵食者的骨骼，但是考慮到骨骼巨大，他又沒有合適的運輸工具，只能暫時作罷。等明日隨小組出營地拾荒時，再來此地走一趟，帶走獵食者骨骼。

他小心翼翼的為獵食者骨骼蓋上一層碎石，再在上面鋪上沙土，盡量布置得與周圍環境一致。最後再做好標記，這才離開，繼續前往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