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劍歸鞘

「貧道路經大勝關，發覺大軍開拔，料想或有戰事，於是尾隨而來。」呂之玉穿一件淡藍色道袍，神色凜然，「朝廷與昊天門之事，貧道不明白，也不會理會。不過，此地百姓何辜？竟遭官軍驅趕屠戮，既為王師，如何能行此等不義之舉？還請將軍行個方便，放咱們進去，救治受傷之百姓。」

一席話說得孫季虎很是羞愧，連忙抱拳道：「豈敢阻攔，這回有勞仙師了。」

於是蘇錦雲、韋秀雲兩個，跟著師父進了小鎮。兩個年輕女子經過孫季虎身旁，都用憎惡的眼光瞧著他。

孫季虎面色訕訕，轉頭對身旁的哨長說道：「這殺人劫掠之事，又不是我頒下軍令，她們這等瞧著我做什麼？」

「孫旅將說得何嘗不是，」那哨長點頭附和，「這其實都是神仙打架，咱們這些小鬼，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幾個人閑來無事，只在鎮外關卡處說話，遠遠瞧著內門大寨那邊，廝殺激烈。

然後，他們驚愕地瞧見，冷清霜與齊玉辰，兩位年輕的天元境高手，在半空之中廝殺得天昏地暗，冷清霜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只能倉皇遁走。

孫季虎前日親眼見著冷清霜隔空一個嘴巴扇得白萬鎮七葷八素，回頭悄悄打聽，得知她小小年紀，竟然已是天元境之大能，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原本心中篤定，這回出征，必定輕易得勝。

萬沒想到，強中更有強中手。昊天門裡，竟然還有這樣一位碾壓冷清霜的存在。

孫季虎只覺背上涼氣直冒。

接著，中軍大纛被劈倒，潮水一般的潰兵退出了大寨。

姚安徹第一個逃回山前小鎮，他面色驚惶，厲聲吩咐瞧得目瞪口呆的孫季虎：「速撤，趕緊退回黃羊鎮，請西京再遣援兵！」

「啊，是，是！」孫季虎回過神來，連忙轉頭大聲喝令，「全部拔營，速撤，走！」

兩個將官領著亂鬨哄的部伍，向東面急逃，路上與陳元棟的兩千來人匯合，退回黃羊鎮。

陸續有敗兵跟著跑了回來，幾個將領檢點人馬，只剩下了七千餘人。

折損過半，一場慘敗。

那些前夜投奔過來的昊天門弟子，一個個都趁亂溜得無影無蹤。

姚安徹和孫季虎，已經慌得六神無主。尤其是姚安徹，心有餘悸說道：「屈劍寒那糊塗蠢物，說什麼白龍山已經無有天元境高手，倒是害得咱們苦！除非咱們速差信使，往西京報信，請太尉再遣大軍，多請幾位天元境宗師前來助戰，不然，這昊天門大寨，打不了！」

「姚旅將，這天元境高手，天底下統共才多少？十個手指頭數得過來。」孫季虎大搖其頭，「好容易來了一個冷婆娘，已經被打得落荒而逃，太尉又再往哪裡去請？沒了天元境高手助陣，便是再有十萬大軍，也是無濟於事。」

「不用慌，」陳元棟倒還是冷靜，「今日咱們雖吃了敗仗，昊天門折損弟子也是不少，一時間也無力前來攻打。咱們先守住這裡，深溝固壘，飛報西京，等太尉定奪。不然，咱們就此退兵，難免要吃罪責。」

「要守你守，我可是不敢在此逗留。」姚安徹回想起齊玉辰凜凜英姿，深覺膽寒，「今日半夜，我就領著本部兒郎，趕回大勝關去。」

他又覺得十分肉痛：「五千部卒，如今只剩了一半。就算這回逃得性命，只怕也會被太尉貶黜——宇文總管這等無能，死得活該！」

暮色降臨之時，西門嵩、齊玉辰率領昊天門弟子，進入山前小鎮。

三千多降卒，在齊玉辰的吩咐下，繳出兵器，和擄掠的財物，由王承瑞等軍官率領，連夜清理戰場，搬運屍體。

胡兆元、達西進兩個，領著數百弟子，手持弓刀，用仇恨的眼光來回巡視，若非西門嵩厲聲囑咐，只怕他們會將這伙官軍，都殺個乾淨。

西門嵩見著正在給小鎮百姓治傷的玉清觀師徒，肅容行禮：「多謝呂仙師，遠道趕來，救治這裡的百姓，這番恩義，咱們昊天門，銘刻在心，必有回報。」

呂之玉尚未回話，那個在小鎮里開豆腐店的中年漢子，瞅著他問道：「西門長老，平白無故，這官軍為何要來欺負咱們？」

西門嵩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齊玉辰手裡拎著那柄長逾四尺的巨劍，暗自沉吟。蘇錦雲和韋秀雲兩個，起身覷著他：「這個就是昊天神劍？聽說齊公子今日憑著此劍，萬軍之中斬殺官軍主帥，輕而易舉。可惜咱們忙著救人，都沒有瞧見。」

「的確是一把神物，能令齊某盡情施展本事，全無顧忌。」齊玉辰瞧了瞧手中的大劍，轉頭對呂之玉說道，「昊天門與西魏朝廷之間，自有淵源，干係著中洲億萬之民。回頭在下想請仙師一道，參詳此事。」

「好，既然齊公子說得這般鄭重，」呂之玉輕輕頷首，「貧道也就不避嫌疑了。」

西門嵩有些疑惑地瞧著齊玉辰。

齊玉辰沒有解釋，只說道：「等北野門主過來，咱們一道商議。」

小鎮居民，十存三四，許多屋子都空了。西面嵩便將鎮中酒肆，先據做議事廳。

弟子們臨時為北野翰宗製作了一副步輦，給他用過飯食，擦拭了身子，修面理髮，換上一件簇新的袍子，一條衾被蓋住雙腿。由四個弟子抬著步輦，來到這酒肆。

呂之玉遠遠瞧著，微露詫異之色。

西門嵩恭敬上前行禮：「屬下西門嵩，忝為門中執法長老，拜見門主。」

「我已經不是門主了，」北野翰宗面色依舊蒼白，語氣極是平淡，他向立在不遠處的齊玉辰努嘴示意，「依照門規，神劍在誰手中，誰便是昊天門之門主。」

西門嵩轉頭望向手握大劍的齊玉辰。

「外門黑水堂弟子齊玉辰，力挽狂瀾，持危扶顛，誅賊酋，卻萬敵。其人之功業，堪與創門祖師，相提並論。」北野翰宗繼續說道，「是以自今日起，昊天門門主之位，便由齊玉辰接任。」

步輦落地，四個抬輦弟子，都向齊玉辰跪下叩首。

跟隨北野翰宗一道前來的沈自量，雙手捧著一副裝飾華麗的寬大劍鞘，上前向齊玉辰躬身說道：「外門橙金堂堂主沈自量，見過門主。」

事情有些出乎齊玉辰的意料，他抬眼望向北野翰宗身後。

連同朱庭揚、盧德剛等人在內，所有的弟子都衷心地向他躬身行禮：「我等拜見門主，恭聽門主吩咐。」

齊玉辰想了想，接過劍鞘：「我沒有什麼吩咐，請各位依照西門長老此前差遣，各自行事便是。幾位堂主，暫請留下。」

眾人齊聲應命，各自退出，只留下朱庭揚等人。

沈自量告訴齊玉辰，李天睿、慕容若冰、夏金綉等，傷勢雖重，可是到底揀回了一條性命，將養些時日，便可痊癒：「夏金綉姑娘慷慨豪烈，倒是比夏天銘副堂主，有骨氣得多了。」

「夏天銘，當年是我貼身隨扈，萬沒想到其人品這樣不堪。」北野翰宗坐在步輦之上，輕輕搖頭，「一個屈劍寒，一個夏天銘，西門長老，我這看人的眼光，著實差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