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將下山
趙千鈞是王李庄外來戶,二十多歲來到了王李庄,憑著不錯的身手在身後的天虞山獵殺野獸,然後拿到青石鎮去賣。再用一些山雞野兔與莊子中的人家交換些口糧。趙千鈞為人豪爽,糧食交換多少全憑大家自願,一來二去,王李庄人便覺得這個外來戶當真不錯。
莊子族長王天旺便徵求了二十幾戶人家的意見,從莊子東頭劃出一塊地,讓趙千鈞蓋房子。
初來在山中臨時歇腳的趙千鈞在王李庄就這麼安定了下來,還娶了李姓閨女做老婆,這樣過了二十來年。趙千鈞憑著自己打獵的本事,日子過得還算富足。育有一女,前年嫁給王家子弟王富貴做了媳婦。現在家中只有獵戶趙千鈞與婆娘趙李氏。
打開木門,趙千鈞便看到地上的黑熊,抬頭看著笑嘻嘻的元夕,滿是老繭的大手一拍元夕肩膀,
「好小子,你真行!」
趙千鈞知道這頭大黑熊一定是元夕獵殺的,因為幾年前,元夕在那深山老林中就曾救過他的命。
那時的元夕才剛剛十二歲。
元夕撓撓頭,
「趙大伯,又來麻煩你了!」
趙千鈞蹲下身去,粗大的手拍了拍碩大的獵物,然後一手薅住黑熊被困住的前肢,招呼了一下,
「你這孩子,都來多少次了,還說這麼外道的話。來,搭把手,跟大伯把這大傢伙抬到後院去。」
「嗯」元夕應了一聲,二人一前一後抬著大黑熊往後院走去。
後院是趙大伯宰殺獵物的地方。
四年前,同樣是初夏時節,趙千鈞背著大弓,手拎著獵叉去山中狩獵。
天虞山群山綿延,林木眾多,獵物自是不少。當然,毒蟲猛獸亦是常見。近二十年的打獵生涯讓趙千鈞在這片山林中越走越遠,越走越深。獵物不缺,但是山卻是始終那麼神秘。
孤身入山林,如投石入大湖,只盪起幾圈漣漪而已。
趙千鈞這次走得又比較遠,與山下王李庄隔著四五個比較大的山頭了,遠遠望去,山還是連綿不絕。他是有些冒險勁頭,總想著多走走,多看看,走過了,便有了種征服之感。而獵物,只是他順帶而為之。放幾隻箭,就能帶著幾隻山雞野兔下山了。那些獐子、山豬、狍鹿之類的也不難打。
而狼多是在更深處的山林中活動,趙千鈞常聽見嚎叫,卻沒想過去打這群喜歡群居的畜牲的主意。
老話說得好,寧斗猛虎,不惹群狼。
趙千鈞是獵過黑熊,斗過猛虎的。熊是掉進了他設計好的機關,被他幾箭射死的。當他扛著大熊下山之後,王李庄的人無不對他豎大拇指。只可惜熊皮上,有幾個窟窿。
至於那頭猛虎,算是他的仇「人」了。
那是在村子安家好幾年之後,快到而立之年的他正直壯年,想給自己的狩獵生涯添幾筆不平凡的經歷。
平時他打獵的山頭是見不到猛虎的,幾次深入山林之後,他發現了猛虎的蹤跡。
不過儘管他手段盡出,猛虎卻不像那笨熊一般,不入陷阱。他一咬牙,那就正面干。
他埋伏在這隻猛虎出沒的區域,爬上一棵一人半人高的樹上,在林葉裡面屏息凝視。
山中是這位叢林之王的戰場,趙千鈞那隻箭瞄得很准,是直奔額頭去的。奈何猛獸的直覺太過敏銳,當箭破空而去之時,四十丈開外的這隻斑斕猛虎一動,只是傷了其左耳。
猛虎被激怒。
幾十丈的距離,對於這頭猛獸而言,很近。
射完箭的趙千鈞額頭滴汗,當看到遠處那隻畜牲躲過致命一箭之後,他就知道,危險向他而來。
他沒有猶豫,跳下那一人半高的樹杈。手中大弓已經背在身上,拎起樹下獵叉向山下奔去。
有過習武功底的他腳步沒有慌亂,山中地勢他亦是不陌生。在下山過程中左挪右跳,邊跑邊看猛虎追上來多少。
即便他練過幾年把式,腳力也是不錯,但是猛虎有著它天然的優勢。跑了不到二百多丈的功夫,這頭猛虎已臨近身前。
趙千鈞一個急轉,右臂蓄力將手中獵叉向著咆哮著而來的猛虎擲出。同時左手摘下大弓,空出的右手迅速從腰間箭筒中抽出一支竹箭,搭在弓上,瞄著前方。
猛虎見獵物就在眼前,欲一個前撲,將其按倒在地。獵叉飛來,讓本欲撲向趙千鈞的猛虎方向偏移。鋼叉從猛虎腹下劃過,只傷了其右後腿。
一聲虎嘯響徹密林,落地之後的猛虎沒有猶豫,轉身向林中逃去。而這時的趙千鈞剛好完成彎弓搭箭的動作。他瞄著逃竄的猛虎,卻沒有放箭。一直到這隻猛獸消失在密林中。
趙千鈞長舒一口氣,放下手中弓箭,箭入桶,背背弓,轉身去拾獵叉。山風吹過,汗透的後背涼嗖嗖的。
「最後為什麼不射出那支箭?」
剛剛緩口氣的趙千鈞又是一怔,怎麼會有人?
本就濕透的身體又驚出一身冷汗。正彎腰拿起獵叉的他趕緊一回身,雙手緊握住獵叉,雙眼看向聲音飄來的方向。
一位青衫男子,領著一個不大的孩子。這個孩子看起來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正啃著一根雞腿。青衫男子的裝束趙千鈞是見過的,當初他去學藝的時候,有幸見過巴州青雲宗的弟子。
那還是他在雲德武館學藝的時候。
當初嘴角剛剛長些絨毛的他家中遭難,正是長身體的他難以糊口。飢餓難耐的他差點去偷,卻只敢躲在牆角偷偷的看,不敢伸手。最終他撿了個破碗,蹲在大街上,埋著頭不出聲。
「這樣是要不來吃的的。」
當兩個饅頭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感覺那樣的不真實。他怯生生的抬起頭,看了眼遞過饅頭的中年人。
中年人先是彎著腰,後來乾脆蹲了下來。
「吃吧!」
餓到快沒力氣的趙千鈞沒有猶豫,一把抓過饅頭,看了一眼蹲下來的男子,趕忙往嘴裡塞。
「慢些吃,別噎著!」中年男子看著使勁往嘴裡塞饅頭的趙千鈞。然後問了他一句話,
「願意跟我走么?至少能讓你吃飽了!」
嘴裡塞滿饅頭的趙千鈞愣了一下,然後連忙點頭。管他是幹啥的呢?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樣趙千鈞成了雲德武館的雜役弟子。
能吃飽穿暖,師父還教授一些武藝,趙千鈞一生都在感激自己這位授業恩師。他獵殺的那隻大黑熊的熊皮,就孝敬給了師父。
看青衫男子裝束定是那高門子弟,只是帶著這個啃著雞腿的孩子出現在這深山老林里卻又是怎麼一回事?
知道男子定然身手不凡,帶著個孩子還能靜觀自己與猛虎搏鬥。況且男子表情看起來並無惡意。手中握緊的獵叉漸松,趙千鈞將獵叉插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厚厚的落葉上,說了句,
「我沒把握,那支箭射出去的話,我的底氣便全沒了。」
青衫男子一笑,
「你倒是謹慎,不過的確是個明智的選擇。」
就這樣,趙千鈞認識了元夕的師父,這位自稱山居士的年輕人。至於為何自稱山居士,其實是元夕他師父隨口說的。因為當時他帶著小元夕打算在這座大山裡隱居。
元夕與師父的隱居生活,趙千鈞是出了不少力的。
後來元夕長大了,就經常打獵往趙千鈞家裡送,來換取生活物品。而山居士,他是有錢的。當初趙千鈞也沒有白白幫助這師徒二人,雖然他極力推脫。山居士說得清楚,沒有平白無故的幫助,況且我又不是沒錢給你。
元夕和趙大伯一起在後院宰殺這隻大黑熊。
熊皮被趙千鈞完整的剝了下來,看著這張完整的熊皮,趙千鈞感慨,英雄出少年啊。
「元夕啊,怎麼?是要大伯我幫著你拿到鎮上去換錢?還是留著孝敬你師父?」
「趙大伯,這張皮您想幫我晾著吧,過幾天我就要下山了。師父說沒什麼可以教我的了,讓我自己去闖蕩江湖。這張皮我先背著吧,路上還能當個休息的墊子。」
將熊皮晾在旁邊的杆子上,趙千鈞一愣。
「你這就下山了?也是,四年前的你都比大伯厲害太多了!」
以前山居士所需生活必備之物都是趙千鈞送往山上的,自然不會白送。一來二去,王李庄也知道莊子身後這個天虞山中來了這麼一位帶著孩子的隱士。
山居士並非在山裡一直不出來,一年之中他多半會帶著元夕去巴州四大城池去轉幾次。
天虞山屬巴州南部平南城地界,而巴州東部則是歸屬雲上城管轄,東接荊州。巴州都城子陽城轄東北部地區,北臨豫州。但巴州通往豫州的官道卻是要經由東部雲上城從荊州借道。因為巴豫兩州交界之處山路頗多,不適宜修整官道。而巴州西部的鄰居涼州則需先進入巴州西部的近涼城,然後橫穿巴州中部抵達東部雲上城再入荊州,去往都城。
涼州雖然北靠雍州,但是從雍州借道卻是登高繞遠之路,遠不如穿巴、荊二州好走。
元夕的師父山居士好似不缺銀錢。元夕也不知道師父的錢財是哪裡來的,反正師父也不會給他。是的,他師父說得很清楚,這是他自己的錢,與元夕無關。
不過在元夕十歲之前,他還是會提供給元夕衣物以及吃的等生活必須品。但是山居士的衣物一直都是城裡布莊裁縫定做的,而小元夕的衣物,都是王李庄中誰家大嬸給縫製的。
山居士不限制元夕的自由,有時間的時候,元夕會跟著趙千鈞到莊子里逛逛。當元夕十歲之後,師父就跟他說,現在的他也能像趙大伯一樣打獵了,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了,但是師父又教了他這麼久,養了他這麼久,他還要伺候師父幾年。
元夕自幼聰慧,因為少時跟師父走得早,兒時的記憶忘的差不多了,連如何跟了師父都忘得差不多了。雖然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娘親,爹爹是誰,但是師父說以後會見到的,再加上,身邊只有師父這麼一個依靠,就一心跟著師父了。
當年他跟師父走的時候,手裡攥著一個小玩意,那是一個小小的木頭人,他一直沒捨得扔。師父也不管他,隨他自己。
雕刻的木頭人製作的很是粗糙,而且衣著有些奇怪。
師父與他說過,帶他遠離家鄉,是師父的決定,至於他恨不恨師父,師父沒有在意。而他,在來天虞山這一路上,並沒有吃什麼苦。從未婚配的山居士為了安撫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兒,也是用盡了辦法,好吃的、好玩兒的一起上。
幼年的他,心中並未有種下仇恨的種子。
在山上,師父不僅教他習武,還教他識文斷字,給他講前賢典籍。最讓元夕欽佩的是,師父教他所有東西的時候,都是口授的。
十歲之後的元夕開始了養活自己之路。好在山中飛禽走獸眾多,以元夕的功力,打點獵物不在話下。而元夕的獵物都是交由趙大伯處理。在元夕的堅持下,獵物的三成收益是直接給趙大伯的,而剩餘七成元夕除了換取自己的衣衫以及師徒二人的口糧,剩下的全部交予師父,反正那些個銅錢碎銀之類的,元夕裝在身上又沒什麼用。
在元夕十二歲那年,也就是四年前,他在山中欺負鳥獸。是的,以他的功力,就是在欺負鳥獸。當他聽到猛虎咆哮的聲音他就尋聲而去。平日猛虎不多見,多是出沒在師父不讓他去的更深的山中。
元夕在山中飛奔,難得在自己常玩兒的這片山林中有猛虎蹤跡,可不能叫它跑了。元夕常玩兒的山頭是趙大伯給山居士介紹的。跑了一會兒元夕才發現,自己好像跑出了師父允許他玩兒的山頭了。猛虎撕咬的聲音好似就在不遠處,咬的元夕心痒痒。到底是少年心性,猶豫了一下,元夕繼續向前奔去。元夕自己不知道,遠遠的地方,他的師父看著他,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山那邊,趙千鈞有些後悔,謹慎了好幾年,沒想到這頭畜牲還惦記著自己。拿著獵叉在樹上的他死死地盯著著樹下咆哮的猛虎,還不止一隻。除了耳朵有舊傷的那隻之外,竟然還有一隻。
剛才的情形對趙千鈞來說幾乎是死裡逃生。
當他看到那隻他忘不了的猛虎的時候,那隻虎也看到了他,他毫不遲疑的彎弓搭箭。似乎是曾經的傷讓這隻猛虎長了記性,它遠遠的的看著趙千鈞,並不湊近,還藉助林叢草木來躲避。
當獵手被獵物發現時,也許他就變成了獵物。
趙千鈞不敢輕舉妄動。獵叉插在腳邊,箭還在瞄著前方。汗滴在地上,山風一吹,毛孔收縮,汗毛直豎。
他瞥了兩眼周圍,如果跑,怎麼能更快,如果跑不了,身旁兩丈距離有棵大樹。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被困在樹上。
前方惡虎猛嘯,震動山林,飛鳥驚起,走獸竄逃。趙千鈞心中一震,手中的箭在那一刻射了出去,偏了。而後他汗毛驚起,后脊發涼,來不及再次抽箭,甩掉手中大弓,右手抄起獵叉,就勢向旁一滾之後迅速起身,躲過後面撲過來的猛獸。竟又是一隻惡虎,好狡猾的猛獸。
來不及多想,趙千鈞三步並作兩步,拎著鋼叉竄上了自己先前看好的大樹。而另外那隻也撲了過來,二虎在樹下扒著樹榦要往上爬,趙千鈞用獵叉往下叉。
正當趙千鈞慢慢心生絕望的時刻,元夕剛好跑了過來。
元夕看到了身陷困境的趙千鈞。當師父教他習武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不要認為你習了武別人就和你一樣,一定會身手不凡。就好比王李庄的村民大部分只會種田,而趙千鈞會打獵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你覺得習以為常,對別人而言可能性命攸關。記住了,切勿輕易以己度人。
元夕雖然功力不錯,但是之前也沒有跟猛虎打過,以前最多的就是欺負一下大黑熊。元夕沒有遲疑,先大喝了一聲引起猛虎注意,然後向著樹下這邊跑來。
趙千鈞也看到了元夕,雖然他知道元夕跟著山居士習武,但是畢竟才這麼大的孩子。趙千鈞趕忙呼喊,
「小元夕,別過來,快跑,去喊你師父!」
沖著元夕喊著的功夫,來不及多想的趙千鈞蹬了一腳樹榦,拎著獵叉跳下樹來,沖著蹬著銅鈴般雙眼的猛虎大吼,
「畜牲,沖我來!」
這隻耳朵缺塊肉的猛虎似乎被趙千鈞的氣勢震懾住了,而另外一隻已經迎著飛奔過來的元夕撲了過去。
來不及趕去援手元夕,趙千鈞心急如焚。只聽耳邊傳來元夕的呼喊聲,
「趙大伯你要小心,我馬上過來!」
元夕已經迎上了撲過來的猛虎,他斜身側滑,閃身躲過虎撲。雙手順勢一抓,便抓住了剛落地準備掉頭的猛虎尾巴,用力一拉,猛虎碩大的身軀不由後退。元夕沒有猶豫,右掌蓄力拍向虎背。只聽「咔嚓」一聲,虎脊骨碎裂,已經失去了威脅。
元夕沒有猶豫,轉身奔向趙千鈞。
就在元夕與猛虎纏鬥瞬間,趙千鈞心繫元夕,一個分神,惡虎便迎了上來。他手中獵叉已經來不及前刺,便只好改做橫擋姿勢,舉著獵叉架住迎面撲上的猛虎。惡虎雙爪搭在獵叉上,張著血盆大口沖著趙千鈞頭頸撕咬。
趙千鈞力不敵虎,向後歪著頭躲避著猛虎的撕咬,雙臂難撐,後退兩步便被絆倒在地,猛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將身上。趙千鈞眼見不支,不知身後元夕情況如何,咬著牙擠出點兒聲音,
「元,元夕,快點,快跑!」
這時只見一隻手拍在虎頭上,趙千鈞清晰的聽見虎頭骨碎裂的聲音,然後剛剛還在沖著他咆哮的虎頭便沒了動靜,耷拉了下來。他手腳用力一推,將死虎推向一邊,不急起身,躺在那裡,喘著粗氣。
蹲在一旁的元夕焦急地問道,
「趙大伯,你沒事吧?」
趙千鈞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然後撐著身子往後一靠,半倚在虎身上,雙腿平伸,歪頭看向元夕。
「好小子!」
說完趙千鈞不再言語,抬頭看天,雲朵飄飄。
十二歲時候的趙千鈞正在餓肚子吧,幸好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師父,而元夕同樣有一個好師父。
「趙大伯,你怎麼來這個山頭了?你不是跟師父說這個山頭往裡危險嗎?」元夕也沒想到,自己尋虎聲而來,卻碰見了遇險的趙大伯。
趙千鈞笑了一下,
「元夕,大伯沒有你那樣的本事,不過大伯是一個獵手,所以也想打點兒大傢伙。」
用手摸著虎耳,趙千鈞覺得自己沒什麼可遺憾的,雖然虎是元夕獵殺的。
儘管趙千鈞極力推卻,但這隻傷耳虎還是成了他的收穫,不過下山的時候,他對莊子上驚掉下巴的人說,是他設了陷阱,山上那位山居士幫忙,才有好命獵殺了只猛虎。
而他的虎皮一直在他的柜子中保存,連他最尊敬的師父他都沒送出去。因為他想著將來有機會把虎皮再還給元夕。至於虎肉之類的,讓莊子里的人多了一次狂歡。
趙獵戶之名,在十里八庄,也是響噹噹的。
聽聞元夕要下山而去,闖蕩江湖,趙千鈞知道以後再見到這個自己看著長大孩子的機會不多了。心中百般滋味,一涌而出。
「元夕,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元夕倒是沒注意到趙大伯的情緒變化,笑著說,
「嗯,師父說我長大了!」
元夕的生日是上元節那天,所以他的名字叫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