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接風

第九章接風

「元大哥,你在看什麼?」

成是非見元夕扭頭望向遠處,問了一句。

元夕回過神來,

「啊?沒什麼,走,我們進去吧!」

成是非順著元夕目光看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便拉著元夕進了布莊。

昨夜在書房睡了一晚的呂一平一大早起來便苦口婆心地勸呂關雎,

「關關啊,要有個姑娘樣子了,眼瞧著快到了出閣的年紀,就這樣子,天天跟個假小子似的,誰家願意娶你?」

聽從爹爹的話,用過早飯,換了女裝的呂關雎溜溜達達的就進了布莊,要求訂做幾套女裝。

這布莊掌柜的還有些吃驚,什麼時候將軍府的大小姐轉了性子了,趕忙推薦了幾匹上好的布料,又拿出一些做好的成衣讓她挑一挑款式。

呂關雎訂好了衣服便走出了布莊,準備去找自己的閨中好友。

可是她每次登門的時候,那些府上的長輩們笑得似乎有些勉強。

要不是礙著將軍府的面子,這平南城的大戶人家有女兒的,都不太願意呂大小姐上門,怕把自家閨女帶壞了。

走出布莊沒多遠,呂關雎就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回頭便看見雲德武館的成是非帶著一個布衣少年走進了布莊。

呂關雎與成是非是認識的。

這些年,雲德武館不少習武弟子投入軍中,成為呂一平麾下,有了雲德武館習武的基礎,遠比那些沒有習武基礎的新兵好得太多,也更容易受到上司的重視,這也是武館生意越來越好的原因之一。

成雲德也常去拜訪呂一平,呂一平是知曉成雲德底細的。

曾經的比武大賽前十名,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名號,至於成雲德為何來到巴州落腳紮根,呂一平便沒細問,誰還沒個自己的故事了。

他倆有時興起,還會切磋幾下子。

成是非常隨著父親去鎮南軍大營,也在那裡見過呂關雎。成是非從來沒見過穿女裝的呂關雎,事實上呂關雎也確實很少穿女裝出來。

成是非被呂關雎打哭過,是呂關雎與他切磋之後,後來呂關雎覺得沒什麼意思,便不再與他切磋了。

男孩兒發育晚,再加上呂關雎年長一歲,那時的呂關雎要比成是非高出多半頭。

不過,呂關雎的注意力卻在那少年身上,她認出了是那個少年,本想回到布莊去探個究竟,可一想到那個愛哭的成是非也在,呂關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知道他跟成小哭有關係,回頭跟父親說一聲就是了。

在布莊里,基本上都是成是非在幫著元夕與掌柜的交流,因為在元夕眼中那些布料都一樣,分不出好壞,至於款式,用他的話說,差不多都行。

成是非幫著元夕訂了三套,其中有一套成衣元夕穿起來非常合身,就直接穿著了。

掌柜的起初還沒怎麼看得起這位粗布衣少年,要不是成少爺帶其進來,自己才不會露面。

當元夕穿著那套成衣出來之後,掌柜的都恨自己打了臉,這衣服簡直就像給他量身定做的一樣,而元夕穿著這套衣服,讓同是男子的成是非都眼前一亮。

「元大哥,不是小弟瞎說,這身衣服掛在架子上的時候,小弟其實沒太相中這個款式,結果你一穿出來,卻是這般好看。」

笑著說完,他一扭頭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我大哥這衣服穿出去,你這款衣服怕是多出不少買家啊,你可得給我大哥好好打個折。」

這掌柜的眼睛一轉,笑呵呵的說道,

「成少爺說的是,這位少俠人中龍鳳,打折,打折,只盼以後能少俠能多光顧小店。」

元夕笑了一下,

「掌柜的說笑了。」

告訴掌柜的衣服做好之後直接送到武館,二人離開了布莊。而元夕已經穿著那身新衣走出了店門,原來的那身粗布衣衫在元夕的要求下,與做好的衣服一起送到武館。

搖頭感嘆還真是個怪人,掌柜的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喜笑顏開,還真是一筆大買賣。

心中想著那位姑娘究竟是誰,為何會出現在平南城,不知道之後能否再遇得到,被成是非陪著閑逛的元夕有些心不在焉。

元夕覺得,這好看的女子,無論男裝女裝,都好看。

由於他興緻不高的原因,成是非領著元夕大致在平南城轉了一圈,就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成是非想起醉仙居夥計問過元大哥的話,便起了好奇心,

「元大哥,你以前來過平南城啊?」

元夕看著熱鬧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吆喝的小商販,與那清幽山林,以及只有十幾戶人家的王李庄是那樣的不同。

相同的是,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計而忙碌著。

元夕不知道師父是什麼原因帶他下山,但是每次出來,他都有獨自待在客棧的時候,他自己是不會出去逛的,師父也沒帶著他逛過,不過師父要去醉仙居喝酒的時候,就會帶上他。

成是非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元夕笑著答了一下,

「來過幾次的,不過沒怎麼逛過,大都是在客棧,或者陪師父去酒樓,師父也愛去那醉仙居。」

聽元夕提及自己的師父,成是非更是好奇,

「能教出元大哥這樣厲害的高手,元大哥的師父一定很厲害吧?」

說起自己的師父,元夕心中升起一陣惆悵,雖然下山才兩天,卻不知道今後還能否再見到師父。

元夕知道,自己下山之後,師父也會離開,至於何時再見,師父說過,該見時自會相見。

元夕有些想念師父了。

天下之大,自己好似一葉浮萍。

收拾思緒,元夕與成是非邊走邊說道,

「我師父啊,是個很厲害的人,我說的厲害可不單指武功,武功這方面,我不知道什麼算是厲害,成世伯說我厲害,我師父肯定是要比我厲害許多了,那他自然是非常厲害了。另外他還很有學問,教我讀的那些書,都是他口述的,你想想吧,厲害不?反正在我眼裡,師父就是位無所不能之人。」

心中還補充了一句,就是做飯差了些,不對,是差了很多。

元夕心中有些慚愧,看來自己是太過挑剔了,有此想法可對不起師父,還是師父說的對,這人吃得飽了,就想吃得更好了。

聽元夕這麼一說,成是非愈發覺得元夕的師父高深莫測起來。

二人邊走邊聊向著武館方向走回去。

晚上,成雲德帶著眾人來到醉仙居。

包房訂在二樓,而元夕也身著新裝再次來到酒樓。

上午接待二人的那位夥計看到之後心中感嘆,到底是真人不露相,就算給自己穿上這身行頭,也沒人家那氣度吧,還好自己還有些眼力,前半晌的時候沒把人當小廝招呼了。

到了包間門口,夥計彎腰伸手,請幾位貴客入門。

成雲德親切地叫了聲,

「元世侄,來來來,快進屋!」

說完便率先進入屋內。

元夕沒有多想,便要拉著成是非一起進去,卻發現成是非在等候,便叫了聲,

「小非,進來呀!」

成是非笑道,

「元大哥你先進,等幾位師兄進去了,我再進!」

元夕沒想到進個門也有這麼多講究。

不過小的時候他不再需要師父給抱上椅子之後,便都是等著師父落座了之後,再坐。

元夕便猶豫了一下,沖著孔禮祥三人說道,

「幾位大哥,請!」

說完他便抬腿進去了。

孔禮祥師兄弟三人一看,這位少俠還真是少俠風範,沒做他想,便跟著入門。先入門的不一定有本事,咱酒桌上見分曉。

菜已上齊,酒已備好,坐在主位的成雲德招呼元夕,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左手邊上去。然後又叫孔禮祥坐在了他的右手邊上。

元夕和孔祥龍落座后,成是非挨著元夕坐下,朱智莽,周信良挨著孔禮祥依次坐下。

眾人落座完畢,一旁候著的夥計跑過來,按照落座次序依次把酒倒滿,說了聲幾位慢用,便關門而出。

成雲德端起酒杯,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今天呢,咱們這頓酒是給元世侄的接風酒。這第一杯酒呢,表示我們武館對元夕世侄的歡迎,來,元世侄!」

成雲德舉杯示意后,眾人一飲而盡。

孔禮祥給師父把酒滿上,這邊成是非也已幫助元夕把酒倒滿。

「世侄,來,吃菜,吃菜,這醉仙居的魚做得不錯,來嘗一嘗。」

說完拿起公筷夾了塊魚放到元夕盤中。

然後沖著其他人示意,

「大家也都嘗嘗!」

眾人待成雲德夾了一筷子魚之後,紛紛舉箸。

元夕夾起盤中的魚放入口中,是久違的味道,不愧是醉仙居的招牌菜,師父第一次來的時候,掌柜的便推薦這道菜,那是還是幾歲孩童的他吃了大半條,以後山居士,每次帶元夕來到醉仙居,都要點上一盤。

元夕喜吃魚,因為在山中,吃不到。

物以稀為貴,著實不假。

他在山中吃的那些飛禽走獸,在這平南城中,絕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

為了保證肉質鮮美,活的要比死的值錢的多,可是捕捉和運輸起來很是耗費時力,便是那些風乾的野味,也都去了大戶人家的桌上。

如元夕那般現打現吃,要叫旁人知曉,不知道要饞了多少人?

待元夕吃完那塊兒魚,成雲德再次舉杯,

「這第二杯酒呢,就更有意義了,元世侄師出名門,年少有為,一身本事老夫亦是自嘆不如,如今元世侄答應暫且留在武館,擔任教席武師,這是我們武館的榮幸。」

說完看了眼孔禮祥三人,

「祥禮,以後元世侄這邊你就幫忙多加費心一些,畢竟他初來乍到,該如何指導學徒,你比他有經驗。」

元夕也端著酒杯,跟著說了一句,

「還望三位大哥以後多多幫助。」

聽聞元夕在武館擔任教席武師,孔祥龍還是有些吃驚,他以為以元夕的本事,如果留在武館,興許會被師父安一個總教席的名頭,在他們頭上,不然為何給他們三人增加半個提成呢?

原來的總教席是曹仁煒,他們的大師兄。

見元夕舉杯,孔祥龍招呼倆師弟,然後笑道,

「既然入了一家門,我便托個大,元夕兄弟,這些都是我們兄弟分內之事,理應如此,我先干為敬。」

師兄弟三人幹了杯中酒,元夕跟成世伯和成是非示意一下,也舉杯仰脖。

成雲德連說兩聲好,亦一飲而盡。

一旁成是非招呼著元夕吃菜。

眾人吃了幾口菜之後,成雲德提了第三杯酒,

「這第三杯酒呢,應該說是一杯感謝酒,前兩天我們武館遇到點難題,而元世侄的到來,剛好能幫助我們解決這道難題,所以我提議,我們大家就借著這杯中酒水,對元世侄表示感謝。」

元夕趕忙端杯,

「成世伯您客氣了,我還沒做什麼呢?再說了,都說是一家人了,就不要這麼客氣了,我先干為敬,感謝成世伯還有諸位兄弟對我的抬愛。」

聽成雲德說了這個消息,孔禮祥三人心中大定,看來師父這寶押得是信心滿滿,在座眾人心情大好,盡飲杯中酒。

成雲德側身與元夕低語,

「世侄,若是那邊上門挑釁,出手時還望點到為止。」

元夕點頭。

沒有真正試探過元夕的功力,成雲德心中並無完全把握,不過如若對方上門挑釁,由元夕接下,卻是最合適不過。

孔禮祥三人必敗,成雲德未必可以直接出手,況且,曹何二人怕是不給他成雲德出手的機會。

成雲德對孔禮祥三人說道,

「你們兄弟幾人替我好好招待一下元世侄,為師畢竟上了年紀,不易多飲。」

又對身旁的元夕說道,

「世侄,你這年紀,正是意氣風發時,多喝無妨。」

元夕心中想起了師父說過的一句話,

少年橫槊,氣憑陵。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師父,你有怎樣的故事,又為何帶我到這大山中,一住一十三年呢?

元夕依稀記得,自己的家在北邊,他的家,好像很大,很大。

酒水,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觥籌交錯間,孔祥龍三兄弟就跟元夕熟絡的像處了很久的兄弟般。

元夕的酒量,也征服了眾人。

為何他就不醉呢?

元夕自己也想知道,是他們都不太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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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巴州與荊州目前屬於盟友關係,不過這種形勢下,如果誰真的對這種盟約關係堅信不移,那他也坐不穩這一州之主的位置了。

雲上城這邊雖說不如近涼城那邊局勢嚴峻,不過依然嚴陣以待。

荊州那邊與巴州毗鄰的春水城一樣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只不過是二州通行照常罷了。

五人四騎,在客棧休息了到了雞鳴,便離開了小客棧。

店家見慣不怪,幾人離去后便打著哈欠繼續去睡了。

離開了客棧,陳有刀開口,

「蔣師兄,估計平南城那邊已經驚動了,好在我們走在前面,不過還是小心為妙,我們從哪邊走?」

蔣師兄道,

「只要到了荊州地界,他們又能知道是誰動手呢,本來我們就是以商隊護衛身份來到的巴州,如今任務結束,所以我們只需大搖大擺的過界。但是要快,趕在平南城的人到這之前再說,事不宜遲,走吧!」

掏了些銀子,幾人順利離開了巴州地界。

蔣姓五人在一年前就按照師門掌門的吩咐離開宗門,對外聲稱下山歷練,而歷練的方式,便是五人去做那護衛的買賣。

一行五人,身手又是不錯,很受商隊青睞,一年下來,也成功護衛過幾次,在護衛行當里小有名氣。

半月前他們來到巴州,並未去往平南城,而是在慶陽鎮一處莊園落腳。

一年前師門來了兩個神秘人,說是神秘人,是因為他們五人雖然身為嫡傳,卻不知曉二人身份。

後來他們便按照掌門的命令下了山,隨他們下山的,還有其中一個神秘人,他們稱之為,樓主。

按照掌門的吩咐,下山之後,他們聽命於樓主。

是樓主帶他們來這個莊園的,而他們進入巴州之時,便是護送的樓主的商隊。

這次抓捕呂關雎任務,便是樓主下達的,按照樓主的說法,這次抓捕人物萬無一失。

只可惜,出了意外。

他們幾人下山一年,就是為了這次任務,任務失敗,幾人怕牽連樓主,直接返回荊州宗門,與掌門謝罪。

下山的時候,掌門對他們五人說過,事成之後,將來宗門躋身九大門派也是未嘗不可。

到了荊州地界,幾人快馬加鞭,直奔南郡南禺山。

鄭叔遠二人趕到雲上城,拿著呂一平書信見了將軍楚衛東,請求其幫忙盤查一下,楚衛東二話不說,立刻下令。

終究是因為二人先回了平南城,再往這裡趕,雖是一夜未眠趕到雲上城,待下面回稟,五人四騎已經從安驛鎮出了卡,說是做護衛行當的。

二人一聽,便與楚衛東請辭,快馬返回平南城。

楚衛東皺著眉,看來自己這雲上城也要不太平了。

呂一平坐在大營,聽了鄭叔遠二人的回稟,心中瞭然,示意二人快去休息,他囑咐周伯昌,盯著點小姐,叫人通傳一下將軍府,他沒有歸家便帶著護衛去往子陽城。

無論對方以什麼身份進來,都是荊州那邊來的,不得不防。

慶陽鎮,張府莊園內,

張府老爺張萬貫卻是站著候命,一地碎茶杯。

對面主位坐著之人對著大氣不敢出的張萬貫說道,

「好了,既然事情失敗,那就換個計劃就是了,只要你這裡別出了問題就好,最近要謹慎些,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哼!」

————————————

巴州西部,一個人從山路離開了巴州,到了涼州地界。

天虞山的山洞已空。

山居士給了趙千鈞不少銀錢,趙千鈞看出了山居士的堅持,他沒有拒絕。

曾經,在他眼裡,山居士離他很遠,而元夕,倒是像個身邊的孩子。

這位高人走之前,和他喝了一頓酒。

相逢既是緣,何況相識這麼久,他霍棄疾又不是什麼冷血之人。

趙千鈞才發現,原來高人很高,卻也是人,與自己一樣的人。

喝多了,話就多了,他說著自己的老故事,高人聽著,也不覺得煩。

山居士問過他,什麼樣的日子,是他想要過的日子,

他醉醺醺的答著,

這樣就很好啊,吃得飽,穿得暖,有婆娘,有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有機會還能去平南城看看,要是再有機會呢,就再去子陽城看看,畢竟那是咱們巴州的都城。

太平日子,太平的生活。大多數人,都是這個想法吧。

山居士留下一封信,讓趙千鈞幫忙轉交給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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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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