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磨礪

「這是······」

黑老龐大的思想和意志蔓延到了這片意識空間的四周，震撼的感受到，映入他思維之中的，是無數個正在這片意識空間之中接受考驗的心靈和靈魂。

這無數的靈魂在看起來較為稀薄的黑色霧氣之中沉浮，在接受著負面情緒的灌注，經歷著各種人類本能慾望的考驗。

啪！！

忽然，黑老似乎聽到了一聲輕響，在距離他的意志不遠處的一個靈魂忽然像是氣泡一般支撐不住負面意志的灌注，炸裂了開來，離開了這片意識空間。

黑老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炸裂而離開的靈魂並沒有死亡，而應該是觸發了某種保護機制，被一股力量帶離了意識空間，避免在負面情緒的灌注下沉淪和墮落。

刷！！

也就在同一時刻，他意志附近的一個靈魂忽然發出了微弱的白光，從黑暗的意識空間的頂層垂落下一道光芒，將那個意志籠罩。

那個意志順著白色光芒的接引，離開了這片意識空間，似乎到了更高的層次。

他很快明白了過來，這是一種篩選模式。

在這片意識空間之中，所有的靈魂都會重新找回自身的慾望和本能，並且在力量的影響之下進入幻境去體驗這種慾望和本能，能夠成為它們的掌控者，那麼就能夠「飛升」到更高的層次，如果不能掌控，那麼當墮落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被強行踢出這片空間，而在外界，他們所受到的慾望和本能的侵擾又會被孟軒的力量抽離，保持自身的理智。

這就像是一個循環，所有的生命雖然被抽離了墮落的本能和慾望，但在這裡，他們卻又可以重新體驗，嘗試去磨礪，最終完全將那墮落的本能掌握。

「就像我所說的，我並沒有真正剝奪他們的慾望，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當有人能夠通關這座高塔，我就會將本該屬於他們的慾望還給他們，而到了那個時候，相信不需要我的幫助，他們也能夠自己掌控自身的慾望和本能了。」

孟軒的意志散發著熾烈的白光，出現在了黑老意志旁邊。

這簡直······是天才一般的設計。

黑老雖然沒有明說，但心中卻閃過一絲震撼。

不過他很快又明白了過來，能夠做到這一切，雖然和這個循環的設計有著一定的關係，但其本質重點，還是在於構成了這一切，作為根基的那股力量。

「你所使用的力量，來自於『原初』？」

黑老忍不住問道，作為七十二殿堂的頂層，作為生命跨越了兩個時代的老古董，他知曉這個世界大量的隱秘，但在他所知曉的隱秘之中，除去原初殿堂，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存在，能夠成為這股恐怖力量的源頭。

汲取負面情緒，將理智保留，創造一個僅僅理智之花盛開的世界，以此來抵抗這個世界令人絕望的扭曲本質的影響。

「不錯，這股力量，確實源自於那片神秘的凈土，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股力量，是對抗扭曲最有效的『聖光』，比你們所掌握的聖耀之力，還要有效成千上萬倍。」

「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無論是虛界還是實界，存在之力，只是世界本質的一部分，存在著無法逾越的桎梏，而要打破這個桎梏，那就必須要接觸代表著扭曲和混亂的世界本質，這本身就是一個死結，現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我所掌握的這股力量能夠解開這個節。」

孟軒對黑老說道。

「你的承受極限在哪裡？」

黑老沉默了一下問道。

「這股力量會將我推向更高的巔峰，而處在更高巔峰的我，又能夠容納更多的負面力量，只要我願意，我可以背負起這整個世界。」

孟軒淡淡的說道。

「不可否認，你所設計的這套體系，有著成功的可能，但你是否想過，這體系的一切，實際上都歸於你之一身，看起來堅不可摧，但實際上卻有著致命的缺點和漏洞。」

「人，終究是會改變的，現在你的意志是好的，但誰也不知道，當你達成了你的目標之後，會變成怎樣的模樣，屠龍者變成惡龍的故事，我已經見過太多。」

「就像當年的最初之王一樣，祂是納爾遜文明的啟迪者，七十二王柱全都是在祂的影響之下出現的，祂帶領著我們踏上了我們從未想過的巔峰，那個文明和你現在的體系或許十分相似，因為那個文明同樣繫於祂一個人的手中，我們曾經都是祂最忠實的追隨者，我們也曾經堅信祂能夠代領我們的文明打破一切的障礙，突破一切的牢籠。」

「但是，結果呢？」

「我無法描述那些奇詭，也無法描述那種感覺，當我們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接近真相的時候，我們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其實不能完全歸結於扭曲的影響，一切的根源，其實都來自於我們自己。」

「你又怎麼能保證，你不會是下一個最初之王？你所建立的文明又會不會是下一個納爾遜？」

黑老淡淡的問道。

「這個我無法保證，以後是未知的，文明的興替，歷史的車輪，時間的流逝，我們都無法把握，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人能夠保證我們所走的路是否就一定是正確，我無法保證數千年，上萬年後會發生什麼，因為即使是我，也無法知曉這個世界所隱藏的所有真相。」

「作為這條路的開拓者，我能保證的只有，此時的我，全心全意的走在這條路上，並且不會懼怕這條道路上的任何挑戰。」

孟軒緩緩的說道。

黑老沉默了半晌，最終笑了起來：「如果你說出一百種看似堅定的理由，我不一定會相信，但你說就連你自己也看不透這世間的所有秘密，也無法看透時間和歷史流逝之後自我的變化，我卻是相信了。」

「是啊，這個世界太複雜了，我們都不知道一切最終會走向何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嘗試。曾經的我初到虛界，也曾經對拋棄了整個文明的七十二王柱心懷怨恨，但後來想想，或許祂們確實有祂們的理由，祂們確實有自己的嘗試，祂們曾經或許一樣賭上了一切，試圖改變這一切。」

「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嘗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或許用簡單的對錯和正邪來區分太過狹隘了一些。不同的選擇，成就了不同的路。」

黑老說完，意志主動迎接向那道純白色的接引之光，伴隨著接引之光升向了慾望之塔的更高層。

一層層高塔，其中瀰漫的黑色煙霧越來越濃郁，進入其中的靈魂和意志所被灌注的負面信息也越來越恐怖，到了第八層以上，高塔之中的黑霧已經濃稠得彷彿液態，讓人有一種置身黒淵之中的錯覺。

到了第十層之中，那股負面意志的濃度幾乎已經和黒淵淺層的狀態沒有什麼區別了，就連黑老，在進入的一瞬間也變了顏色，在堅持了一段時間之後，也難以支撐，主動驅動自身意志和力量，將那些負面信息彈開。

孟軒意志一動，他自己的意志和黑老的意志同時離開了慾望之塔的最高層，重新出現在了慾望之塔外。

「沒想到，就連我，也無法通過這座黑塔的最高層？」

黑老對孟軒問道。

「心靈和意志，很多時候並不和實力直接掛鉤，不是么？」

孟軒說道。

「我倒是很期待，能夠通關這座高塔的意志和靈魂，究竟能有多強韌，又能夠綻放多麼耀眼的光芒。」

黑老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你會看到那一天的。」

孟軒問道。

「希望如此。」

黑老笑著說道。

「我能在現實世界逛逛么？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黑老接著說道。

「當然。」

孟軒很肯定的說道。

「你就不怕我在遊歷的過程之中，收集現實世界的情報和隱秘，傳回七十二殿堂么？」

黑老有趣的問道。

「能夠在慾望之塔第十層中堅持這麼久，這樣的人，在見到了我所創造的體系之後，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孟軒淡淡的說道，只見他大手一揮，黑老面前的場景一陣扭曲，他已經離開了慾望之塔所在的那片界域，重新出現在了現實世界之中。

沙灘鬆軟，海風習習，淡淡的海腥味飄入鼻中，讓人倍感心曠神怡。

黑老站在沙灘上，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影，彷彿剛才所經歷的一切，都僅僅只是幻覺。

但他知道，到了自己這等境界，已經沒有什麼幻覺能夠再迷惑他了。

「賭上一切，去嘗試一條道路么？」

「沒想到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要做些這麼刺激且不安穩的事情。」

「不過這種感覺好像也不錯······」

黑老那彷彿菊花一般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有些滲人的微笑，正在他準備離開，去看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忽然，整個天色暗淡了下來。

天空之中，太陽的光芒正在快速的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籠罩了整個世界的恐怖陰雲，這股陰雲之中充滿了混亂、陰暗和扭曲的恐怖氣息。

很顯然，這並非是普通的天象。

「看來，那邊也派來了了不得的傢伙啊······」

抬頭仰望天空，黑老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嗡！！

天空之中，一輪白色的聖陽忽然浮現，將天空中的黑雲驅散，天空在短暫的陰暗和沉鬱之後，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清朗和平靜。

「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暫時我還不想管這麼多。」

黑老背著雙手，嘴裡哼著未知的小曲兒，大搖大擺的從海灘走向了城市。

······

······

另一邊，才剛剛迎接完黑老的孟軒，這一次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比於黑老的謹慎，這位可謂是大張旗鼓，大搖大擺，毫不低調。

在被孟軒的純凈意志光罩所籠罩的範圍之外，幾乎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零界潮流之中的蔓延了開來，看起來蘊藏著極度恐怖的力量，那浮現在現實世界上空的黑雲，就是這股恐怖的扭曲力量轉化而來。

孟軒再次出現在了白色光罩邊緣，一揮手，同樣無窮無盡的白光從光罩之中升起，將那些黑霧力量逼退。

與此同時，一個人形身影從黑霧之中顯現了出來。

這個人形身影籠罩在密不透風的寬大黑袍之中，難以看出其具體身形，從那寬大黑袍的兜帽陰暗處，露出了一雙眼睛，與祂身後的那狂亂的扭曲黑霧力量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這雙湛藍色的眼睛之中充滿了某種讓人感到詭異的寧靜。

在看到這個人影的同時，孟軒立刻就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埃文·特克里亞特。

這個在艾格斯口中，曾經是被選中的一員，曾經在收服黑噬之器的過程中給予他幫助，而今卻立場不明的人物，同樣也是曾經深刻的影響了一個時代的人。

「沒想到，會是你。」

站在那道人影面前，孟軒與對方對視，平靜的開口說道。

曾經，面對埃文，他還只能躲避和逃竄，但現在，他已經擁有了真正直視對方的能力。

「本來我以為，你也是和我們一樣的被選中者，沒想到，在那位的眼中，只有你是特殊的，你才是真正的傳承者。」

埃文淡淡的開口說道。

「你這次來，是什麼目的？你已經完全投向了扭曲一方么？」

孟軒開口問道。

「投向？」

埃文那黑暗之中的雙眼似乎露出了幾分戲謔。

轟！！！

他身後無盡的扭曲黑霧狂涌，張牙舞爪，如同恐怖的怪物。

孟軒神色平靜，身後無數的白光綻放，似乎準備迎向埃文的扭曲力量。

然而下一刻，兩人的所有力量，卻都同時擊向了零界潮流之中的某處。

吼！！！

從那一片虛無的零界潮流之中，忽然炸裂出了恐怖濃稠的黑霧，化作一隻只猙獰的扭曲獸首，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擊來的黑霧和白光啃咬而去。

三方碰撞，獸首炸裂，兩個身穿黑袍的恐怖怪物從虛無之中被逼了出來。

「談話之前，先清理一下煩人的蟲子吧。」

埃文的聲音無比的冷厲。

「埃文！你果然背叛了真理！！」

兩名扭曲怪物發出了恐怖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