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你時有點倒霉
S大新生入學日,郝冬冬有點倒霉。
因即將開始的全國大學生排球比賽,她和隊員已提前歸校訓練一月,但今天,排球場旁邊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堆拆卸下來的舊木板,上面有許多尖銳的釘子,她叮囑隊員,千萬不要把球打到那邊去,免得受傷。
結果,叮囑了別人,自己倒忘了。為了救一個球,什麼都顧不上,吧嗒吧嗒飛快跑過去,球是救到了,卻腳上一滑,她砰地摔倒,右小臂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把小臂轉過來一看,鮮血淋漓,釘子在她小臂偏內側劃了一道長長深深口子,看著很嚇人,她忍不住罵了一句,「我操。」
隊員們遠遠看到她那不斷往外冒的血嚇了一跳,忙跑過來,隊員甘甘嚇了一跳,「隊長,怎麼樣了。」
她疼得要命,齜牙咧嘴,「愣著幹什麼,找點什麼東西給我壓迫止血啊。」
甘甘從包里翻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遞給郝冬冬。
郝冬冬把紙巾往傷口壓上去,紙巾馬上就被血浸濕了,郝冬冬右手因為失血沒力氣,連帶著左手也乏力。
男隊的隊員們也跑過來了,烏泱泱一大群人圍著郝冬冬,男隊隊長錢多多擠進來,「怎麼了,我兒出什麼事兒了。」
他看到郝冬冬的小臂,「喲這麼大一條口子,你指望壓點紙巾就能有用?」他說著將郝冬冬的小臂舉高,幫她壓著。
郝冬冬一看也不行,她怕發生失血過多的悲劇,「得去醫院縫幾針。」
錢多多把浸濕的紙巾取下來,甘甘又遞上幾張紙巾,錢多多見傷口還在不斷出血,當機立斷,「不行,這血壓不住,傷口大,怕感染,欸你們女生誰有衛生棉,先拿一個過來。」
「……」那玩意兒確實比紙巾有用,而且乾淨,就是……畫面有點兒不可描述。
郝冬冬差點被錢多多這不靠譜的氣死,她堂堂一郝冬哥,S大知名人物,光天化日之下手臂上貼著一個衛生棉從東邊體育館走到西邊校門算怎麼回事,果斷拒絕,「不行!我就這麼去。」
甘甘已經把衛生棉拿過來了,怕量太大,兜不住,特地拿了個超長夜用。
「照這麼下去,你覺得你能活著撐到醫院?」錢多多沒跟她多廢話,拿過衛生棉打開,啪地蓋在韓火火的胳膊上,斜著在她小臂上繞了一個圈,緊緊壓住。
郝冬冬還在做最後的掙扎,「給我把外面那層紫色包裝撕了。」
「不行,撕了有膠,沾手。」錢多多按著她的手臂,微微抬高,拿起他和郝冬冬的包往訓練場外走去,「你們繼續訓練,我帶我兒去醫院。」
去醫院路上,郝冬冬和錢多多受到了無數目光洗禮,還有不少熟人,他們與郝冬冬打招呼,「喲郝冬哥這是怎麼了。」
郝冬冬尷尬地咳嗽一聲,「被釘子劃了一道口子。」她想把手臂往身後藏,錢多多存了心把她的手端端正正舉起來,她氣得想錘死他。
「那得趕緊去縫兩針,欸你這貼著的是——」
「……」郝冬冬立刻暴躁,「是什麼東西你不認識嗎!」
快走到校門的時候,人越來越多,今天新生入學,郝冬冬很認真地對錢多多說,「錢多多,我恨你。」
「兒,爸爸愛你。」錢多多說著從郝冬冬的包里翻出一個帽子。
郝冬冬以為他良心發現要給自己戴上,好歹遮一遮臉,少些尷尬。
結果這貨左手和牙齒並用,迅速調整好大小,毫不猶豫地把帽子扣在了自己腦袋上,帽檐壓得老低,鬼都認不出。
「多狗,你完蛋了。」郝冬冬咬牙切齒地對錢多多說。
郝冬冬有很多朋友,但只有一個損友,這個人就是錢多多。
兩人從小好得穿一條褲子,兩家父母也是好朋友,因為當年兩人出生也就前後兩天的事情,於是連取名字都約好了,統一ABB式。
郝冬冬是冬天出生的,她媽生她痛得死去活來不想給她取名,她爸沒上過大學辭彙有限,於是就叫郝冬冬。
錢多多因家大業大還想更大,於是他父母賜了他這寓意極好的名字,錢多多。
一路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走過來,郝冬冬因其父的基因,從小就愛稱王稱霸,她也做得很成功,「郝冬哥」這個名號從小學一直到大學,但她收了無數小弟,卻一直無法收服錢多多。
久而久之,她便默許了他與自己平起平坐。然而,她把他當兄弟,他卻總想做自己的爸爸,一口一個「我兒」,郝冬冬——都聽習慣了……
「你看,爸爸就說衛生棉管用吧,你血止住了。」S大附屬醫院急診外科的走廊上,錢多多得意地對郝冬冬說。
「給我拿掉。」郝冬冬命令他。
「不能拿,拿掉了又飆血怎麼辦,你一熊貓血,珍貴得跟什麼似的,你要愛惜自己。」錢多多一本正經地說。
命令失敗……她現在是傷員,動手妥妥吃虧,先忍方為上策。
護士姐姐走過來,「怎麼了這是?」
「被釘子劃了一道口子,要縫幾針。」錢多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人家護士姐姐,掀起衛生棉給護士姐姐看。
郝冬冬……現在怎麼就能拿掉了呢,這見色忘友的東西……
「喲這麼大一條口子呢,先去挂號,然後去清創室等著,我找醫生給你們處理。」
錢多多帶著郝冬冬去了清創室,護士姐姐去辦公室找值班醫生,「周醫生呢?」她環顧一圈,沒有見到人,周醫生的位置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怎麼了?」那個年輕男人問道。
「有個病人,年輕女性,右小臂劃了一道比較深的口子,需要清創縫合,現在正在清創室。」
「我先去看一眼。」他站起身,取下門後周醫生的白大褂穿在身上,邊給護士姐姐解釋道,「我是九樓骨外科的,周醫生有急事出去一趟,我先替他盯二十分鐘。」
「醫生貴姓。」
「谷庭西。」
護士姐姐聽到這個名字,她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原來您就是谷醫生啊。」
「嗯。」谷庭西淡淡地點頭,朝外面走去,護士姐姐給他拿了口罩和帽子。
谷庭西邊走向清創室邊有條不紊地吩咐,「拿一個清創包,一瓶雙氧水,兩瓶500ml生理鹽水,一瓶絡合碘,兩支利多,一個5ML注射器,一盒一號線,一個三角針,兩包紗布,一捆繃帶,順便,再給我一雙7.5號無菌手套。」
說完,他已迅速給自己戴好了口罩和帽子,臉被遮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眼鏡片透著斯文而嚴肅的冷光。
谷庭西一走進清創室,便一眼看到了那個姿態囂張的衛生棉,愣了一下,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奇葩的包紮。
受傷的是那個女孩,小臂上有一道道幹了的血跡,想必傷口不小。
「怎麼搞的?」谷庭西走過去,掀開衛生棉,看到了裡面猙獰的大口子,女孩很疼的樣子,齜牙咧嘴,五官扭成一團,左手拚命掐旁邊男孩的胳膊,男生被她掐得鬼叫連天。
「釘子划的。」男孩代女孩回答他。
郝冬冬沖錢多多翻白眼,「你先給我滾出去五分鐘。」錢多多忙麻溜地滾了。
「待會打針破傷風。」谷庭西把那個衛生棉取下來扔到黃色垃圾桶里,這個醫療垃圾桶里第一次迎來了一個與它格格不入的東西,上面一灘紅色的血跡難免令人想歪。
谷庭西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垃圾桶里的衛生棉,忍不住稱讚,「這主意挺別緻。」
素來臉皮厚的郝冬冬,臉紅了。
後來她總是能想起與谷庭西的這一次見面,內心一直為那個帶血的衛生棉耿耿於懷。她把自己在谷庭西面前沒能立穩她威武人設的最根本原因歸結於那個別緻的包紮——都是錢多多那個蠢貨辦的好事兒!
一開始沒能立穩,後面再想挽救……難於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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