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56：詭異是特點

大風橫掃草原，風吹草低不見牛羊。

白仙站立在山海樓頂端，在這座雄關的黑暗中，陰影里，若是仔細觀察，這些影子居然在蠕動，然而並未有人在意這些影子。

或者說能在意到的，別人也就當他看走了眼。

黑衣刺客密布在整個雄關角落中四處尋找著白仙要找的人，也發現了很多捲縮在角落裡，只剩下皮跟骨頭的乞丐。

亦或者眼神賊兮兮看著四周的小乞丐，注視著過路人的錢袋子，尋找值得下手的。

像他們這樣的，被抓到的，打死都沒人管，但不這樣做，他們只會活生生的餓死。

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搏，說不準還能活下去。

山海關內的善堂早已無糧救助這些乞丐，即使是當做遮風擋雨之所，也不是小乞丐能搶得過的。

一個約莫七歲樣子，蓬頭垢面的小乞丐，烏黑明亮的眼睛盯著石頭的影子一晃而過，自己興奮的不知找誰說話，只能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又動了一下，嘻嘻，石頭的影子是會動的。」

小乞兒嘿嘿叫著，繼續觀察石頭的影子，想來，這是他不多的娛樂方式。

一對紅色眼睛從他身後顯現，靜靜注視著他，透過黑衣刺客的視角，白仙無奈嘆了口氣，咔嗒一聲響，小乞兒神經反射一般看去。

立馬撲了上去，不顧將身上的破衣服弄髒，將咯人疙瘩摸起來看了眼，雙目放光，賊兮兮的看了眼四周，將疙瘩不動聲色的放進自己懷裡。

起身弓著腰，也不去看有趣的石頭，相比於石頭，他更在意怎麼填報肚子，進入巷子里，今天運氣好，撿到一兩銀子。

白仙自是管不了小乞兒什麼，這亂世，終究是會有人受災受難，然而他所開創的盛世，一定不會有乞丐孤寡。

黑衣刺客最終在一座顯得破敗的小院里，找到了白仙的目標。

三個戴著骨鏈的中年男子，身上烏漆嘛黑畫著各色塗鴉，顯得猙獰的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白仙潛入陰影中。

…。

主屋內，不同於尋常人家那般是傢具擺設，反而是令旗與頭骨，不知名妖獸的頭骨，上面擺放著蠟燭，

鮮紅的蠟如鮮血般順著頭骨的縫隙滴落在圓盤上，再構成整塊圓盤，紋路複雜，對準八個方位。

而在三才之位坐著的，正是那三個薩滿人。

為首的漢子，額頭上畫著兩根金線，全身加起來有五根，那是五品咒術師的象徵，坐在天位上，脖子上掛著一串骨鏈，貫穿過一枚黑色的刃齒。

而餘下兩個，身上只有四條金銀相間的線條，他們叫康、巴，是咒術師莫雲的下屬，同屬於一位教主統領。

「康，再去殺一些人，我需要更多的血祭，才能喚來災難！」

一直閉眼的莫雲睜開雙眼，詭異的綠色，低聲說道，左邊的康點頭，施法間，將上百枚竹板拿出，催動氣機，竹板同時化為灰燼自燃。

與此同時，在山海關內，有一百人，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或是忽然靜止不動，突兀的死去。

而在那些人死完后，圓盤上空出現上百滴鮮血，落日盤內，紅芒更妖艷幾分。

莫雲做法推動了一會，又道，「巴，創立令旗，奪亡魂來。」

「是。」

巴張開眼，施法間，周身一陣恍惚，似是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走了出來，站在陰影中觀察的白仙愣了一下，儀式切換到夢魘身上。

在大地虛空地界，漂浮著無數的夢的氣泡，夢魘尋找著本尊的位置，那邊地方上空的夢境氣泡比別處的都大。

夢魘清楚的看到，本尊周圍，一道漆黑虛幻的人影從自己的夢境氣泡中脫離，周身散發出黑色的光，將周身浮現的小夢境氣泡同時破開。

瞬間拿捏了上百人，這才回到自己的夢境氣泡當中，白仙也儀式切換回自己身上，看著那醒來的巴。

果然如同他所料。

天山北麓之戰中，他第一時間便是斬殺夢君，也是因為這人會用夢境之法殺人對敵，不曾想，現在又遇到了精通夢境之法的詭異存在。

能脫離自己的夢境，利用夢境是靈魂的體現來殺人的，已經是精通，想如夢君那般，以夢境之力對敵，

卻屬於宗師的層次。

這薩滿體系當中，確實有一環是夢魘。

既然如此，那貧道可不能留你們在世間。

白仙心裡想著，他最大的倚仗，便是屬於超品性質的夢魘，關鍵時刻，夢魘現身，能很好的掩蓋自己。

更可以藉助夢魘，虛化自己，避開攻擊，即使被逼急了，也能通過跨界傳送從容離去。

任何是個夢境有關的體系或是人，白仙務必都要做到斬草除根，起碼在道門世界如此。

他可不能任由這樣的威脅，畢竟誰知道，萬一那天魔帝被找到了剋制之法，自己這馬甲還能不能用了都是一個問題。

在莫雲還要繼續交流時，忽然覺得房間周圍的空間出現了變化！

很細的變化，一般他絕對注意不到，然而現在，他在施展大誕生咒術，這咒術便關聯著空間，他好像感覺到。

房間外的空間，跟房間之間產生了隔閡。

一道黑色的符籙飄蕩在身前，頓時往四面八方齊射而出，黑色符籙上燃燒起黑色煙雲，瞬間掃了一遍周遭虛空。

康與巴皺著眉頭起身，他們都知道，莫雲冒著危險深入山海關，為的便是破境，因此他對空間的靈敏認知，二人是相信的。

近乎於是同一時間，二人手中各自拿出法器，骨制的笛子跟劍，一人吹奏起笛子，一人則拿著骨劍，嘴裡念念有詞。

康主要修鍊的是夢魘，這也是他的殺招所在，元神剛要入夢，運轉法門走入昔日隨意進出的地帶。

然而這次，迎接他的不是如同以前一般的溫暖與輕鬆，而是一柄飛劍，穿透了他的元神。

康很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夢境里會有飛劍，第一個念頭是不是巴下得手，修行薩滿的人都知道。

能用夢境來對付夢境的，天下體系，除了薩滿之外，沒有任何體系能跟夢魘玩弄夢境。

哪怕是天師府也不行。

「噗。」

康瞪了眼身旁的巴，他不明白為什麼巴要殺他，不明白殺了自己，巴能得到多少好處，然而元神被擊穿，他無藥可救，氣血逆沖，頓時倒地。

「康！」

吹著笛子的巴氣機絮亂了一下，動聽的笛聲頓時消散一空，趴下身來，看著倒下的康，後者臉上掛著疑惑神色，一字一頓說道。

「為什麼，巴？」

說完再無聲息，康不明白，巴為什麼要這樣做，也再也沒有明白的機會，被洞穿元神，連化為死靈，都是一種奢望。

他只會消散於這方世界，再無聲息，也不會知道，殺他的，不是康。

莫雲察覺到意外情況，眼疾手快之間，立馬做出了決絕，嘴裡念念有詞，圓盤上的血液沸騰起來。

釋放一股又一股的赤紅雲朵，密布在房間上，漸漸的，形成了一團全新的雷雲，康瞪著眼睛看著上方。

這是咒術中的血色雷霆，屬於咒術中最強的那一批，放下巴的屍體，他也明白了過來，是有強敵在側，「莫主，怎麼做？」

「警惕著，對方能襲殺出夢的巴。」莫雲臉色不太好看，能擊殺進入夢境中的巴，這人的修為，起碼在三品左右，「來著不善，別入夢，

對方隔絕了我們與外面的空間，可能…也已經在夢境布下了後手，召喚夢力，輔佐我，擊潰封禁的空間。」

莫雲沉著聲音說著，嘴裡念念有詞，施展起另一門手藝，剎那間，紅色雲霧上，電閃雷鳴，雷蛇隱現。

白仙站在虛空中靜靜看著，以濁血引來雷霆，反而不受到雷霆性質的反噬，看來薩滿也有幾分試探的能耐。

如果平庸的話，白仙覺得這只是在浪費他的時間，看著赤色雷蛇轟擊在屋子上，本該破碎的屋子，卻好像沾上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任由赤色雷霆轟擊，自巍然不動。

周天星斗神通自從演化完畢后，白仙還順帶的煉製了起了陣盤，雖然材料限制，要求極多，有很多東西他都沒辦法找到。

但已經煉製出了兩面，分別是時間與空間，利用星辰間足夠遠的距離，從中煉化成時間，從相互距離無限遙遠的距離，提純出了空間。

只是大陣的雛形，但對付一個五品，就是自己站著不動，他也別想打破著囚籠似的空間。

「該死，到底是什麼人，膽敢設伏，你知不知道，我乃東林薩滿的親傳弟子，奉勸閣下，莫要自尋死路。」

莫雲看著圓盤上的血消耗了大半，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積累了一年，才有的量，很快，只要殺夠二十萬眾，他就能匯聚縱靈。

突破四品，居然被這個該死的傢伙給擾亂了。

康大口喘息，他不敢進入夢境，然而對於六品夢魘來說，進不去夢境，戰力近乎於廢棄了一大半，這根本就不是一點兩點的問題。

而是全盛時期，他能靠著入夢，進入夢境再化為夢魘攻擊敵人，神出鬼沒，詭異是夢魘的特點，將這份詭異發展到極致。

才能進入五品咒術師，手段更多得多，然而他現在不敢入夢，巴的屍體還有餘溫，他不想因為入夢，也躺在那兒。

「該死的傢伙！」莫雲罵了一聲，看著四周逐漸浮出上來的人。

「呼~」

茅屋邊上的雪堆略微被吹盪開，陣陣吹動的風，梅花樹搖曳身姿，少許，這股突然而來的風又詭異消散。

茅屋內，程路盤坐在小床上，周身的肌膚彷彿打上了一層色漆，淡淡的，不太顯眼，倒是顯得整個人的肌膚有點偏向古銅色。

氣機運轉外周天暢通無阻，內外交替，循環自身，程路儼然是完成了八品煉神的修鍊，朝著七品銅皮邁進。

距離泡澡，已經過了很久，如今卻是十一月下旬。

程路的傷勢痊癒。聽見馬蹄聲，打開屋門，便見兩匹健碩的馬呼出熱氣，鼻息雪白而悠長，騎在馬背上的，赫然是蔡狗與程韻。

蔡狗翻身下馬，牽著韁繩，「鏢頭，這真是匹好馬，肌肉勻稱，四肢有力，用來運鏢肯定事半功倍。」

「大哥，傷怎麼樣了？」

程韻拉著韁繩走來，關切問道。

「多虧老先生的治療，現在好了。」程路笑了笑，那般刀傷，少說也得一個月才能好，而在木王谷卻是只花了二旬，「小韻，這次，你就跟著老先生好好研學。」

程韻臉色有些低落，躊躇許久才道，「大哥，我…。」

「誒，長大了，總該有自己的追求，為兄又怎麼會束縛你，不讓你遠走高飛呢，期待你早日學成歸來。」

程路微笑著打斷了程韻的話，想起當年，現在，小妹也是要學藝，心裡為她感到高興。

「沒多久就是元會了，老師的意思是，元會後再來。」程韻嘀咕了一句，將手裡的馬韁丟給程路，「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老師在這會不適應。」

「哈哈，當然不會，我家妹子，冰雪聰明，自然會適應，元會便元會，明日啟程。」

哈哈笑著，兄妹倆打趣，蔡狗將兩匹馬趕進柴房裡，去準備一些乾糧與水，明日便要啟程走了。

當夜。

「不留下一同過元會？」

昏黃燈火下，顯得老翁的身軀更佝僂了幾分，程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想趁著這個冬天，把鏢局的人馬再擴充一下。「不了，老先生，鏢局事情積攢之多，放著不打理也是不行的。」

「行罷，老夫也不強求，正月初七，將韻兒與秀兒送回木王谷便可。」

「如此，多…。」

程路的謝字卡在喉嚨里出不來，看著老翁眨了下眼睛，後者也跟著眨了一下眼。

對視無言。

如果沒聽錯，剛剛老先生的話里，似乎是兩個人？

「秀兒隨老夫在這谷內待了多年，趁著這段時間，去凡俗看看，免得日後出山，被那歹人騙了去。」

「行。」

程路點了點頭，果然天下的師傅都一個樣，再想想自己那個，算了，想多了都是淚。

一番交談，主要是老翁指導程路行運氣機上的訣竅，也算是沾了妹妹的光。

次日天明。

「哇喔。」

鞍前馬後忙碌間，靈秀今日倒是換了一副打扮，與前幾日那一直白色大氅不離身的打扮相比，現在更顯得接地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