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劫難
這是道淵的規矩。
道淵中人輕易不得外出，這是為了儘可能地避免讓道淵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
也是為了保持道淵本身的神秘。
葬道之淵。
在這裡修行的修道者，要麼感悟大道羽化升仙，要麼便將自己連同自己的道葬在此處。
絕無外出得見天日的可能。
葬道之淵，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有這個意思。
因為在那裡的道，是絕對不可能被外人所知。
就算是到了現在，名義上的道淵成為了九黎的一部分，九黎中任何修道者都不曾深入了解過道淵。
那裡是生靈禁區。
是被道火所覆蓋的幽邃深淵。
——這是過去修道者對於道淵的印象。
——但是現在卻有所不同了。
現在的修道界早有證實，那道火是存在於虛空中的天火，是在很久之前，某個仙人留下的天地創傷，這道創傷直接撕裂了地表，將天火灌入地底。
證據便是在那道深淵周圍的靈氣走向。
這是天地的創傷，直至現在這方天地還在用靈氣填補這道傷口。
既然是天地的創傷，自然就不會是尋常修道者能夠靠近的。
過去發生的事情尚不可知。
但道淵的神秘，如今也只剩下了作為其本身存在憑依的，那座懸浮的孤島。
這孤島不知為何經久不滅，甚至其本身已經化為一種天地蘊生的靈物。
內中有大機緣、大造化，可成仙。
這幾乎是所有知曉那個地方的人都知道的，只是縱然知曉……對於地處天壑的地方也是無可奈何。
往來那裡的只有一條鐵索橋。
除非有專人引導，任憑本事再大的人都不可能通過，首先就沒有生靈能夠承受得住下方天火的灼燒。
故此，誰也沒有真正了解到道淵的底蘊。
有傳言其中封存著仙人。
也有傳言其中存在著讓過去陷入黑暗的災禍。
能從那種地方走出來的人，其本身就必定會存在一些異於常人之處。
雖然陳元平日里嘴巴的確是有些惡毒。
對於自身的能力也大多含糊其辭。
但與他接觸的久了，都知曉他的能力範圍是多少。
或許他與人鬥法最多只能欺負一下比他修為低許多的修道者，但他本人卻是對於陣法、禁制一道頗為上心。
過去他的知識僅限於上古時期的陣法、禁制，但現在可就不同了。
現在的他……
已經差不多將監天司的藏經閣相關書籍翻了個遍。
「若是給我時間的話，是可以做到一個人破解整個白玉京陣法的。」陳元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滿意地看著面前兩人的表情從不耐變成驚愕，然後……在他們的表情變成鄙夷之前繼續道，「前提是沒有人來阻止我，這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白玉京主陣並非困陣、也非幻陣、更非殺陣。
雖說以它為中心布置了千萬個不同種類的陣法，但只需要抽絲剝繭地將核心陣法尋到，然後掌控其陣樞的話……其餘所有的陣法也就都沒有了作用。
這種事情之前也曾發生過，莫非兩位都忘記了不成？」
石天縱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咽了下去。
之前的確是發生過這種事情。
雖然此事絕大多數知情者都閉口不提，但當初的珈藍世家，的確是掌握了某種方法，悄無聲息地利用陣法的漏洞，控制了整個白玉京。
「那這和你說的大凶之兆又有什麼關係？」
「道淵修道者不得離開道淵，一旦離開……便算作是放棄了道子之名，是要受到懲罰的。」陳元深吸一口氣，輕嘆一聲道，「這懲罰可大可小，視身份而定，若是如師姐那般，走了也就走了……
更何況師姐是有正式文書下來的，對她的懲罰，也不過是今後失去了來自道淵的經濟支援。
但我不同。
我是道淵道子……理論上是絕對不允許離開的。」
「離開了又如何？
等等……
陳捕快，既然道淵道子不能離開道淵，莫非你並沒有因為什麼文書，而是偷偷溜出來的？」
蘇莫雲一聲驚呼。
她分明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陳元的時候。
陳元的那份從容不迫。
那份來自骨子裡的傲氣。
從那氣勢上來看根本就看不出他會是一個偷偷溜出來的人。
似乎是為了回答蘇莫雲心中的疑惑，陳元淡笑著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若是我貿然離開，定會被剝奪道子身份，恐怕道淵中會有人來對付我，這是一場劫難，度過了，我便是公認的，可以在外界走動的道淵道子，若是我身死……道淵道子名聲便會易主。」
「正是你——咳咳，所以陳捕快，你說了這麼多，這大凶之兆可都是只針對你一人的。」
蘇莫雲雙手抱在身前。
面色微冷。
「因為這是一場劫難啊，蘇捕頭。」
陳元無奈地兩手攤開。
將視線看向窗外。
三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午。
「劫難的意思就是……就算源頭只會是我一人，但它確實能波及到整個白玉京的大劫啊。
想必那位有實力對付我的人已經到了附近，他可不會管殺了我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只要能達到目的便可以成為道子。
而對方的實力嘛……
定然是和現在的我相當。
是擁有『撼動白玉京』的力量。
二位，成為道淵道子的誘惑……可是相當於『直接羽化飛升』的。」
「既然如此，你找我們過來幹什麼，直接離開了白玉京不就行了？」
沉默了許久的石天縱終於是說了一句。
「既然那個人的目標是你，便直接離開了……白玉京也不會遭難了吧。」
「這不一樣。」
陳元搖頭。
淡淡地說道。
「若是我離開了，他只需要一心考慮如何殺我。
若是我留在白玉京，他需要考慮的就是……
殺多少人，才可能在不影響今後成仙的前提下殺了我。」
「你這可是在拿此地千萬生靈的性命做賭注！」
「不僅如此。」他面色終於是陰沉了下來，「我在拿此地千萬生靈，包括我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只要我還在此地，他就只能躲在暗處。
不停地推演，不停地思考，直到我先一步找到他。」
「你——！」
蘇莫雲面色一變。
剛要繼續說什麼。
卻忽地捂住耳朵。
是通信玉簡傳來了消息，這消息不是私密，是自然發送給所有監天司成員的。
見了那條消息之後。
石天縱和蘇莫雲兩人看向陳元的表情頓時有些怪異。
就連陳元自己也是。
因為這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你……到底是誰？」蘇莫雲愣了愣，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我自然是道淵道子，陳元。」
「那剛才進白玉京的又是誰？」
「道淵道子啊。」
「道淵有兩個道子，兩個道子都叫陳元？」
「嗯……這個嘛……」
陳元的臉上還帶著笑。
但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