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個月後

夜之華走後的一個月，某天。

蘇下拿出自己的煙盒，掏出裡面的煙屁股，剛想拿打火機點燃，就被白木楊一把躲了過去。

白木楊把蘇下寶貝的煙屁股，給扔進了垃圾桶，然後說了句：「去買一包新的吧，你這樣子，也太寒酸了。」

蘇下回答：「你還嫌棄起我來了啊。」

白木楊：「過幾天，我和老李一起把夜之華之前住的那間房子給收拾收拾，改成一個豬圈，去市場上抓幾隻小豬仔樣，等養大了，也能賺點錢。你不用這麼省吃儉用的，那雙膠鞋，都快成了自行車胎了，孩子們都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把膠鞋給換了。」

蘇下：「你懂什麼，你是不知道，夜之華剛來咱們學校第一天的時候，還說過呢，說我的膠鞋好看。你也不瞧瞧，夜之華是啥樣的女人，她都說我的膠鞋好看了，說明啥，說明這是時尚。興許城裡就流行這樣子呢，你得好好教育孩子們，不要愛攀比，這可不是好習慣。」

白木楊：「你可拉倒吧，就屬你會說。」

蘇下：「我說的可是真的。」

白木楊：「我懶得跟你扯，老李說廚房裡的鹽沒了，讓你去村口買幾包回來，中午等著做飯呢，你趕緊的。」

蘇下：「你怎麼不去，還特特跑來告訴我。」

白木楊：「我不想出去，也不想看見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要是見到我，估計一條命得去掉半條了，我還是老實一點在學校待著好了。」

蘇下知道他的性子，沒多說什麼。「行，我這就去。」

依舊是那條泥濘不堪的『水泥路』，蘇下看了眼自己的膠鞋，想到夜之華來這裡第一天的情景。

嘴角，忍不住牽起一抹弧度。

其實，蘇下自己也想不明白，與那個女人相處的日子不過短短的十日罷了，怎麼記憶就這樣深刻呢。直到現在，她的一顰一笑，都深刻的記在自己的腦海里。

蘇下想了很多，覺得最可能的就是，被那女人騙了兩根煙，自己心有不甘，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了。

就這樣一邊回憶著夜之華，很快便到了李奶奶的小商店。

李奶奶許久沒見蘇下來這裡買東西，問了一句：「你這一個月都幹啥去了，我咋沒見你來過呢。」

她還記得，夜之華在的那幾天里，蘇下可是一天來她這裡好幾次，今兒個洗衣粉，明兒個小零食的，來的可勤快了。

可自從夜之華走之後，他愣是一個月都沒來過。

是的，夜之華走的那天，李奶奶看到了。

事實上，不是李奶奶看到了。

是夜之華特意從車上下來，和李奶奶說了一句再見。

雖然早先也已經從夜之華口中聽說了她要走的事情，可是真的見她走了，李奶奶心裡替蘇下難受。

因為她活了一輩子，眼力價還是有幾分的。夜之華是個善良的孩子，和蘇下一樣。

她原本以為，憑著這份善心，夜之華就能夠在這裡待下去的，可是沒想到，她只在這裡待了十天，短短的十天，就走了。

「我來買鹽的。」

李奶奶：「要幾包？」

蘇下：「拿十包吧。」

鹽兩塊錢一包，是每天必須的東西，蘇下想著多買一些。

李奶奶從旁邊扯了一個塑料袋下來，走到後面。

蘇下只聽到嘩嘩啦啦的聲音，過了一會，李奶奶便提著一塑料袋的鹽出來了。

接過鹽，然後付了錢，蘇下正準備走的時候，被李奶奶給叫住了。

蘇下一臉疑惑的看著李奶奶，還問她：「怎麼了？」

李奶奶：「你等一下，夜老師臨走之前，給你留了點東西，讓我見到你之後，把東西交給你。」

蘇下：「給我的？」

李奶奶：「說是給蘇校長的，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咱們這，還認識哪個姓蘇的校長？」

是的，這應該確實是給自己的沒錯了。

一分鐘后。

蘇下看著自己面前的兩條煙，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女人，騙了自己的兩根煙，竟然還了，只多不少。

蘇下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再記得夜之華的必要了，因為最後一個記住她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可是，他轉念一想，似乎要等到這些煙抽完之後，自己才可以把她給忘了。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二十盒煙，自己一個星期抽一盒，那麼再過五個月吧，再過五個月之後，自己就把她忘了吧。

就在蘇下轉身要走的時候，李奶奶再一次叫住了他，然後拿出了一雙用塑料袋視線裝好的膠鞋，遞到了蘇下的手裡。

「這也是夜老師給你的。」

蘇下覺得這應該是這世界上最特別的禮物了，一雙膠鞋。如果放在六年前，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可是，這雙不到十塊錢一雙的膠鞋，蘇下提在手裡，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他覺得不用多想，全因為夜之華這個女人。

蘇下回到學校的時候，恰巧碰到了正張羅著把夜之華之前住的房間給改成豬圈的白木楊。

白木楊見他雙手提滿了東西，皺眉，蘇下這是中彩票了不成。「你這是發財了？」

蘇下：「你還不如說我搶銀行了。」

白木楊：「這附近也沒有銀行讓你搶啊，你說說看，這些東西哪來的，該不會是你從商店裡搶的吧。」

蘇下覺得自己不得不佩服白木楊的想象力，他是怎麼想出來的呢。「你覺得，這些東西是我搶的？」

白木楊搖頭，蘇校長不是這種人啊，可是這些東西如果不是搶來的話，那到底是怎麼來的。要知道，蘇校長平時是個連煙屁股都捨不得扔的人，抽煙都只抽三塊錢一包的，而且是半個月只抽一包，一天只抽一根的那種人。

這麼大手筆，絕對是他認識蘇校長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那這些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

蘇下：「別人送的。」

白木楊挑眉：「誰送的，這麼好心？」

蘇下沒有瞞他，說了一句：「夜之華。」

「夜之華？」這個答案，白木楊確實驚住了，因為他從來沒想過，時過這麼久，他們之間的談話，竟然還會出現這個名字。

「夜之華，她什麼時候送你的？」

蘇下：「李奶奶說，是在她走前的一天，買了之後放在李奶奶那裡，直到今天我去買鹽，李奶奶才拿給我的。」

白木楊聽了這麼多，似乎得到了一個結論，夜之華對他們的蘇校長還是挺上心的。「蘇校長，你說夜之華，還會回來嗎？」

一個月過去了，蘇下也沒想到，白木楊竟然還關心這件事情。「你覺得呢，一個月過去了，你覺得她還會回來嗎？」

白木楊想到了夜之華驚恐的眼神，搖了搖頭，她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的。

蘇下其實和白木楊的想法一樣，她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這間房，別動了。」

白木楊：「為什麼？」

蘇下：「我住的那間房採光不如這間，空間也小很多，不如把我住的那間房改成豬圈吧，我搬進這間房來住好了。」

白木楊沒有說話，若有所思看著蘇下，總覺得他們蘇校長醉翁之意不在酒。白木楊一低頭便看見了蘇校長手中提著的煙，還有那雙膠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回了一句：「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