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達成共識
「原來如此啊!」言禛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那本王就說實話了。本王想娶令狐小姐做本王的側妃,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王爺......你......」謹慎沒有想到自家王爺會如此直白,令狐小姐如果答應就鬼了。
令狐清潤不知所措,她尷尬地坐了下來,不敢與言禛直視。她當然知道言禛娶她就是為了拉攏二哥,不過她對這位直白的五王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王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做不得主!」令狐清潤直言道,「況且扶保誰是二哥的事情,臣女更加無法左右,臣女二哥從小就很桀驁,最厭惡受制於人,他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夠強迫。」
「是你二哥告訴你的?」言禛神色緊張地看向令狐清潤。
「是民女猜測的。」她搖搖頭,「二哥從不跟民女討論這些。王爺也不用緊張,每個人都有力爭上遊的權利,王爺想奪嫡,也屬正常,不必掩飾。更何況太子近幾年的作為太過偏激,令百姓們怨聲載道,他日若太子即位,百姓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姑娘見識非同一般,本王佩服!」言禛拱手道。
「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王爺,你知道我以前許過人家嗎?萊陽一位姓蘇的公子,他的祖父和我外祖父是至交。只是可惜,在我們定親沒多久,蘇家哥哥就因病過世了。世人都說是我剋死了蘇家哥哥,說我是不祥之人。所以今天我很驚訝,王爺竟來求娶我。」清潤道。
言禛滿眼心疼地望著她,這個看似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要承受這麼多本不該承受的,他心裡很難過。言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己與她第一次相見,竟然能這樣推心置腹地談話。平日里在王府里,就是跟王妃也無法心平氣和地說會兒話。
「本王從不信這些,生死由命,蘇公子福薄,怨不得姑娘!」言禛給清潤添滿一盞茶,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本王以茶代酒向姑娘請罪,請姑娘原諒本王剛才的唐突之語。不過本王十分欣賞姑娘,還望姑娘能把本王當做朋友。」
「這是自然,我和閔王殿下是故交,您是他的親哥哥,也就是清潤的兄長!」說罷,清潤便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你和十弟只是玩伴嗎?」言禛忽然緊張起來,如果清潤對言律有意,他豈不是近水樓台。父皇本來就對十弟疼愛有加,如果他得了令狐全族的支持,只怕到時候連太子都無法匹敵。
清潤彷彿看穿了言禛的心思,她望向窗外,一邊流連景色,一邊說:「我與閔王殿下只是知己,並無其他!」
「知己?」
「難道在王爺眼中,男女之間除了男女之情再無其它感情了嗎?」
「恕本王失言!」言禛微低雙眸,慚愧道。
令狐清潤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眸一笑:「王爺,你若真的想娶民女,就加緊些,可不能讓太子殿下搶了先!」
等言禛回過神來,清潤早已消失在了雅間內,他看了一眼天色,確實不早了,他便帶著謹慎離開了世事一場大夢藝館。
他們坐在回府的馬車裡,謹慎竟然笑了一路,他英明神武的主子今日也被別人套路了一回。
「你再笑,本王就罰你去清理馬廄!」言禛溫怒道。
謹慎收斂了笑意:「爺,看來令狐姑娘猜到了太子覬覦她,所以才讓您加緊些。」
「這就是本王不解之處,她不想嫁給太子,大可以選別人,四哥,八弟,十弟,尤其是十弟,他們一起長大的!卻偏偏要選我,她的心思我竟然毫無頭緒。」言禛問。
「爺,管不了那麼多了,知道令狐小姐屬意與你,一切都好辦了!」謹慎道。
霓裳宮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殿中欣賞這畫像,那男子約莫三十四五的樣子,五官端正,身量壯碩,皮膚泛黃,身著四爪蟒服,頭戴黃金冠。他便是皇貴妃獨子,大岳當朝太子言晉。
他目不轉睛地流連著畫中女子,貪婪地咽著口水,輕輕地俯下身子將臉頰貼了上去,細細地摸索著畫像凸凹的質感。
「言晉,不要失態!」皇貴妃見兒子這般輕浮,極為不滿,「這件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言懿也對她勢在必得,那言律更是跟令狐小姐從小就相識,他尚未娶妻,若他有意,你毫無勝算,令狐思危當然想讓自己的女兒當嫡妻!」
「兒臣費了好大的勁,才剷除了蘇影深這個礙眼的傢伙。令狐清潤只能是我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上次做的太顯了,萊陽魏氏,勢力遍布天下,你殺了他們的外孫女婿,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皇貴妃急道,「如果不是你舅舅及時趕到,以蘇老爺的性命相威脅,魏家才善罷甘休!雖然魏家不會將此事告訴令狐家,但早已視你為死敵!」
「母妃,你再想想辦法,兒臣少不得令狐仲易的支持啊!」他跪在皇貴妃面前,戚戚道,「言懿,言禛,言爽,言律,他們都對兒臣虎視眈眈。尤其是言懿,他已經是親王,在朝中頗得人脈,父皇也認可。還有言律,父皇最寵愛他,如今已經接手帝都城防了,再這麼下去,他們會越過兒臣的!」
皇貴妃一邊撫摸著兒子的臉,一邊搖著頭:「你都當了十五年太子了,難道堅持不住了么?晉兒啊,你是你父皇登基后第一個兒子,除了短命的六皇子,你最金貴,你只要克勤克儉,你父皇不會易儲的。」
「難道母妃不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言晉激動地拍著胸口,「母妃您和璉思皇后一起嫁給父皇,現在璉思皇后崩逝近三十年,兒臣已經做了十五年的太子,可父皇依舊沒讓母妃正位中宮。什麼貴子,兒臣從始至終都還是個低微的庶子!和老四老五老八老十並沒有什麼區別!」
皇貴妃俯身上前寵溺地抱著兒子:「放心吧晉兒,母妃和蕭家頂會讓你順利繼承皇位的!」
忽然舍人高喊,陛下駕到,皇貴妃和言晉出門相迎。皇帝言松今年六十歲,日夜勞累頭髮已然白了大半,皮膚暗淡無光,身形有點佝僂,步履卻很矯健。
「皇貴妃啊!正好言晉也在,朕已經下旨將令狐思危的長女令狐清嫻賜給你為側妃。」言松道。
這下言晉慌了神,他費心籌謀要娶的是丞相嫡女,而不是庶女。令狐清嫻的生母方氏毫無地位,其兄長令狐伯易毫無權力,娶她根本無濟於事。
他還沒開口,言松便發現了手邊的畫像,他展開一看:「原來你心儀的是令狐清潤啊!」
「還請父皇成全兒臣心意!」
「可昨日令狐丞相親自來找朕,說令狐清嫻思慕你多年,憂鬱成疾,讓朕體諒他做父親的心,令狐思危輔佐朕三十年,如今這般懇請,朕也不能拒絕!」
「回陛下,日前呂美人請求臣妾,讓臣妾代她向陛下陳情,言爽想娶令狐清嫻為正妃。」皇貴妃見狀插話道,「讓令狐小姐當晉兒的側妃實在委屈她了。」
「難道就不委屈令狐清潤嗎?」言松冷著臉,「此事由朕做主,你等不必多言!」
「可是父皇......」
言晉正欲申辯,被皇貴妃及時攔住,陛下就是陛下,他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違拗,只得服從。言晉的心情跌落到了極致,自己本想娶的是令狐家的嫡女,現在卻換成了毫無背景的庶女。
賜婚聖旨很快便下了,多年美夢成真,令狐清嫻興奮異常,打賞宣旨太監數兩黃金。小太監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令狐府,與令狐清潤遇上了,令狐清潤得知姐姐要嫁給太子做側妃,竟然闖入姐姐的閨房發了一通脾氣。
「清潤,你來了!」清嫻坐在梳妝台前整理耳墜,沒有發現清潤不悅,「一會兒你陪著我去街上買些新衣服和首飾,你的品位一向很好,你幫我選幾套,以免我嫁入太子宮被人看不起。」
令狐清潤走到姐姐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姐姐,您就非要嫁給言晉嗎?」
「什麼?」令狐清嫻放下耳墜,詫異地扭過頭來,對上妹妹那失落的視線,「你怎可直呼太子殿下名諱!這是大不敬!」
「他也配當太子?」令狐清潤自言自語道。
「大膽!」清嫻猛地站起身,推了她一把,「令狐清潤,你瘋了,你知道你自己再說什麼嗎?我告訴你,這要傳到太子耳里,那還得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我能嫁給太子,今後我就成了皇室的人,永遠高你這個嫡女一頭,所以你心有怨氣。妹妹,你放心,你不是和閔王很要好嗎?等姐姐嫁過去,回了太子,讓他去向陛下說說,讓閔王娶你為正妃。」
清潤無奈地笑了起來,她上前幾步,直視著姐姐那嬌媚動人的雙眸,拱手道:「姐姐,妹妹先祝福姐姐得償所願,希望姐姐這個側妃當得如願以償。也希望十幾二十年後,姐姐不會為今日的選擇而後悔。」
「那是自然!」令狐清嫻不再理會她,再次坐下描紅畫眉。
那日清潤躲在閨房內,對著蘇影深的靈位大哭了一場。任憑含笑怎麼勸她都難以收回眼眶中的淚水。她撫摸著蘇影深三個字,戚戚道:「影深哥哥,你我只有數面之緣,我不是為你而生,而你卻因我而死。你放心,你的大仇令狐清潤一生一世都不敢忘,那太子最在乎他的太子之位,我一定讓他美夢落空。」
鄭不疑的身體已然痊癒,清潤吩咐管家給他安排輕鬆一點的活計。想來姐姐最近忙著婚禮的事情,也沒工夫尋他晦氣。鄭不疑從管家口中得知,是府上二姑娘救他性命,還善待他,他回想起當日奄奄一息之時,倒映在眼裡的那個清秀可人的姑娘。
他來到了令狐清潤的閨房前,雙手抱拳跪下高聲道:「鄭不疑叩謝二姑娘的救命之恩!從今以後,鄭不疑願為姑娘牛馬,為你終生所驅!」
令狐清潤緩緩而出,第一眼便看見一個下人打扮,濃眉微彎,劍眉醒目,長壯的男子誠懇地跪在門外,眼神里充滿了感激之情,那日他落魄不堪,沒人會想到一個馬奴顏值竟如此讓人瞠目。
「你說的可是真的?要為我終身所驅?」清潤問。
「是的姑娘!」鄭不疑恭敬地抬起頭,對視她那溫和的視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沒想到這個人不僅長相俊美還有點筆墨,清潤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你多大年紀?是哪裡人?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一般窮苦百姓。」
「回姑娘話!不疑也是燃城人士,生於景升十五年,年少時也過得錦衣玉食,可誰曾想,母親病亡,繼母設計將我趕出家門,從此浪跡天涯。」說著說著鄭不疑眼睛里閃爍著不忿的神色。
「也是可憐人!」含笑沉聲道。
「那你可會拳腳功夫?」清潤問。
鄭不疑遲疑了片刻:「略通些拳腳功夫,足矣防身。」
「既然會拳腳,那日大姐懲罰你的時候,為何不反抗又不認錯?」
「那日確實是大小姐先撞了我,不是我的錯我為何要認?」鄭不疑理直氣壯的姿態很滑稽,「可是我到底是令狐家的奴才,不敢不領受大小姐責罰!」
含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這麼自我矛盾的下人。
清潤從身上取下一塊成色極佳的雞血石,遞給他:「我會給你找個師父,這個雞血石是我的信物,有了它你可以自行出入令狐府,等你練好了拳腳,你就是我的護衛,你今後必得忠心於我,否則......」
還沒等她說完,鄭不疑便再次跪下,跪行至她腳邊,將雞血石舉過頭頂:「若鄭不疑敢背叛二姑娘,就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言禛帶著謹慎出城辦事,返回燃城的途中遭遇刺客圍攻。主僕二人微服辦事並沒有帶護衛,眼見馬夫被一劍穿胸,謹慎也身受重傷,一身黑衣的言禛面無表情地與刺客坐著殊死搏鬥,漸漸落於下風的時候,一隊兵馬朝他衝過來,原來是四哥言懿。
刺客眼見對手越來越多,便放棄了,吹響口哨,一下子消失在茫茫荒野。
言懿收起寶劍跑向言禛,關切地問:「五弟,你沒事吧!」
言禛捂住受傷的右臂,凝神看向刺客消失的地方:「我沒事,不過是皮外傷。」
他吩咐人將昏迷的謹慎抬上馬車,拱手謝過四哥之後便回城了。言懿望著馬車狡猾一笑,是他原本粗獷的面龐更加猙獰。
自言禛封郡王之後,這樣的刺殺事件接踵而至。受封的第二天,穩坐太子之位的言晉就忍不住動手了,之後,四哥,八弟不知道設計過多少次,他也是命大,死神就不收他。他不明白,他只是個最不得父皇聖心的小小郡王,怎地誰人都容不下他。
這次是太子動的手還是翊王自導自演的一出嫁禍栽贓的好戲,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不能在這樣坐以待斃了,不然將來哪一個兄弟登基為帝,都是他的窮途末路。
他獃獃地看著手臂上那道長長的血痕,嘲諷地笑了笑:「言禛啊言禛,堂堂大岳五皇子,快連自己的性命都護不住,你可真是一無是處。」
言爽最近可沒有閑心向四個下手,他為了迎娶令狐清嫻,逼髮妻親自向母妃陳情自己無德,自願將為側室。可沒想到,父皇卻把令狐清嫻賜給太子做側妃,這樣一來他的目標便換成了令狐清潤。
他拿著令狐清潤的畫像美滋滋地笑了起來,他娶了她,不僅娶了一個王妃,還娶了一棵搖錢樹,他隨即進宮與母親商量對策。
呂美人出身微賤,本不贊成言爽奪嫡,可經不住兒子軟磨硬泡,還請求皇貴妃將令狐清嫻賜給言爽為正妃。可沒想到陛下卻賜給了太子,現在兒子又想迎娶令狐清潤,著實讓她為難。
言禛被刺殺心情極差,一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世事一場大夢藝館,正好清潤也在,她看見他手臂上纏著紗布,便把他拉入了雅間。
「是誰幹的?」清潤吩咐含笑拿來藥箱,給言禛重新上藥,「是太子嗎?」
「是誰都無所謂!」言禛隨意道,「反正他們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清潤仔細地為他包紮好傷口,然後忽然握住言禛另一隻手。言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自主地抖動了一下,她又放上了另一隻手:「王爺,您能娶了我嗎?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唐突,但我沒有其他辦法,若非我父親,只怕嫁給太子的就是我了。我也想明白了,總歸要嫁入高門王府,不如由我自己做抉擇,正好您也對我有意!」
言禛抽回手,她越是這樣,言禛越是心懷愧疚,不忍心利用她:「令狐小姐,你明白我娶你的目的,所以你要想清楚。我已有正妃,你是令狐家嫡女,你嫁給我總歸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