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來，秦安南抬起頭，看到了精神爍爍走的颯颯生風的岑令。

他疑惑地皺起眉：「阿令，你昨晚不是說你不舒服嗎？」

為什麼看起來精神這麼不錯，這是他的潛台詞。

岑令坐到他對面，拿起楊靈遞過來的溫開水喝了一口：「昨晚不舒服，今天好了。」

「哦，那就好。」秦安南淺啜了一口茶，「我還挺擔心來著，你沒事就好。」

岑令放下水杯，她心口堵的慌——她一直以來都喝茶的，但是今天掛了點滴，大夫說要忌煙酒茶，所以她才喝了平常最不愛喝的白開水。

而他一點都沒注意到。

仔細想想，他對自己的愛好一直都知之甚少，對她的關心很多都停留在言語表面，她想她是被豬油悶了心才一直沒察覺到，或者說，她下意識地避開了。

「你今天不忙嗎，怎麼有空過來？」岑令撥了下耳邊的碎發，「我記得伯父說過，你們公司這幾天有個大項目要忙。」

「沒事，有餘龍看著，不會出錯。」秦安南笑了下，又細細看了下岑令的面頰，「你今天的妝挺好看的，很顯嫩，哈哈。」

岑令手心一緊。

如果是平時，她根本不會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可此時此刻，她的眼前浮現出了那一張張照片中，那張青春靚麗的面龐，「顯嫩」這個詞像是鞭炮一般在耳邊炸開！

岑令覺得自己被什麼刺痛了，她的聲音變得尖利高亢：「你什麼意思！秦安南！你意思我年紀比你大配不上你是吧？」

秦安南愣了下，擰起眉毛：「你不要臆想好嗎？我是在誇你，你都能扯到這樣不著邊際的事上。」

「不著邊際？」岑令響亮地嗤了聲，「怎麼不著邊際了，難道你不是更喜歡小姑娘嗎？你說喜歡顯嫩的妝不就是意思你喜歡小姑娘嗎！」

「岑令！」秦安南生氣了「你莫名其妙。」

「是你先含沙射影的！」

秦安南氣笑了：「我隨口誇了一句我就含沙射影了？真好笑啊！得！可以！我以後閉口不言！好的壞的我都閉口不言！你滿意了嗎？！」

他似乎真的被氣到了，面頰微微抽搐著，額角又一絲青筋。

岑令怔怔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很疲憊。

她想起她在大街上數次看到的情境，女孩對著男朋友各種撒嬌使性子，而男孩只是摸著她的頭髮，寵溺地由著女朋友「無理取鬧」；她想起和秦安南在一起的兩年，她從來都沒有對他撒過嬌，她撒不出來也不會撒；她想起他對自己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阿令，這個項目你辦的太棒了！」，她還想起他上次用欣賞的目光讚揚她的皮囊似乎很早很早了……

是的，她說的那句話確實不講道理，可他卻不願意哄一哄她，不願意低一下頭，不願意在這樣的日常相處中多對她溫柔一些。

而他分明可以用那樣溫柔的神色對著另外一個女人，哪怕是在照片中，那種溫柔耐心也快溢了出來。

可他卻吝於分給她——他的未婚妻。

多麼滑稽。

沉默瀰漫開來。

秦安南首先坐不住了，他神色間有些懊惱：「阿令，算了，我們別因為這樣的事吵，我想你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會這樣，下午我帶你去吃法餐吧，我發現一家味道不錯的。

是和誰在一起發現的，岑令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這樣的質問。

岑令動了動指尖：「好，不吵了，下午吃飯時，我正好想和你談一談結婚的事。」

她看到秦安南的動作一僵，黑色的眸子里在微怔過後是不易察覺地慌張。

「怎麼突然說這個？」他握住茶杯。

「難道不該說嗎，我們訂婚多久了？我想該到結婚的時候了。」岑令盯著他的面龐。

他喝了一口茶，含糊道：「最近太忙了，要不等手頭這個招標結束后，我們將這件事提上日程？我也要和家裡商量下婚禮的具體事宜，今天談太倉促了。」

岑令看著他：「那也行。」

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岑令的眸子劃過几絲冷意：「那今天晚飯介不介意我談一談工作的事，我最近挖掘到一個不錯的項目，我覺得我們兩家公司可以聯手，也對你手頭的項目好處多多。」

她說的很輕鬆，似乎已經把剛剛提起的結婚話茬拋在了腦後。

秦安南十指相扣放在膝頭，這是他感興趣的表現。

「可以，阿令，我真喜歡你這一點，從來不和我吵個不休。」

岑令嘴角扯了下：「那你先去忙，下午我們再一起吃飯。」

「好。」秦安南站了起來，他張開雙臂，滿滿地抱了下岑令，「下午見。」

直到他走出去，身影完全消失在岑令的視線中時，她背在身後的右拳才慢慢地鬆開。

「砰！」她抓起秦安南喝過的茶杯砸向了牆壁。

「岑總？！」楊靈敲敲門，「您沒事吧？」

「沒事，進來。」岑令淡淡開口。

楊靈詫異地看著地上的碎瓷片，抿了抿嘴巴，沒有多問。

「和劉總約時間。」岑令抬腳走到辦公桌前。

她要放一條長線，來釣秦家這條魚。

沒有人可以從她這裡得到好處后再背叛她！

哪怕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也不行。

更何況，這個最親密的合作夥伴，即將成為過去式。

…………………………………………

醫生叮囑了讓岑令來醫院複查，她本來懶得去的，因為她自我感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楊靈硬是把她拉到了醫院，這孩子就是死心眼，

複查果然純屬浪費時間——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就說用不著！」岑令擺擺手，「忌辣忌葷三天了，今兒個吃烤肉。」

楊靈苦著臉，正想勸勸自家頂頭上司不要吃這麼油膩的晚餐，卻被一個聲音截了胡拔了頭籌。

「不好意思，我記得你前兩天才得了急性腸胃炎，今天就吃烤肉腸胃可承擔不住。」小護士戴著口罩，眼鏡下的眼睛似乎帶著笑意，「還是喝粥養幾天比較好。」

「是你？」岑令認出了她，正是那天給自己化妝的護士，「你這護士負責過頭了吧？」

她知道這小護士是出於好意，但不好意思，她不喜歡旁人干涉她的決定，尤其是一個越俎代庖的小護士。

楊靈有些尷尬，正要開口說兩句妥帖的話，又被小護士搶了個先。

她攤攤手，似乎無可奈何，卻並沒有因為岑令的話生氣：「那就粥配著烤肉，多喝養生的湯，我倒是知道一家，挺不錯的，就在滿城街那塊，叫溪田館。」

岑令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這個小護士熱情體貼地讓她有些不適應，甚至生出了些愧疚不安。

「啊好，那就多謝你了！」楊靈適時地說道。

岑令心念一動：「你要不一起？也算是感謝你上次的幫忙和這次的提醒。」

「不啦！」小護士擺擺手，「應該的。」

她轉身離開了，岑令眯眼看了會：「楊靈，她護士服上是不是沒醫牌？」

楊靈沒注意到這一點，有些啞口無言。

好在岑令也沒有追問，她戴上帽子走出了醫院，直衝滿城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