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來歷
方正一直在腦海里回憶,
剛才主動出手幫他們拜託屍抱船的女神像,到底是民間傳說里的哪個女神?
可一時沒有頭緒。
方正回頭望了眼身後,此時船早已經重新上路,身後只剩下遮擋住視線的濃濃霧海,已經看不到河岸上的那道白衣女子。
若說到黃河流域名氣最高的神話女神,莫過於黃河娘娘和洛神了。
都是掌管一方的水神。
這時,一塊忽然出現的石碑,吸引走方正的注意力。
石碑早已遍布斑駁碎痕,那是悠古歲月的所留下的刻痕,看上去蒼涼,荒敗,現在斷裂只剩一半。
其上有字。
字體很古老,如龍鳳盤繞,又有些像是甲骨文,可又並非完全是甲骨文,好像是比甲骨文還更為古老的文字。
可明明就是複雜難以辨認識的文字,方正竟一下就看出了其上意思,這裡本就是亡者精神世界,遇到再古怪的事,方正也不會感覺到吃驚。
斷裂石碑上的文字,好像是一共有三個字。
但現在第一個字只剩一半,只能通過風化嚴重的最後兩個字,模糊辨認出最後一個是「鄉」。
倒數第二個字是「神。」
「洛神鄉!」雖然第一個字已經殘缺不全,可聯繫到最後兩個字,再聯繫到現在所處的位置,方正頭皮一麻,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出這三個字。
咕咚。
方正重重吞咽口唾沫,身體一下緊張綳直,臉上表情震撼。
說到洛神鄉,就不得不提及一個地名。
黃河最重要支流的洛河。
說到洛河,可能大部分人沒有印象,可若說到出自此地的歷史名人,商湯、華佗、曹操、司馬懿、孝文帝、隋煬帝、唐太宗、武則天、李白、杜甫、白居易、玄奘、司馬光……枚不勝舉。
這還是歷史名人,往上還有神話名人,伏羲、黃帝、帝嚳、帝禹、老子,哪個不是神話中成聖作祖的大存在。
洛河的神話傳說實在是太多。
最有名的莫過於伏羲得河圖洛書。
相傳在伏羲氏時,黃河裡分別於一龍馬馱著「河圖」;有一神龜背負「洛書」。伏羲藉由河圖洛書,創出震古爍今的八卦。
此刻,方正被石碑上的字,震得咋舌不已,臉上吃驚不小。
洛神鄉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意思?
為什麼神話地點,會出現在這片亡者精神世界?
這洛神鄉又到底是否是神話里的那個洛神鄉?
相傳,洛神是伏羲之女,因溺死在洛水,化作水神洛神,這是神話中第一次出現「洛神」二字。
方正此刻依舊還沒從震撼中走出來,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是對他造成太大震撼了。
神話出現在亡者精神世界。
靈氣復甦在現實世界。
有沒有存在什麼關聯?全國各地又是否有著相同神話之地?
洛神鄉!洛神鄉!這裡的洛神,是單指伏羲之女的洛神的家鄉?還是指神話中洛水眾神祇的發源地?
方正想得腦殼疼。
他有心想問福先生,可張口了幾次,他發現自己又不知該從哪裡問起,該怎麼將內心的震撼用語言組織出來……
雖然連靈氣復甦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都發生了,就連歷史里的各種鬼怪都跟著復甦了,方正的神經早已堅韌,可在荒敗古碑上的「洛神鄉」三個字前,他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心驚不已。
洛神鄉出現在亡者精神世界…這意味著什麼?
或許,許多歷史和傳說,未必就真是只存在於神話里,湮滅的歷史,正從滄海沙塵,亘古冷電里逐漸揭開一角神秘面紗。
就在方正咋舌,以為福先生這是要帶他穿過洛神鄉時,卻發現福先生並未駕船進入洛神鄉,而是繼續前行,繼續往黃河上游而去。
見此,方正原本緊繃的身體,募然一松,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擦身而過的荒敗古碑。
他不知道如果真進入洛神鄉,他將會是以什麼心情進入?但很顯然,還沒從震撼中走出的他,還沒有真正做好全部心理準備。
或許有擔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五味雜陳……
或許有即將揭開神話一角面紗的激動興奮……
看著即將擦身而過的洛神鄉古碑,方正感覺在那古碑下的不是黃河,而是有驚心動魄的歷史長河在涌動,那歷史長河無比的久遠,久遠到許多人都已忘記。方正極目遠眺,想要努力看清洛神鄉之後倒地有著什麼?
可惜,周圍濃霧太厚了,根本無法看清。
方正不放棄,他太渴望知道洛神鄉之後到底有什麼了,是否真有神話存在…就在最後即將整個擦身而過時,他終於看到了!
雖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的驚鴻一瞥,就馬上因船隻遠去而消失,但他的確是瞥到了極其短暫的一眼。
洛神鄉之後,是廢墟遺迹,還有一座倒塌的神像……
「沒人能從那裡活著出來,從以前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當船遠離洛神鄉后,福先生似自言自語,又似答覆方正心中的疑問,輕輕低語一句。
沒人能活著出來是什麼意思?
是指包括現實里的身體也死了嗎?!
方正連忙壓低聲音追問,可此後,福先生不再開口。
見此,方正只能無言閉上嘴巴,自從經歷了一次洛神鄉后,接下來的路程,哪怕他再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畫面,都有些提不起興趣的無精打采了。
即便是經過一個擺滿紅漆棺材,整個村子灑滿了黃色紙錢的岸邊空村時,方正也只是眼角淡然一瞥,提不起興趣。
實在是洛神鄉三字對他衝擊太大。
用句俗語講就是,一開始用藥太猛了。
咚!
原本一直隨著水浪顛簸起伏的小船,忽然輕輕一撞,然後靜止不動。
直到此刻,方正的精神才是一振,終於到了。
接下來就見,福先生並未把引魂燈給方正,而是拿起等籠罩,食指與無名指併攏一剪,從燈芯上分出一縷燭光。
福先生又把這燭光一分為三,分別點在了方正的兩肩與頭頂。
「去吧,只要引魂燈不滅,你身上的李泗水怨氣就不會滅,它會帶你去找到李泗水,也能帶你回到這裡找我。」
「接下來的走陰就全靠你自己了,我已無法深入。」
死人臉福先生看著方正,叮囑說道。
看著自己身上三把明顯的綠色火焰,
方正眉頭跳了跳。
「福先生,真沒其它辦法了嗎?」
「能不能打個商量,把我頭上這頂綠光給去掉?」
雖說人生要想過得去,哪能不帶綠,肝大事業的,又哪能不沾點綠,可方正真不想綠啊。
方正得到答覆的,是福先生的兩個字,沒有。
方正糾結。
猛的!
轟!
就在這時,一聲爆炸自河岸深處的山裡炸起,然後就看到一片綠草原衝天而起。
真的是一片綠草原的綠光,在半空中熊熊燃燒了一秒后消散掉。
方正身上那三把綠火,跟那半空中的綠草原相比,簡直就微不足道了。
上了岸后,河面上的濃霧就消散了,所以他能看到岸上發生的一切。
「福先生這是?」
方正忽然有些蛋疼了,這該不會是有什麼大BOSS的出場特效吧,一出場就是片綠草原,反觀自己,他這點綠,還不及別人的千分之一綠。
「有人先出局了。」福先生明明說得很平淡,卻是語出驚人。
??
方正問號臉。
福先生解釋道:「有人調查失敗,身上的李泗水怨氣魂火破滅,所以才會有這麼大動靜,現在他背後一直守在外圍的人出手了,雖然他被救了下來,可也意味著已經出局。」
「現在有高手出手一次,這李泗水死後的精神世界更加不穩定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福先生越說語氣越凝重。
WTF?!
我還沒進場,有人都已經跟BOSS幹上了!
方正心裡吐槽,果然是路上耽擱太久了。
不過還好,方正心想,雖然同是被綠,起碼自己只是人生綠了一點點,起碼還有點人生盼頭,還不至於成綠草原。
那哥們或是小姐姐,直接就是被綠成了一片大草原,一開始就被祭天了。
此刻心繫著福地最後一個名額的方正,沒再耽誤下去,直接一頭扎進了深山裡。
山裡並沒有蟲鳥走獸之類的動物,因為這裡本就是亡者精神世界。
方正跟著頭頂綠光的冥冥指引,一路上飛縱跳躍,迅速深入,奔赴李泗水怨念所指引的方向。
……
撲索索。
草叢灌木震動,一道身影從灌木後走出,這是名二十來歲左右,看樣子還是在念大學生年紀的男子。
他皮膚算不上白,或許是因為農村孩子早當年,皮膚帶著健康結實的黝黑色澤,人看上去也挺壯實的。
此人的身上,正背著一捆木柴下山,看這場景,應該是在為家裡砍柴分擔家務,剛要準備下山回家。
即便現在是村村都通了水電,可農村裡依舊還是習慣用灶台燒飯。在一些偏僻農村裡,更是如此。
不是什麼東西隨著改革開放都能一刀切馬上改變過來的。
如果方正在此,他定能認出來,這名男大學生,正是此次走陰的男主角!
李泗水!
走陰前,福先生提供了不少相關情報。
李泗水這名大學生,此時正背負著身後沉重的柴禾,小心下山。
忽然,李泗水似被什麼驚嚇到,腳下一滑,幸虧他反應及時,一把抓住身邊的長長雜草,這才沒有順著台階滾下山去。
原來,嚇到李泗水的,是村裡的兩個村民,兩人一個三十幾歲,一個四十幾歲,兩個村民手裡都是拿著鋤頭,其中一人的手裡還抓著只麻布袋子,兩人都是腳上鞋子和褲腳沾著還很新鮮的泥巴,神色有些急匆匆的從山裡突然鑽出來,把李泗水嚇一跳,扭傷了腳。
那兩名同村村民看到李泗水時,也都驚訝了下,然後神色複雜的看一眼李泗水。
其中那名年輕些的,在李泗水沒有注意到的角度,手掌緊了緊手裡握著的鋤頭柄,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有一根根青筋暴突而起。
但李泗水並未注意到這些隱蔽動作,他看清了突然從山裡鑽出的人是誰后,臉上神色一松的苦笑說道:「原來是永叔和建安哥啊,剛才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遇到野豬了。」
「建安哥你都快要當新郎官,馬上就要結婚了,怎麼還跟永叔一起往山裡鑽?」
「我知道了,建安哥肯定是跟著永叔,一起進山挖山藥對不對?因為建安哥馬上就要結婚了,生活開支大起來了,就跟著永叔多進山挖葯掙錢。」
李泗水主動說道,完全沒意識到什麼問題。
聽了李泗水的話,對面兩人眼裡的複雜神色一閃即逝,然後是關心過來攙扶起李泗水回村,一邊嘴裡道著歉。
直至眼前三人慢慢消失,進入了山下一座山村裡后,一道身影從一條小山路後走了出來。
正是方正。
他站在原地,先是若有所思的看看李泗水砍柴出來的路,又看看先前那兩名拿著鋤頭村民鑽出的樹林后。然後,他尋著那兩名村民的足跡走進樹林里,自然是什麼都沒發現。
那兩人很謹慎,沒留下多少的線索。
而方正又不善於偵察,追蹤。
只能先放棄了這條線索。
其實,跟隨著李泗水怨氣的指引,方正先一步到了附近,他剛到,李泗水就緊跟著出現了,這一切應該都是亡者精神世界的刻意安排。
所以他全程看到了以上的過程。
那兩個村民,方正也都認識。
根據李泗水帖子里著重提到的兩位村民,挖葯摔死,連半個腦殼都沒了的村民,以及剛結婚娶媳婦的村民,這兩個特徵明顯的村民,早就被特殊行動部給調查得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了。
他們的檔案不僅到了福先生手裡,也到了方正手裡,那名挖葯摔死的村民,正是剛才李泗水口中的永叔。
本名趙永達。
那名結婚第一天新娘子就死了的新郎官,正是剛才李泗水口裡的建安哥。
本名黃建安。
「一開始就引出這麼重要的兩條線索,是因為李泗水的死,跟這兩人有直接關聯嗎?」方正兩眼微微一眯,他同樣是注意到了那兩個村民在看到李泗水時,面部表情的微妙變化。
原地想了想,方正邁開步伐,走向山腳下的村子。
同時也在思考著,也不知道剛才那位頭頂一片綠草原的仁兄,或是小姐姐,究竟遇到了什麼無法對付的東西?
才剛開始就被第一個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