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番外：菩提2

布拉格凌晨四點半，國內十點半，沈嘉撥通了謝邀的電話。

第一個撥過去謝邀沒有接，沈嘉接著又撥了第二個第三個，到了第四個，他終於接了起來，只是接通了電話，卻沒有說話。

不過他的沉默比他滿不在乎的詢問她是誰要好，最起碼在這一刻，他心裡是有她的，也正是因為有她，才會這麼冷漠。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分開后的第一個電話，三個月的間隔讓沈嘉也囁嚅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謝邀，我很想你。」

謝邀沉默，卻也沒有掛電話。

沈嘉的神情輕鬆了下來，傾訴欲也隨之而來，「今天我目睹了一場槍殺，我很害怕。」

謝邀那邊依舊寂靜無聲。

沈嘉慢慢在病床上坐起來，蜷縮在一起抱著膝蓋，手機放在面前，開著免提，她看著屏幕上一秒一秒不斷增長的通話時間，輕聲道：「在經歷的那一瞬間我來不及害怕，子彈穿透我的皮膚肌肉卡進骨頭，能感受到疼痛的那一秒，我才想到你。」

「很神奇是不是？」沈嘉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謝邀，又像是在問自己。

「最後那一刻，我想到的是你。」

謝邀依舊沉默，但沈嘉並不覺得尷尬，這些話就像是給她的心開了一道口子，給本來的，從前的，壓抑的那些難以宣之於口的話劃了一道傾瀉的大口子。

「你在做什麼？」沈嘉道。

電話那頭的謝邀沒有說話，視線卻從電腦屏幕轉到了一旁開著免提的手機。

「我在醫院。」沈嘉繼續說：「最普通的病房，三人間，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很空，有點冷。」

沈嘉想起了原劇情中的自己，也想起了她在醫院睜眼醒來時，杜佑和謝邀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默劇的背影，也是一個人，也是即使有人陪著，也遮擋不住的悲傷與孤單。

沈嘉突然就很想抱抱他，告訴他這些天瘋狂的煎熬與思念，「謝邀，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謝邀沒有說話，雙手卻從鍵盤上挪開來，三分鐘的通話，卻好像是一小時的漫長。

「你在哪裡？」他沉靜而緩慢道。

「我在布拉格。」

「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我想見你，想第一眼就見到你。」

謝邀定定看了一會兒通話頁面，然後掛斷了電話。

沈嘉在病床上愣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航班信息給他發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沈嘉辦好出院手續就直奔機場，手受傷了，那就把行李寄回去，只拿著手機和機票，登上了飛機。

大約是知道要見謝邀了，在漫長的旅程中沈嘉都沒有睡意，看看雲，看看天空，甚至是看著客艙里睡得七仰八叉的旅客和偶爾走動空姐都覺得津津有味。

也是因為她的精神抖擻，她幾乎是整個客艙里除了空姐外第一個發現飛機異常顛簸的人。

飛機乍一顛動，沈嘉還沒有放在心上，空中氣流不穩定，飛行途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等飛機的顛簸頻率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沈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旅客們陸續驚醒，一直沉默的空姐突然表情凝重地站起來，扶著座位為每個乘客發了一張紙和一支筆。

很快，機長的聲音出現在廣播里：「很不幸地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由於飛機出現故障，將在4分鐘后墜毀，請大家儘快寫好遺言，否則，將失去與親人的最後一次聯繫機會。」

一瞬間，哀嚎頓起。

沈嘉看著那張巴掌大的紙和黑色的簽字筆，只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刺耳的嘲笑。

這就是她用盡全力邁出去的一步？

沈嘉抓起筆，狠狠拔掉筆帽，落筆的同時，眼淚也掉了下來——

謝邀，布拉格一點也不浪漫，滿城都是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