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望岳詩會
()次日,明家大廳內。
楚湘晴與明氏父子兩人同桌正在用餐,明秋寒問楚湘晴道「晴侄女,不知你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楚湘晴不願猜測明秋寒問話的用意,直接答道:「回明伯伯的話,我打算追查下去,誓要找到殺我全家的真兇,手刃仇人。」語氣堅定,不容懷疑。
明秋寒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江湖傳聞,說我明秋寒買兇殺人,殺了你們全家,這一點,我明秋寒對天立誓,若是我做的,必死於亂刀之下,身首異處!」
楚湘晴急道:「明伯伯,侄女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您,我相信兇手是另有其人,只是我想不通,何人與我楚家有這般深仇大恨,非得滅我滿門?」
明秋寒嘆了一口氣,道:「這個,我著實不知,你父親楚季坤是個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名滿天下,結交的也都是些正派豪傑,江湖上能有這個實力的勢力不多,可惜都不大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幫派,比如長江上的漁幫。」
楚湘晴聽到漁幫,問道:「漁幫?是個什麼樣的幫會?」
明秋寒道:「睛侄女,漁幫可是水路上第一大幫,能人好手眾多,日後遇上,盡量不要招惹。」
楚湘晴道:「還有什麼可怕的組織,明伯伯您也一併告訴我吧!」
明秋寒道:「另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就是太行刀匪,據說共有五個用刀好手,老大叫做魯放,為人豪爽,功力最深,一把厚背鬼頭刀使得沉穩剛勁;老二叫秦蒼靜,此人使一把柳葉刀,刀身細長,快捷絕倫;老三名叫簡徹,人如其名,刀法簡潔明快,眼力極佳,使的是短刀,往往一刀斃命;老四名叫朱治懷,為人最為陰險,但卻極重義氣,使雙刀,在山上以用計為主,很少出手,武功路數不詳,此人最為可怕;老五馬夜松,據說以飛刀聞名,但也曾有人見過他使單刀,輕功不錯。」
楚湘晴似意猶未盡,問道:「白道呢?」
明秋寒道:「白道上有四大世家,還有三個大門派,分別是東都楚家、我們明家、隴州鄭家,和蘇州齊家,三個大門派是巴州唐門、雷州海南劍派和永州柳城派,另外還有一個神秘門派全是女子,名叫聖月門。」
楚湘晴失望寫在臉上,盯住明秋寒道:「這就沒了?」
明秋寒道:「大門派和幫會勢力就這些了,不要忘了現在是貞觀二年,天下太平,剩下的都是一些小門派幫會,過會兒叫我兒鳳伊講給你聽。」
「叫你兒子講,還不如不問!」楚湘晴心裡氣惱地想。
吃過飯,楚湘晴慣性地練功一個時辰,然後帶了銀兩兵器打算出去轉轉,卻在前院里見到明鳳伊正在練劍,只好打聲招呼,就要走出門去,明秋寒出來道:「晴侄女要出去啊,叫鳳伊陪陪你吧,他自小在這裡長大,熟得很。」
明鳳伊自然是樂得同行,楚湘晴噘著嘴,滿臉的不高興,應了一聲,悻悻地任由他與自己同行。
走出門外不遠,明鳳伊道:「聽聞晴兒妹妹打小飽讀詩書,正在今天在城中望岳樓里有詩會,我們去湊湊熱鬧如何?」
楚湘晴道:「詩會?莫不是有一堆秀才在一起相互誇耀才學?」
明鳳伊聽到「一堆秀才」,笑道:「晴兒妹妹真風趣,秀才也可以論堆么?」
楚湘晴厚著臉皮道:「怎麼不可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堆』也就是『一群』的意思。」
明鳳伊笑著點點頭,道:「其實這詩會並不完全是吟詩作對,還有名伶彈曲祝興。」聲音越來越小。
楚湘晴瞪著明鳳伊道:「就知道你怎麼會和那麼酸腐秀才混在一起,原來是垂涎人家彈曲兒的姑娘。」明鳳伊被楚湘晴如此露骨的話說得無地自容,只好悶不作聲。
「好!我就去看一看這詩會是什麼樣?那彈曲兒的姑娘如何秀麗。」楚湘晴作了決定。
兩人來到望岳樓,上到二樓,有人把住門道:「腰牌。」
明鳳伊拿出腰牌給這人過了目,帶著楚湘晴勿勿上了三樓,正見到白隱,白隱坐在前排,來得一定很早。
白隱看到明鳳伊和楚湘晴兩人同時進來,但他只給明鳳伊留了一張椅子,正躊躇間,只見楚湘晴來到旁邊一個秀才身前行禮道:「這位公子,看你風度翩翩氣宇不凡,滿面春色,福星高照,您是好心人,可否讓小女子座你的位子?小女子感激不盡。」
那秀才被楚湘晴說得不好意思,只好起身讓出座位,座下時還不望沖明鳳伊白隱兩人比了個勝利手勢。
詩會終於開始,只見一個身著絲綢衣袍的白面秀才站起來,來到前面沖所有人一一行禮,道:「今次詩會,多謝諸位賞臉,那末,就依規矩,由一個人上來抽籤,簽上寫有題目,各位就以此為題,鑒於請到了柳姑娘奏曲助興,故會有新的題目,誰願上來抽籤?」
楚湘晴坐在第一排,舉起手來道:「我!」
主持的秀才自然看到了女裝的楚湘晴,便同意她上前,他抱起一個盒子,裡面有許多紙團,楚湘晴順手在底上一撈,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風月」。
主持的秀才示意楚湘晴可以坐回原位,他拿過她手上的紙團,朗聲道:「風月!」
風月二字是什麼意思,在場無人不知道,只是楚湘晴卻有些為難了:「難道說叫我來大談風月么?還要作詩?」只感到四周無數雙眼睛向她看來,令她如坐針氈,臉似又要開始紅了,忙暗運內功將血氣壓下。
主持秀才四下看去,道:「既以『風月』為題,大家又何必拘束?誰要頭彩?」卻無人應他,只好道:「如此,在下便要獻醜了。」只見他搖頭晃腦吟道:「月明映碧水,佳夢動蓮舟。」話音甫落,立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楚湘晴暗道:「看來這個主持詩會的秀才不簡單,關鍵時候還要救場。」
主持秀才作完詩之後,果然便又有人站起,吟道:「紅衣入喜轎,君笑賜金盟。」顯然水平不咋樣,止有兩三人叫好。
楚湘晴向明鳳伊白隱看去,示意他們出出風頭,明鳳伊搖搖頭,白隱站起身吟道:「紅粉失路立,喜聞落雪晴。」這分明說在說她當時丟了錢,後來又得他相助買到雪晴刀的事。
楚湘晴越想越氣,騰地站起,吟道:「小徑白扇傻,門庭現呆瓜。」方一講完,立時有不少人捂嘴笑了出來,白隱聽出這是諷刺他呆傻,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臉色難看已極。
眾人又你你我吟了一陣,卻只有主持秀才與後排一個醜陋秀才的「煙雨不知情,徒飄萬里心。」有些水準。
(各位,在下水平實在有限,此處詩均為本人所作,謝謝!)
已過了近一個時辰,主持秀才道:「諸位,想必大都已作過詩文,下來便請出柳小姐為大家彈奏一曲。」言畢,又座入前排角落裡去。
只聽得門外一聲高呼「柳姑娘到!」只見一個粉色人影曼妙無雙,似弱柳扶風一般施施然來到近前,在早已設好的桌椅上坐下,擺了一架瑤琴,向著所有人欠身行禮。
楚湘晴定眼看去,只見這柳姑娘身姿輕舞,真有幾分風中柳態,眉似遠山,目若明星,臉頰紅潤嬌嬈,端端地似一朵荷塘里的紅蓮,給人以清麗洒脫,卻沒有半點兒煙花女子的妖媚之氣。
在座秀才紛紛起身為禮,柳姑娘這才坐下輕輕撫了一下琴弦,算是試琴,持手指再次放上去之時,琴聲已如流水擊石一般咚咚呤呤地響了起來,初時並不見得高妙,只讓人有種深山清幽之感;後來琴聲漸漸響,有幾分登高望遠的意味;又聞琴聲轉而有些急促,似鷹擊魚躍,彷彿在與命運抗爭,「錚……」琴聲之中居然有了幾分蕭殺之意,楚湘晴清楚地感到了琴聲之中的怨憤和悲切。琴聲再變,有如狂風暴雨,山洪沖刷、大水決堤,天地間一片死寂,卻在這時,琴聲漸漸轉低,終於不再可聞。
過了半晌,眾人才從琴音意境之中清醒過來,楚湘晴站起來走到柳姑娘近前,攜著她的手道:「柳姐姐好琴藝,直聽得我五內俱傷,姐姐命途憂苦,令我好生感慨。」
柳姑娘方一進屋便看見了楚湘晴,一群秀才之中,只有楚湘晴一個女人,還是坐在前排,想不看見都難。柳姑娘任由楚湘晴拉著她的手,道:「我原以為你閨中女子,怎知我心中苦楚,不想你竟能聽懂我琴中心意,你我相遇,也是緣份所至,這隻金釵,就送與你留作紀念了罷!」取下頭上髮釵,放入楚湘晴掌中。
楚湘晴手持柳姑娘的金釵,問道:「柳姐姐難道不打算離開么?我還有一些錢財,說不定可以為你贖身。」
柳姑娘搖搖頭,道:「妹妹你的好意我領受了,只是我一介弱女子,若離了這裡,叫我去哪裡安身立命?」
「柳姑娘何出此言?只要姑娘願,我張家便是你新生之地。」楚湘晴扭頭看去,正是那個主持詩會的秀才。
柳姑娘眉頭皺起,顯然不情願,她說道:「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小女子命格低賤,無福消受。」
「柳姑娘,我替你贖身,王家現在已經是我掌權,誰也不敢對你不敬,如何?」一個身體結實,不像是秀才的虎面漢子站了起來。
見柳姑娘還是不願意,楚湘晴悄問道:「柳姐姐可是心中已有如意郎君了?」
柳姑娘輕輕點頭,楚湘晴喜道:「那便好了,我眼下也是閑著,可以帶你去找他。」卻見到柳姑娘面色凄楚,正要發問,柳姑娘道:「不用了,他已不在人世,我的心也隨他去了。」竟自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