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再回玉宮

「什麼？你們要回浮玉？」面對眼前端端正正站著的千塵，孔痴春十分驚訝。

她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只要自己還在，就決不允許他們走出五月盟，以千塵的腦筋，她不太可能這麼快就忘了這回事。

可是既然知道她不會同意，為什麼還要來問呢？

千塵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連忙補充道：「姐姐，我們只是月底回去一趟，等大局已定，我們還要回來的。只是我不放心我那侄兒還有哥哥，怕出什麼意外，才想拉著阿雪回去的。」

「啊…好像…確實…」孔痴春不自然地笑了笑，「說實話，姐姐怕你們一去不回啊。」

「我們明白的。」千塵笑著點點頭，「不要緊，您可以派梅見公子盯著我們，要是我們不回來，以他的修為，抓我們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嗯…」孔痴春沉吟片刻，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阿霽，一路平安。」

「對了，姐姐，我們許久不曾見過殷甘前輩，他還好嗎？」

孔痴春抬起頭，卻發現一雙絲毫不含怨恨的眼睛正在關切地看著自己。

「他…還好。」孔痴春笑了笑，讚許地看著千塵，「多虧了你和阿雪，他終於能夠活下去了。只不過…」

她猶豫了一下，看千塵的心情不錯，估計她的接受程度也不錯，這才慢慢說道：「殷甘大哥沒有再提過阿雪的事，我們一說，他就馬上叉開話題…可能，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吧。」

「不要緊的，」千塵笑了笑，寬慰著孔痴春，「他遲早會想明白的。不過還有一事，得跟姐姐好好說說。」

「嗯，你說。」孔痴春坐端正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若是符承弼知道這一回又是我們的主意，還是我們又出人又出力，只怕更記恨我們了。」千塵無奈地攤了攤手，「您也知道，若是阿雪修為如故，我也大可不必這般擔心。可是現在我們兩個人都指著我的這麼些修為過日子，日子是的確不好過…」

「我了解了。」孔痴春皺了皺眉頭，「我差點忘了，當初從你這裡討了宮麟去，說好了給你補償，卻一直延誤至今…阿霽，你稍微等等，我準備準備…趕你出門之前一定給你…」

「沒事，不著急。」千塵一點都不焦急，只是笑，「只要您派了人保護我們，比直接給我修為要保險得多。我如今不會再奢求什麼了…只要我們平平安安的就是萬事大吉了。」

「阿霽，你放心，」孔痴春握住了她的手，「梅見我是安排了一直跟著你們的，我告訴他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回來，你們去哪裡他就得跟去哪裡的…阿霽，你真的…像個大人了。」

「蛤？」千塵有點懵，隨即又忍不住哭笑不得地追問，「怎麼是像個大人呀？我難道不是么一直是個大人？」

「你還記得我頭一次見你嗎？」孔痴春意味深長地問道。

「嗯…記得，」千塵點點頭，「我為了夜陵的事來找阿雪，正好在門外遇見您。」

「那個時候啊，我還在想，阿雪怎麼找了這麼個傻孩子做夫人…論武，不能幫他開疆拓土，論文…明顯還是個需要他哄著的孩子。」孔痴春擦了擦眼睛，「那時，我還跟他說，要不要我給他出一個手下，作為他的妻子幫他去應酬…用完了還回來就是了。」

「我蠻想知道阿雪怎麼說的。」千塵也饒有興趣地問道。

「阿雪？那時候啊，阿雪說了，讓我不要再破壞他的美滿家庭了，他還說…你是個極其聰明的姑娘，要給你時間——」孔痴春笑了笑，「只要給你足夠的時間，你不會令人失望的。」

「他真的這麼說的？」千塵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畢竟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紅了。

「真的，我騙你做什麼。」孔痴春美麗的眼睛含著溫柔笑意，彷彿眼前是個長大的孩子，「如今看來，不至嚴冬不知松柏青翠，不歷冰雪不知紅梅傲骨…俗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經歷這麼一遭兒，還真不知道你這孩子，竟然有這般意志。」

「哪裡是我啊，」千塵搖搖頭，笑著眨了眨眼，「那是阿雪的功勞。要是他放棄了我，他反而不用遭罪了。我不能讓他做虧本生意。我不能讓他後悔自己的選擇…我一定一定要讓他明白，他的付出一定會有回報的。」

「若是以前，我肯定覺得你高攀了他。」孔痴春頗有些感慨，「直到現在，我才覺得，你們還真般配。故人言，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你們或許運氣的確不太好，逢上了這樣的境遇…不過，只要兩人同心，哪怕是苦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的——倒叫我們這些外人羨慕得緊。」

「只要家裡不出事，憑外頭什麼大風大浪，都算不得什麼。」千塵想起那個小號殷司，心有餘悸，「不過，阿雪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的。」

「他最近做的，在我們外人看來最得不償失的事就是救了你吧。」孔痴春笑著搖搖頭，顯然對千塵的看法不能苟同，「並不是得不償失，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愛。」

千塵愣了愣，垂首笑道：「您說得對。」

「好孩子，你去吧。」孔痴春搖了搖手笑道，「我聽說，浮玉的香料可是一絕，你回來時別忘了給姐姐帶些，讓姐姐也瞧瞧元滄界的好東西。」

千塵沒忍住，笑道：「人間的東西實在算不上好，等天界潰滅，上頭的都下來，那才是元滄界的好東西呢。」

「這你就錯了。」孔痴春目含深意，「天界再好，也不過是無根之土，能長出什麼好東西？怕是除了靈石，什麼都沒有。真正的精華可不是看靈氣濃郁程度的，你啊，老老實實給姐姐挑揀些好的來吧！」

「那是，姐姐開了口，我還能推辭不成？」千塵起身一拜，「千塵告退。」

拜別了孔痴春，千塵和殷司兩個在天黑之前就回到了玉宮，等宮離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開始逗弄起寧兒了。

「這孩子，怎麼半點不像你啊。」千塵抱怨著，「這模子里就沒那個精緻的樣子，將來大了估計也不像你…真是可惜了你這好皮囊。」

「他一個男孩兒，長得那麼精緻做什麼？」殷司又好氣又好笑，「我看像你剛好。」

「那可不行，萬一將來找不到媳婦兒怎麼辦？」千塵的眼睛一直盯著襁褓里的殷寧，一邊哄一邊跟殷司拌嘴，「要是像你才好，出去都有女孩兒倒貼呢…也不用咱們操心了。」

「找不到媳婦兒？」殷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尋思著，就算不像我，也不至於磕磣地連媳婦兒都找不著吧？」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千塵瞧著懷裡的小東西，怎麼看怎麼喜歡，寧兒沖她咯咯一笑，千塵也歡喜得要跳起來似的，「他笑了，他笑了呢！寧兒真乖…」

她響亮地吧唧一口親在了小粉團臉上，小糰子笑得更開心了。

「寧兒真是乖寶寶，好孩子，」千塵根本捨不得撒手，「我懷他的時候，他就一點都不鬧我，我連吐都沒吐過，就把他生下來了。生的時候也乖，我都沒怎麼疼…果然是心疼娘啊——」

殷司的心情很複雜。

其實，關於生產不疼，很有可能是因為千塵曾經遭遇過更加疼痛的經歷，所以才覺得這麼點疼痛算不得什麼。

不過他可沒傻到直接掃千塵的興。

可是，看著他們娘兒倆高高興興的，那小糰子連哭都不哭…殷司覺得自己杵在這裡十分多餘。

沒錯，就是多餘。

「師父！」宮離匆匆忙忙地闖進來，「你們回來了啊！怎麼都不提前說一聲…」

「我回家還要跟你報備了？」千塵一句話就給他堵回去了，「再說了，你不是在跟朝臣議事嗎？我若是告訴你，你還不離開撇下他們啊？」

「噢…噢，這倒也是，」宮離臉上堆滿了笑，「歡迎回家啊！對了，師父，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孫子孫女啊？」

「唔…晚些我再去，」千塵到底不願意丟下寧兒，「沒事，你讓雲詩她們準備準備，我也要準備準備給她們的賞賜了。」

宮離有些心虛，他心想您不用給她們準備了…反正人都死了…

不過他不敢說。

「對了！師父，還有一件稀奇的事，」宮離又彙報道，「您記得沈修嵐嗎？就是赤柔的三皇子沈修嵐，他主要代表赤柔負責跟我們聯絡…」

「嗯，我記得呢。」千塵一邊逗孩子一邊點點頭，「他怎麼了？」

「是這樣的，月底元滄界重組，他不待在赤柔國內，竟然打算留在玉宮觀賞盛景…」

「什麼？他要留在玉宮？」千塵一聽也覺得奇怪，不過她並沒有怎麼在意，「無所謂，要是赤柔的皇帝同意，隨便他待在哪裡。留在玉宮也可以，反正他不是我的對手，更不是我千岫哥哥的對手。」

「那阿離就按您的話回應他了。」宮離點點頭，「只是，他在浮玉有自己的府邸，卻希望待在玉宮…」

「玉宮就玉宮。」千塵果斷地告訴宮離，「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比把他放在宮外要安全多了，也讓人放心多了。他既然願意待在玉宮，我們又不是沒地方安置他。」

「是。」宮離一拜，「師父，阿離先告退了。遲些阿離安排了晚宴，為您和殷叔接風洗塵，請您一定要到啊。」

「嗯，知道了。」千塵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把你那兩個生了孩子妃嬪帶來啊…不，三個妃嬪全部帶來。她們也算是這個家裡的一部分，你不應該留下她們不管的。」

「哦…是。」宮離又是一拜，「阿離受教了。」

「你已經大了，我們只是你的長輩朋友而已。」千塵莞爾一笑，「浮玉的帝君可不能總是唯唯諾諾的。阿離，我已經長大了，你也不能一直像個孩子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