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這樣就好（5）
吃完后，小安心血來潮要到KTV去唱歌。胡諾不怎麼喜歡唱，就讓小安當麥霸。她生前有不高興的事情，或是情緒不好的時候，都愛用唱歌來發洩，特別是高音的曲子。每次，唱著喊著，喊著哭著，心情就能慢慢平復。神奇的是，她有一把好嗓子，唱起歌來很動聽，音準也好，不怎麼會走音。即使聽她拉著喉嚨，唱得撕心裂肺，也是極悅耳的。
這天的行程，事實上是複製了他倆還沒交往前的一次約會。那時候，胡諾追求方紫林不果，很是失意。知道內情的小安，想偷偷給他打氣，就央求他陪她去玩一天。實際上，她有意讓他放鬆。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非常成功，經過一整天玩鬧，他亦逐漸恢復笑顏。這是他們交往後，少有的情況。交往以後，她深知自己只是「救生圈「，患得患失，他自己在那段時間的心情也是差得一塌糊塗，沒能照顧她的感受。很多時候，他們都在猜忌、埋怨、猶豫、迷茫和吵架中度過，感情反不如還是朋友關係的時候。
她記得當天，她重複點唱的一首歌，叫做《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我》。這是她對他這個傷心人的暗示，然他並不瞭然。也許，他並不希望那樣發展吧？
曾幾何時，她掏空心思，為他的喜怒哀樂煩惱，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對比後來，特別是此刻自己的私心和慾望，真是天壤之別。
「如果時光再來，我還是選擇去愛。再次失敗，唯有當做意外，無需替我感慨。人生但求一場痛快，不能只是等待……愛情原本無錯對，別說你慚愧，今生再哭不出一顆淚，我也不後悔。「她一面唱著《我不後悔》，一面思緒涌動。這是她今天的主題曲。
是的，她不後悔。不後悔執著於他，不後悔回來找他，更對可以藉萌萌的身軀來重溫他們的舊夢，心懷感恩。眼前二十歲的胡諾，臉上掛著笑容，也許，他有沒有愛過她，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她清楚，這一刻，他與她，是快樂著的。
柔情地凝視引吭高歌的萌萌，胡諾臉上帶笑。她唱到流淚，依然興緻不減。他略為錯愕。個性豪邁又神經兮兮的傻大姐，她會有哪些那樣深的心事呢？
昏黃的燈光地下，他看見，她的身影，與誰層層重迭在一起？他有些蠱惑。
「我想去那家書店。「小安興奮地拖著他的手前行。唱完歌之後，她於身於心都輕盈許多，自是豁然開朗。
相反，他從KTV走出來，就若有所失。
她一時忘形，在書架間走走逛逛，宛如書叢中飛舞的蝴蝶。
「你看你看，這本書居然還有在賣。「她拿著一本封面寫著《你會思念我嗎？》的小說，遞給胡諾。
這本書，他們當時候一起讀過，結果兩個人讀完都掉眼淚。胡諾還悻悻地道，女孩子為什麼喜歡看這種書，卻遭到她反擊「你還不是也哭了「。她不知道，他的淚，是為了自己失戀落下的。
「哇，還有我喜歡的漫畫！「她拿起漫畫書，才定定地站在原地看書。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場面似曾相似……
玩樂的行程結束了，兩人在KTV也已經用過晚餐。
胡諾與小安肩並肩走著，隔在中間的氛圍有些不尋常。
她戀戀不捨，不想這麼早回去，「晚上的風很涼快，我們去散步好嗎？「
這，是預料之外的行程，跟高中時不一樣。但她此刻只想讓兩人和諧的氣氛延續不斷。
「嗯。「
他倆有默契地走著。這區，對他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兩人原先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卻被慣性牽引，不知不覺，已臨近少年時期就讀的高中。
「巍峨中學「四個氣派的金色大字奪人眼球。小安不禁快步走上前，久久移不開視線。這四個字，涵蓋她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華。
學校的招牌、操場、建築，看起來變化不大。她感慨。
斯人已去，鐘樓比人更長久。
她驟然想起以前在這所學校學過的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唸書時期，她還常常埋怨，為什麼要學古文、文言文，還要背詩？這一刻，方才對舊知識有深一層的體會。
「你以前也讀這裡？「胡諾見她一臉懷念，問道。
她遲疑一會，回答：「是我朋友在這裡唸過。我聽她說過很多這裡的事。不知道那位盧老師現在怎樣了？「
「她還有在學校教書，過兩年才退休。「
「她常常發脾氣，一氣就罰全班學生環繞操場殭屍跳，有時候就是青蛙跳。「
他也懷念起來：「大家邊跳邊累得要命，都恨死她了。特別是夏天、冬天，真是人間煉獄。但我們就是倒霉，碰上她當我們的班導師。「
「現在想到，反而覺得有趣，一點怨念都沒有了。可能熬過去了，回頭再看，一切都雲淡風輕了。留下來的，獨剩滿滿回憶。可偏偏，回憶永遠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他由衷點頭認同。
兩人攜手穿越時間的巷弄，步入舊時光。
「不知道她現在還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沒有了。之前聽認識的學弟說，她現在很少體罰學生，收斂許多。她好像變得很慈祥，脾氣沒有那麼壞了。「
她笑道：「那後面的學生真幸運。免除肉體之災。「
「也不是，那時候要不是害怕懲罰，我們全班也不會那麼用功唸書，那麼團結。「
「是啊，只要有人沒讀好，全體受罰。「
「所以，我們比學弟妹們的收穫大。「他與她聊得投機，猶若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只覺與她相逢恨晚。
聊著聊著，正起勁時，她不小心脫口而出：「小時候，我常把你的名字寫錯，寫成『古月言若』，你每次氣得要死，說你的名字只有兩個字，被我弄成四個字。我還反駁你，說你就是日本人。當時大人們都取笑我，連老師也這樣。「
「可不是，可憐的我之後還得握著你的手，教你寫我的名字，你才學會。「他順口地接著，沒有意識到，身邊的女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二十年來，寫錯他的名字的人，只有小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