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這樣就好(10)
呼呼……好喘啊!萌萌簡直沒命地喘氣。
這胡諾真是神經病!她將小安的故事告訴他,預料他會不相信她。她想了很多保證和說服他的話,然而,他並沒有打斷過她,全程只是默默地聽她說。他臉上沒有過多明顯的起伏,陰晴不定地——在他那滴眼淚毫無防備地落下之前。
她說到昨天發生的事,對他說道,小安如何附在她身上去找他、如何從昨晚回家途中就失蹤了。他終於按捺不住,拔腿狂奔。她以為他是聽不下去,認為她在胡言亂語。於是,她跟在他後面,不停解釋。怎知,跟了一陣子,她突然明白,胡諾是在找小安。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都沒來得及反應。
「等……等等我!「她上氣不接下氣,呼喊跑在前方的胡諾。胡諾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她不行了……只好兀自蹲在地上,氣喘吁吁:「你……你繼續……繼續跑啊!跑也沒用……你又看不見她!「
胡諾終於止住瘋狂的步伐。
如果他是電影的男主角,他的步伐,一定會踏過每一個小安待過的地方,或者他們會一起去的地方。那些地方之間的距離,或近或遠,他不費多少時間,就可以統統找一遍。這一路,他並不願休息,白白浪費時間。最後,他會如願與小安相遇,然後成功挽留她。
可他到底不是,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只是毫無意義地在校園內亂跑,如被踩到尾巴的瘋狗那樣。
為什麼?為什麼能看得見小安的人不是他?
他頹然癱坐在地。
小安靜靜坐在胡諾的書桌前把頭伏在桌上。她太累了……
漫無目的地遊盪一晚上,她還是想見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他住的宿舍寢室。胡諾不在。
他的宿舍不大像男生住的地方,四周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床鋪折迭整齊,室內寬敞明亮。書桌上,只有一個裝文具的筆筒、三本書和合起來的一個筆記型電腦,留著一盞桌燈。
她試圖感受出,他在這張書桌上留下的氣味和餘溫。這一次,她是來道別的。所有的眷戀和不捨,都應該要留在這裡了。她帶不走。
她閉上眼睛,把他和她的每一刻、一起經歷的事情,一件一件細數著。回憶,若一場夢,離得很遠,那樣不真實。也許,這些重量,早已不該屬於她。
她獨自走完這趟兩個人的跑馬燈之旅。有淚,也有笑。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大雨。窗口上的玻璃,都起霧了。
她左手撐住頭,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那片霧上隨意比劃,靈光一閃,寫下「古月言若,再見了!「。
沉吟片刻,她又在「再見「前面加上一個「不「字。
她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徹底想明白,自己不應該再與胡諾糾纏不清。他們已經陰陽永隔了,胡諾愛不愛她,也是前塵往事……罷了。如果他不記得她了,他又交到新伴侶了,那是他的幸運和幸福。她再也沒有權利及能力插手。這都要感謝他——她太久沒有跟他和平共處了。
她下定決心要放手。
他說過,也許哪一天她醒悟了,就會明白,這份執著是不值得的。現在,她醒悟了,但卻不是這麼想的。她之所以放手,不是因為這份燃燒她生命的愛不值得,反而是因為它是值得的。她慶幸自己有生之年,曾經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不余遺力地付出過。就算她沒有死,她以後再也不可能這麼愛一個人了。長大之後的戀愛往往平淡,因為人們已經變得沒有力氣,更沒有這樣的勇氣,傾盡所有賭注。只是,這代價太過於昂貴,她現在完全沒有任何籌碼了。所以,她應該退場。
她寫的字,並不在窗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歪著頭,怔怔盯著那扇窗出神。
她得走了。要走,便該放下。她已經能夠把所有前塵往事,在這裡放下,雖然不著一絲痕迹。
她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啪噠「一聲,什麼東西從書桌後方的書櫃頂掉落下來,掉在她腳邊。
她蹲下,原來是一個被灰塵覆蓋的書本大木盒子。盒子表面上黯淡的色彩及幾道紊亂刮痕,透露出它歷經歲月洗禮的風霜。它給一甩,部分灰塵都四散在地上。盒子蓋子上的鎖都被衝力開啟,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盒子裝的,是十幾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中,有小時候的胡諾,他被爺爺抱在懷裡,笑得樂開懷。也有小學時期的他,那是他在畢業典禮上台領獎的樣子。小安趣味盎然,一張張仔細看過。她以前沒有聽胡諾說過,他有收藏照片的習慣。
「咦?「她看見一張照片的背面寫有文字。
「小安豬,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答應不再跟你吵架,把所有的愛都給你好不好?對不起,我不該說重話,更不該亂講話,我後悔了。我愛你!原來我最喜歡的人是你!哈哈哈哈哈~「
那照片畫面,是她16歲那年跟胡諾在公園合照的。那時他倆已經交往。應該說,她好不容易成功爭取到他的心,她看起來是那麼快樂!
胡諾在句子後面畫了笑臉和親嘴的表情符號,然後寫下當天的日期和時間。
是他們吵架那天的晚上!他不是憤怒大喊:「我永遠不會愛上你!「的嗎?
小安驚愕萬分,一張無血色的小臉愈發蒼白,眼前只覺地轉天旋。如果她還有心臟,它應該會由於主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劇烈跳動,好像隨時會從身體裡跳出來一般。
她花了一個早上和下午去回顧她和胡諾的互相交織的歲月,現在才知道,她看見的,其實只是她一個人的版本。她根本不知道有另個版本存在!
她永遠無法得知,他如何懷著歉疚寫下這一筆一劃,卻又掩蓋不完心中濃情蜜意,它們如此由內到外,滿溢在他自己都看不見的吟吟嘴角及彎得像月亮的雙眼上。
那時候的他,比如今年少,天真地以為著,還有明天,還有機會向她道歉,以為他們經過那次爭吵后,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他從未料到,她再也無法回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