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奇怪的程玄德
石保從抱著錦盒與蕭卓一同往北院走,他們剛穿過中庭就見著宋仵作正在院前張望。
宋仵作也瞧著了石保從,面露喜色,連連擺手道:「大人,您可回來了!」
「宋仵作,這大冷天的你也不找地兒暖和暖和,在這站著作什麼?」
「大人,我等您呢,上頭又來人了!」
「來人了?」石保從一愣,問道,「誰來了?」
「嗨,我個小仵作哪敢多問啊,他說找您,我就出來候著您了!」
「走吧,一起進去看看。」
三人一同往裡走,就見一人正蹲在地上查看耶律頗天的屍首。這人也聽到了身後腳步聲,連忙起身,轉頭看去。
這男子人到中年,白凈臉,細長眼睛,八字鬍。長得是相貌堂堂,穿著一身略微發青的文士服,拱手道:「想必這就是石保從,石大人了!」
石保從見來人臉生,卻也不敢怠慢,連忙還禮道:「正是,還敢問大人高姓大名?」
這男子一臉惶恐,「哎,大人可叫不得,說來慚愧,在下的品級還不如石大人呢,某乃是翰林醫官院尚葯奉御,程玄德。」
這翰林醫官院以供奉皇帝、後宮、宗室看病、用藥為主,承昭為大臣、百官眾人診治為輔。說白了就是人們口中常提到的御醫。
一聽是宮中的御醫,石保從更不敢怠慢,畢竟都是肉長的,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惹誰也不敢惹御醫啊。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他客氣道:「原來是程御醫,失敬失敬。」
「大人不必客氣,在下是奉了陛下與府尹大人的令前來。府尹大人聽聞耶律大使似是中毒而死,十分重視,這才派人到醫官院遣我前來協助大人查案。不知如今可有了眉目?」
「眉目……也算有一些吧,」石保從問道,「既是府尹大人欽點,那想必程御醫對用毒一道頗為精通嘍?」
程玄德連忙擺手,「大人說笑,我祖上倒是出過一本草藥的典籍,專門辯證草藥自有毒性的,可正所謂『凡葯皆有毒也,非止大毒,小毒也謂之毒。』這毒用好了,就連砒霜也可治病的,我承祖上所學醫術為的就是治病救人。」
「說的好,是葯三分毒,只要控制的得當,自然可以治病。」石保從話鋒一轉,「程御醫方才也見過耶律頗天的屍首,可有什麼高見?」
程玄德一陣搖頭,「石大人,程某學的乃是治病救人的醫術,對著活人把把脈還能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可人死了程某也是愛莫能助啊。要真要論起這來,怕比起宋仵作都大大的不如!」
一旁的宋仵作聽堂堂七品御醫恭維自己,這滿臉的褶子都快笑出花來了。
這程玄德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石保從突然想到自己帶回來的這些瓶瓶罐罐,心說這人死了你沒辦法,那這些……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辨別呢。
他連忙說道:「程御醫不必妄自菲薄,人多力量大,正好我這有些奇怪的東西,還請你幫忙長長眼。」
「哦?只要能用上程某的,程某絕不推辭。」
「好,程御醫請看,」石保從把錦盒置於石桌之上,打開鐵扣,道,「這瓶中物還請御醫幫忙辨認。——宋仵作見多識廣也一塊過來瞧瞧!」
程玄德與宋仵作圍了上來,程玄德拿起一個淡青色的瓷瓶,輕輕搖晃,問道:「大人,這裡面所裝何物?」
「說實話,我也不知,方才我與蕭通譯打開兩瓶,全是奇奇怪怪的香味。」
程玄德聞言,也輕輕扒開瓶塞,卻不敢把鼻子靠的太近,隔著十來寸遠,閉上眼睛,用手輕輕扇風,片刻,又蓋上了瓶塞,微微點頭。
「程御醫可嗅出什麼來了?」石保從問道。
「這……應是某種天然的花香,但說實話,程某活了三十來年還是第一次聞到。當真奇特!」
石保從聞言不免有些失望,還以為來了一個御醫能幫忙指點迷津,結果還是不知道。
程玄德又連續嗅了三、四枚青瓶,只嗅出了其中的一瓶乃是大食國產的薔薇花香。對此,石保從已是十分滿意。
這時,一旁的宋仵作突然問道:「兩位大人,為何這些青瓶之中摻雜了一枚藍瓶。」
「宋仵作不說,我還沒注意。」程玄德伸手去拿。
「不可!」
石保從連忙出手阻攔,他可是見識過這瓶中物的厲害。
「大人為何不可?」程玄德疑惑道。
「程御醫,這瓶子里有毒!」
「有毒?」石保從這麼一說反而引起了程玄德的好奇,他半信半疑道,「大人又怎知裡面有毒?」
「這事說來還真險,方才蕭通譯只是嗅了一下就昏了過去!」
「這位蕭……通譯,可當真?」
蕭卓連忙說道:「確實如此,只嗅了一下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蕭通譯這麼一說,那我更要試試了!」
石保從也分不清程玄德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連忙勸道,「程御醫真愛說笑,我剛說了,蕭通譯只嗅了一下就昏了過去。」
程玄德不以為然道:「不礙事,你看蕭通譯如今不是好好的,證明只是嗅一下並不致命。等我暈了還望大人將我扶住!」
話雖是這麼說,可又有哪個正常人明知有毒卻還要去嘗試的。石保從一陣無奈,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才好,只好乾巴巴的贊道。
「古有神農氏嘗百草,今有程御醫試奇毒!既如此,那我來拿瓶子,程御醫只管嗅便是。」
他轉頭示意蕭卓退後兩步,扒開瓶塞,單臂伸直,又對一旁的宋仵作道:「一會扶著程御醫點!」
程玄德細長的雙眼冒著精光,就好像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低下頭去,鼻子貼著瓶口猛地一吸。
石保從暗道不好,想阻止卻也來不及了,心中大罵程玄德。
這人方才還小心翼翼,如今告訴他藍瓶中有毒藥,還猛吸一口,這他娘的有毛病吧。
剎那間,程玄德的身子就如同沒了根的小樹,晃晃悠悠的向一旁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