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短刃的刻紋
跟著金毛獅王,許朔總算明白這不大的兵舍是如何塞下六七十人的了。
首先是樓上,二樓有三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面都沒留什麼傢具,而是清一色的棉被鋪子,頂多再加幾張椅子和放衣服的柜子。從房間的構造上看,這些房間中有一些原本是當作辦公室來使用的,只不過被改造成了卧室——不,以人數來看,應該叫宿舍。
每個房間里都至少有七八人住著,血月一族的人在這裡休息,換藥,消遣玩鬧。據金毛獅王說,因為城裡身份審查嚴格,加上一些殘疾的族人也沒法工作,所以大多數族人們平時都只在兵舍里窩著,只有一小部分人冒險外出工作,掙錢養活全族人。花芙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城裡的身份審查這麼嚴苛,你們當年從村裡逃出來以後,是怎麼進到城裡,然後還能找到這樣一間兵舍住進來的呢?」許朔問道。
「這得感謝一個叫霍夫斯的傢伙,他是前朝將軍,默幸德王室覆滅以後,他帶著手下的兵藏在附近這一代,暗中和左丘王對抗。我們當年逃出來以後,霍夫斯就帶人找上了我們,說可以為我們安排一個住處。我們跟著他,最後就到了這裡。」金毛獅王說。
「霍夫斯?」許朔想起在盜賊村時給自己情報的叛軍首領,好像名字就叫霍夫斯,「是他?其實我們幾個能找到這來,也是那位霍夫斯將軍指的路。」
「是嘛?」金毛獅王皺起眉頭,似有心事的樣子,「那我們又欠了他一個人情啊……」
許朔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沒想到血月一族和霍夫斯之間有著這樣的關聯,不知道血月一族是不是已經加入叛軍了,如果是的話,那繆真待在這裡搞不好會捲入什麼爭鬥當中。
必須問清楚。
「佩力斯族長,你們血月一族和那位霍夫斯將軍,是有什麼合作嗎?」許朔盡量委婉的問了。
金毛獅王搖了搖頭。
「沒有。雖然霍夫斯確實想說服我們跟他一起複國,但是被太祖奶奶拒絕了。」
許朔有些詫異,「即使被拒絕了,他也還是給你們提供了住處嗎?」
金毛獅王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是的,所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就送他一些月兒酒了。」
許朔點了點頭,心想這叛軍頭子人倒是不錯,自己向他打聽血月一族的時候,他也沒收取什麼實際的報酬。不過這也可能是霍夫斯的某種策略,畢竟有句話叫免費的東西最貴。
幾人一邊閑聊著,一邊參觀了二樓的所有房間,然後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兩個房間,這兩個房間和二樓有所不同,裡面都正兒八經地放著大床。其中一間布置得很溫馨,梳妝台、衣櫃、床帳、油燈之類的卧室用具一應俱全。
許朔不禁有些疑惑,向金毛獅王詢問道:「這兩個房間是……?」
「呃,那邊那間小一點的,只有床和一些雜物的,是太祖奶奶的房間,
她老人家身子不好,睡不了地板。而這邊這個有梳妝台的房間,」金毛獅王說著說著,有些含糊起來,「是給大夥輪流用的。」
「輪流?」莉莉恩不解,「可是這裡人好像挺多的吧,把這間房也做成通鋪的話,不是會寬鬆一些嗎?」
「這個嘛……」金毛獅王抓了抓鬍子,「正是因為這裡地方小,大夥平時都住在一起,有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才單獨弄了個房間,像族裡的戀人、夫妻之類的,可以輪流使用。」
雖然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是意思也很明顯了,這就是給戀人們做一些需要隱私的事情用的房間。俗稱行房事的地方。
「是、是這樣啊。」莉莉恩的腦海里浮現出可能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臉刷一下就紅了。
「就是生寶寶要用的房間對吧?」童言無忌,繆真就這麼直接說了出來,「我聽說要生寶寶的話,男生和女生就要一起睡覺,然後女生就會……咦,那我和莉莉恩姐是不是會懷上許朔哥的寶寶?」
在這個瞬間,許朔從金毛獅王那邊感受到了可怕的視線。
「那個,繆真啊,你聽我說,並不是只要一起睡覺就會懷上寶寶的,這裡面還有一段很複雜的過程,所以你不用擔心。」許朔強作鎮定地解釋道。
「複雜的過程?」繆真歪了歪腦袋,「具體是要做什麼呢?」
「等你長大一點就會知道了。」生怕繆真繼續追問下去,許朔趕緊說道:「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這下面好像還有一個地下室,地下室可以參觀嗎,佩力斯族長?」
「可以,我也正有帶你們下去看看的想法。」金毛獅王說。
三人隨著金毛獅王一起去了地下室。
最開始確實是個地下室,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間,堆放著一些木材、碳塊之類的雜物,看上去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但在這地下室的深處還有一扇簡陋的木門。金毛獅王走上前去,拉開門把,一條逼仄的、透著詭異紅光的隧道出現在了許朔等人的面前。從隧道中,不時傳出「嚓」「嚓」的刺耳摩擦聲。
「請吧,許朔兄弟,莉莉恩小姐,還有小繆真,要說我們這裡有什麼值得參觀的,也就這了。」金毛獅王往邊上一站,做出請的姿勢說道。
許朔咽了口唾沫。
(搞什麼啊,這個隧道,為什麼在發紅光啊?這也太滲人了吧?真的沒問題嗎這裡面?)
眼瞅著金毛獅王還保持著「請」的姿勢,身後莉莉恩和繆真也在看著,許朔只好硬著頭皮,率先走進入了隧道當中,莉莉恩等人則跟在他後面。
一踏進隧道,許朔感覺自己彷彿浸入了一片血海當中,周身全血色,頭頂是血色的,腳底是血色的,兩側的牆壁是血色的,連人也變成暗紅色的了,甚是可怖。關鍵是那刺耳的「嚓嚓」聲還一直在隧道中回蕩著,叫人寒毛倒立。
許朔忍著不適往前走,沒走幾步,先向左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在拐角處的牆壁上,他找到了隧道散發詭異光芒的原因——那是一顆鑲嵌在牆上,閃爍著血色光芒的寶石。從寶石鑲嵌的位置來看,血月一族的人可能是把這玩意當成照明工具在用。
(真是的,就不能用點光色正常的東西照明嗎,比如火把之類的……)
許朔順著道路繼續向前,在此期間,隧道中那奇怪嚓嚓聲一直響個不停,回蕩在隧道里。
在他又路過了兩顆散發血色光芒的寶石,繞過一個彎之後,一條寬敞筆直的甬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甬道的兩側各有數個門洞,而那嚓嚓作響的聲音似乎是從第一個門洞中傳出來的。許朔走到洞口前,緊張地往裡瞧了一眼。
洞內也是一片紅光,紅光中,一個單薄的身影佝僂著身體,在角落中緩緩地蠕動著。在洞內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刀、劍、鎖鏈、鋸刃……每一件武器都在紅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
那角落裡的存在似乎聽到了許朔等人的動靜,停止了蠕動,並抬起頭來。
「呃,勇者大人?」
許朔定睛一看,原來只是一個男人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在給一把刀開刃,那嚓嚓聲也不過是磨刀時發出來的聲音罷了,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這是我們的武器庫房,我們一族的武器平時都存放在這裡。這傢伙叫賓葛,他負責我們族的武器保養。」金毛獅王開口道:「因為平時大夥一直窩在屋子裡實在無聊,所以我們就稍微擴建了一下地下室,在裡面鑿了幾個工作間和儲物室,這樣既可以存放雜物,給上面的房間騰出住人的空間,又可以讓不能出門的人們找點事做。」
「你們好!」賓葛熱情地站起身來,看著許朔說道:「勇者大人有什麼需要保養的武器嗎,我可以幫您把武器打磨得又亮又鋒利!」
「需要保養的武器嗎……」許朔看向腰間的短刃,「秘銀制的刀,你也能打磨嗎?」
賓葛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地說道:「呃,秘銀的話需要特殊的打磨器材,但是現在我們手裡頭沒有那種器材,所以……」
「啊啊,」許朔連忙擺手,寬慰道:「沒關係,不行就算了。」
「不好意思,勇者大人。不過,雖然不能幫您磨刀,但也許您可以到隔壁海秋長老那去看看,」賓葛用大拇指朝隔壁指了指,「海秋長老很擅長給武器刻紋,也許她可以幫您的武器添加一些好用的刻紋。」
「刻紋?」
許朔一聽就來了興趣,雖然他不太了解什麼是刻紋,但是聽賓葛的描述,那貌似等同於遊戲里的附魔,也就是一種強化武器的方式。
這種好事可不能錯過,許朔心想。
金毛獅王在一旁似乎看出了許朔的心思,也適時地說道:「沒錯,許朔兄弟,那位海秋長老確實很擅長刻紋,讓她看看能否給你的武器做一些優化吧。」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許朔笑道。
四人來到隔壁,在這裡許朔見到了那位名叫海秋的血月族長老,那是一個年紀在四十來歲的女人,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整個人披頭散髮的,腳下堆著各種書籍和畫著奇怪圖案的紙張,眼眶邊還有非常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缺少休息。
當許朔幾人進入海秋的工作間時,她正伏在案桌上,臉和一張圖紙幾乎貼在一起,腦袋不時輕微晃動,看樣子正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
「海秋!」金毛獅王喚了聲女人的名字,「剛才我讓所有人到客廳集合,你好像沒來吧?」
面對金毛獅王的責問,海秋頭也不抬地反問道:「所以呢,發生什麼事了?」
金毛獅王皺了皺眉,道:「符族長的女兒回來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海秋淡淡地說道,「之後我會去打個招呼的。」
金毛獅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壓制怒意。
「還有一件事,新的勇者現世了,他現在就在我們這。」金毛獅王說。
「哦……」海秋起初表現得依舊平淡,似乎滿不在乎,但過了幾秒后,她緩緩放下手中的圖紙,喃喃道:「等等,你說新勇者來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要去洛達了?嗯……對的,我們可以利用勇者再次回到洛達……我聽說洛達帝國圖書館里的書很齊全,他們那裡應該有《魔導數論數據全冊》……好吧,佩力斯,你說的勇者在哪?!」
海秋嘰里咕嚕說完一大串,抬起頭才注意到面前站著四個人,而除了金毛獅王其餘三個均是生面孔。
金毛獅王嘆了口氣,「我來給你介紹,這位俊氣的小哥就是新任勇者,許朔兄弟,這位漂亮的小姐莉莉恩是他的眷族,還有這位可愛的小朋友,她就是我們親愛的符族長的女兒。好了,現在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海秋長老?」
海秋瞪了一眼金毛獅王,小聲抱怨了一句「你應該早點提醒我的」,然後努力扯出笑臉來到許朔身前。
「您就是勇者大人嗎,很榮幸能與您見面,我是海秋·赤夜。」海秋提起她有些泛黃的衣袍,朝許朔鞠了一躬。
許朔心情複雜地回應道:「您好,我是許朔……打擾您工作了,真不好意思。」
「哪裡的話,許朔兄弟,這傢伙平時閑得很,正好給她找點事做。」金毛獅王看向海秋道:「海秋,許朔兄弟想讓你幫他的武器上些刻紋,這對你來說小事一樁,對吧?」
「當然!」海秋熱情地答應道,「勇者大人,請把您的武器給我看看吧!」
許朔卸下短刃,交給海秋。
海秋接過後,抽出短刃來看了一眼,又送到鼻子邊聞了聞,隨後從案桌前的抽屜里翻出一個小鏡片,對著短刃仔細地觀察起來。
「嗯……秘銀製品……雖然是秘銀製品卻傷痕纍纍……這兩柄短刃一定陪您經歷許多壯烈的戰鬥吧,勇者大人?」海秋邊研究短刃邊說道。
許朔撓了撓臉頰,「呃,其實並沒有,它是我在某個武器店裡買的二手貨,我拿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是這樣了。」
「是嘛,那它的前主人一定是個狠角色,」海秋拿起短刃,朝短刃的握柄位置看了看,「我們這裡沒有能在秘銀製品上做刻紋的工具,但是我想我可以在刀柄上下功夫,刻幾個實用的刻紋……咦,等一下,這兩柄刀的刀柄,好像已經刻上刻紋了。」
「什麼意思?」許朔沒明白。
「請稍等,讓我確認看看。」
海秋桌上的圖紙往兩邊撥開,將兩柄短刃並排平放在案桌上,然後並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用兩指的指腹抵住隱刃刀柄的底端。
在許朔等人的注視下,海秋抿著雙唇,額角青筋迸起,瞳孔的顏色漸漸變成了血紅色。於此同時,隱刃的刀柄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紅線,這些紅線從底端出現,不斷延長,交匯,最終在刀柄上形成了一個由許多菱形和三角形組成的對稱圖案。
圖案成型后,海秋鬆開了手指,大口地喘起氣來,好像她剛才一直在憋氣似的。
「果然沒錯,這刀的刀柄上,已經刻過刻紋了,沒有位置再接納新的刻紋,除非把原有的刻紋消除掉。」海秋說。
「呃,雖然現在問可能有點遲,但刻紋究竟是什麼?有什麼用?」許朔問道。
莉莉恩有些驚訝地看向許朔,「許朔先生,刻紋就是類似於魔法陣一樣的東西啊,你也可以理解為刻在物品上的魔法陣。只要在物品上事先刻上某種魔導紋路,就可以通過注入魔力來觸發物品上的刻紋。如果把物品比作弓,魔力比作箭,那麼刻紋就是箭尾的羽毛,不同大小材質的箭羽,可以給弓箭帶來不同的影響。」
「這麼說,」許朔看向放在桌上的短刃,「這兩把刀其實有我不知道的附加效果?海秋長老,請問你能看出這刀柄上的刻紋的作用是什麼嗎?」
海秋搖了搖頭。
「很抱歉,勇者大人,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刻紋,也不知道它的效果是什麼,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刻紋的效力應該非常強勁。剛剛我盡全力,也僅僅是讓它的紋印顯現出來而已,這應該是個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才能驅動的刻紋。」
「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許朔拿起短刃,握緊刀柄,試著往裡面輸送魔力,可這刀柄就像無底洞一樣,無論許朔往裡面輸送多少魔力,它都照單全收,卻不給予任何反饋。到了最後,許朔調出個人面板,眼見自己剩餘的魔力已經不足一百了,再輸就見底了,只好被迫停手。
「完全沒反應啊,這玩意需要這麼多的魔力嗎?」
許朔撓了撓頭,心想這該不會是個什麼核彈級的武器吧,充滿能量就自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