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6章 為你踐行!
這一刻。
帝京城進入有史以來,最為熱鬧的階段,民聲鼎沸,氛圍如波濤怒卷,於天地間,震蕩開來。
無數人,翹首以盼,無數人,沉默等待,無數人東張西望,終於,盼來了那一位曾經霸業登頂,卻又極其神秘的北天王。
從沈卓這個名字,吹遍大江南北開始,它就被賦予了『傳奇』的意義。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大家都沒有見過本人的真容,只知道,人間世活著一尊王,一尊至高無上的王,卻無法得知其廬山真面目。
但這一天,顯而易見不一樣,至少,這位大雪域之巔走下來的,被無數年輕女子愛慕的沈三郎,不得不公開露面了。
至少……,有生之年,他們可以好好的,認真的,一睹本尊絕世風采!!!
「來了,來了,總算來了。」
「嘿,世間傳聞沈三郎英姿勃發,是罕見的美男子,也不知真假。」
承載百十年風雪歲月的長安道,看似萬人空巷,其實,不少人,都在默默的,小心翼翼的關注著。
此時,道路清空,唯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合適的點合適的位置,緩緩的,行駛過來。
它像飄蕩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每一次移動,都牽扯人心。
天地之間,有呼嘯而過的大風。
大風之上,有成片的飛鳥,橫掠蒼穹。
時值春寒料峭,伴隨著肅殺之氣,讓帝京這座城市,給人以,一股不一樣的感觸。
多少人僵直了脖子,一次又一次高高遠眺,又有多少人,因這一幕感同身受,從而情緒亢奮?
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次,沈雕寺以絕對的號召力,抽調來了大批量的高手,齊聚沈家,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換做其他人,面對這樣的陣仗,必然不敢拋頭露面,因為,這是死局,在很多人看來,是必死之局。
然而,沈卓不一樣。
他依舊會來,從開始,就從未想過退縮。
這一刻,孤零零的黑色商務車在無人問津的長安道,緩緩行駛,多多少少,給人一股悲壯的感觸。
這個從大雪域之巔走下來的王者,這個曾經打下滅國之功的驍勇名將,這個義無反顧將自己的青春無私獻給家國的男人,這個滿身悲情……
還是來了!!!
從容不迫,不卑不亢。
可能,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故事,也見證了太多的鮮血和死亡,心性早已如鐵,無懼任何絕境。
他曾經帶著一整個編製,生死鏖戰,命懸一線。
他曾經打沒了一個軍團,名震一方的虎狼之師,化作一塊塊萬人碑,千人墓。
他曾經……
這些過往,他經歷的太多太多,這個世間,沒人比他更為切身體會到生與死的滋味,他一天見到的鮮血染紅黃沙,比普通人一輩還要見證的多。
試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怕死?他本身就是在鮮血里爬出來的活死人!!!
呼呼呼。
長空獵獵,大風呼嘯。
整個天地除了這一道聲音,世間彷彿定格了一般。
「剛剛,我還在幻像,他會不會臨時改變主意,不要去了。」
「現在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他,我愛他,卻從未深入的去認識到他,去明白,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夏家客廳,夏搖無力的一遍又一遍,使勁的搓動著自己的雙手,眼角早已是成片成片的痕迹。
夏之言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自己的,這個唯一的乖孫女,最終,只是抱著她的腦袋,任其淚如雨下。
無論是夏搖,還是夏之言,心裡都清楚,沈卓這一趟出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人間世,最難是斷舍離。
而,比斷舍離更令人肝腸寸斷的是,陰陽兩相隔。
夏禹,夏舜兩兄弟,坐在一處,均是無聲以對,誰曾想到,半個小時之前,他們親眼目睹了北瞾天王的絕世風采?
也親眼見證到了,那個男人披上正蟒袍之後,是何等的英姿偉岸,恍若神靈一般,光彩絕世?
一個男人,走到了那個位置,也算人生無憾了吧?
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臨走之前,還是有著那麼一絲絲的牽挂,哪怕稍縱即逝,哪怕收斂的很好,哪怕……
「這樣的存在,本就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專屬,你應該學會釋懷。」
「搖兒,愛而不得固然痛苦,可茫茫人海,相逢相知一場,於你而言,也是莫大的榮幸了。」
夏禹喃喃自語,他知道,自己這番勸慰起不到任何效果,只是圖一個心安罷了。
同時也在扼首嘆息,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曲折,如果,那尊萬人敵前途坦蕩,可能就會成為他夏禹的女婿了?!
北天王的岳父?
可惜了。
「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不見得就沒有轉機,別想太多。」夏之言安慰,這樣的話,只怕是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夏搖伏在夏之言的懷中,不言不語,任由淚水打濕夏之言的衣袖。
可能,自己真的要學會釋懷,學會放下,歸根結底,自己從頭至尾,都是一個普通且平凡的人。
而他,不一樣。
絕代風華,世間僅有。
這樣的存在,確實不應該專屬於某一個人,即便有,那個人,也不會是她夏搖。
只不過,夏搖的心裡還是覺得憋屈,她不明白,一個曾經為家國做出那麼大奉獻的人,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為什麼?
偌大的長安道,僅有他,以及零零散散的幾人,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人,為他站出來發聲。
難道,功高震主者,註定悲劇嗎?
……
今天的帝京,遠比以往燥熱。
而,這場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盛宴,也必將成為,未來歷史書上怎麼也繞不過去的一個時代節點。
陸蛟龍決戰北天王?
兩個時代的王者,兩個同姓之人,各自站到人生的頂端,於他們這些凡俗之輩而言,能親眼見證這一幕,何其有幸?
一道清脆的鐘聲,在帝京某個角落響起。
某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將手中的書放下,然後起身,目光平靜的看著窗戶外,陽光散落後,迎風搖動的枝葉。
於他而言,今天是個極其普通的日子,按點上班,泡一壺茶,看看書,聽聽廣播,然後簽署文件,看看最新的校務。
一天慢慢悠悠,也就晃蕩過去了。
但今天,於這位帝京軍|校的老校長而言,又變得非常的不普通。
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紀,總是動不動喜歡回憶起往事了,還是帝京城這場紛爭,勾起了他的部分回憶?
「當初他被引薦進軍校的時候,我還不樂意,心想,咱這裡,什麼時候也玩起了開後門的壞習慣?」
「可自打見到了那個孩子的第一眼,僅僅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他有著年輕人不該有的沉穩和堅毅,我甚至從他的身上聞到了血腥味,多年過去,還是這般刻骨銘心,難以忘卻。」
「人的感覺,有時候非常奇怪,明明抵觸某種行為,可有時候,又不得不破一次戒。」
「我這一生,唯一一次破戒,將他納入了軍校,並以旁聽生的身份出入大學,這大概是我入駐軍校以來,做的最為正確的一件事。」
老校長站在窗戶邊緣,目光平靜的望著辦公室外,三三兩兩,偶爾從自己眼角路過的年輕的學生。
他喜歡這樣的氛圍,這座學校,永遠有著年輕的身影和動人的讀書聲,朝氣蓬勃,蒸蒸日上。
今天其實在休假階段。
學生們照理說,全部放假了,不過,適逢高校大會,故此,大部分學生都留在了學校,其中,那些畢業的,遠去的,投入工作的學生們,也有不少回來了。
按照流程,高校大會,將在兩個小時之後舉辦。
而此時,學校的擴音喇叭里,竟然傳來了老校長熟悉的聲音,像在自言自語,也像在辦公室和某人交談?
旁聽生?
走後門?
這幾個本就不尋常的字眼,讓學校們的學生來了興趣。
「老校長這是在說誰?聽意思,是某個旁聽生,讓老校長破了自己的原則?」
「據我所知,咱軍校,好像沒幾個旁聽生吧?畢竟,咱們的學校和其他高等學府不一樣,想進來,得有真才實學。」
眾人嘰嘰喳喳,有人在大教室交頭竊耳,竊竊私語,有人坐在花壇,和隨同的夥伴,小聲議論著。
其實,之於這一代學生,興許不太了解,學校里曾經發生的某件鮮為人知的故事。
之於上一代,上上一代學子,某件事,畢竟曾經在學校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轟動,甚至誘發了教師團隊的強烈抗議。
不過……,老校長獨斷專行,還是強行的壓下了老師們的抗議。
當年,老校長曾經允許一個名叫沈復的年輕人,以旁聽生的身份,在這裡學習,因為出眾的氣質,和俊朗的容貌,很快成為了學校的知名人物。
但,終歸不是靠著正統學分,考入學校的,因為背景的緣故,這位沈復同學,在學校的時光,過的並不怎麼順暢。
後來?
老校長竟然將代表榮耀的勳章,授予給了這個傢伙,當時,沈復沒有親自到校,接過勳章,可在學校的功勛牆上,他的名字,是實打實的存在。
「一個走後門進來的旁聽生,憑什麼拿到代表學校最高榮耀的勳章,老校長這是在嚴重違規啊。」
「這簡直在玷污勳章!!!」
時年今日,凡是第一次聽到這件傳聞的學生,都會不約而同的,認為老校長做的不厚道,是頗具爭議的舉措。
人之常情。
按照當時披露的細節,確實得名不正,甚至有學生暗戳戳猜測,這沈復,是不是老校長的私生子?否則,怎麼可能,拿到勳章?
「那傢伙沒敢出現授予大會,只怕是,做賊心虛吧?知道自己沒有臉,出現在那樣的場合。」
「對了,學長,後來那個叫做沈復的人,還有出現過嗎?發展怎麼樣?」
初入學的新學子,可憐巴巴的和部分學長們,求問這件事的後續,不過,沒有得到明確答覆。
老校長知道,自己這番話,會在學校引起軒然大波,同樣,也會給那位曾經在學校短暫駐留過沈復同學,再次帶來爭議,甚至是謾罵。
可……
老校長清楚,自己再不站出來,為那個學生公開正名,他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哪怕那位沈復同學,曾經明確拜託過老校長,有關他的真實身份,斷然不可公開。
「哎。」老校長幽幽長嘆,神色恍惚,這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這麼多年了。
如今,那位曾經的校友,面臨人生最為艱難的階段,老校長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不是龜縮在辦公室,佯裝著天下太平,陽光正好。
此時。
學校的圖書館位置,陸佳佳,姜楠等一眾學生,包括沈卓曾經的老師陳涵,堪堪坐了下來。
聽得老校長通過廣播,說出的這番話,大家不約而同,幾乎都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傳奇的男人!!!
「其實,老校長才是承受最多的那一位,多年來,面對那場爭議,第一個遭受質疑的,都是他。」
「說來可笑,很早之前,我偶然想起這件事,也還覺得,老校長在這件事方面處理的不厚道。」
因為這次適逢高校大會,一些出了學校發展勉強不錯的同屆學生們,也跟著回來了。
何況,帝京城現在有大熱鬧看,不少畢業於這座軍校的學生,都抓緊時間趕了回來。
故此,陸佳佳這一桌,除開導師陳涵,以及前不久接觸過沈卓的同學們,還有不少,很多年沒見過面的同班同學。
「老校長這件事確實過分了,當年,有比沈復更值得拿到勳章的學生,可惜,被老校長黑掉了。」
「老校長被詬病這麼多年,說實話,我知道這麼評價不敬重他,但確實有點咎由自取。」
一位差不多有四年,沒回軍校的男人,語氣不屑的評價了句,他如今混得不錯,至少穿著就能看得出來。
在提及沈復二字,男人刻意加重語氣。
「袁蒼,你不懂個中細節,有些事,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老校長這塊勳章,確實發的沒錯,甚至是有理有據。」陸佳佳不忿,為沈卓正名道。
「呵呵,沒錯?」袁蒼冷笑,搖著頭嘲諷道,「一個走後門的傢伙,拿走代表最高榮譽的勳章,這算什麼事兒?」
「退一萬步講,即便老校長真的看出了他有什麼過人之處,所以,壞了規矩將勳章給了他,可後面吶?」
「真是什麼不世出的年輕翹楚,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了,沈復依舊籍籍無名?只怕,早就隕落了?」
袁蒼摸摸鼻子,一臉的義正言辭,在他的認知觀里,老校長就是做錯了,沒的狡辯。
陳涵看不過去了,於是道,「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原本就不叫沈復?畢竟旁聽生,沒有正常程序入校,用化名,應該說的通?」
「哈哈,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袁蒼頓時被逗樂了,還化名?一個連靠真本事考進學校的能力都沒有的旁聽生,神神秘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重要人物,需要保密?
「大家別和他一般見識,懶得辯駁。」陸佳佳提醒道。
這句話,頓時引起袁蒼的不滿,「我倒是納悶了,你們怎麼回事?難不成,要為那個旁聽生洗白?」
哧!
學校的大喇叭,陡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忙音。
隨後,老校長熟悉的聲音,再次悠悠而來,「其實,有時候想想也挺可笑的,老夫一生致力於教育,希望能教出個,能讓咱們軍校備有顏面的厲害學生,到頭來……,一個旁聽生就壓得咱們學校的莘莘學子們黯淡無光。」
「這種狀況,未來五十年,只怕還不會改變?」
袁蒼聽得這些話,表示強烈不滿,「老校長怎麼回事?他在說什麼?說那個沈復,比咱們這些正牌學生,還要傑出?」
「都這麼多年了,這老校長怎麼還不死心,這是在給那個傢伙洗白嗎?難不成,這次高校大會,沈復也來了?」
眾人無心應答。
「我校,自創建以來,百餘年光陰,校訓就大大方方刻在門口,可是,你們之中誰做到了?」
「百年校訓,到頭來,只有一個從未被學校承認過的旁聽生做到了,他……,其實很值得你們引以為傲的!!!」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出意外,數十分鐘之後,你們會見到他,也許,這是,你們此生唯一的機會了。」
「諸位同學,請隨我起身,為他踐行。」
「為我校有史以來,最為傑出的學生沈復學長,踐行。」
「為我校創建以為,唯一一位,統計拿走二十二道軍功章,手握滅國之功的沈卓學長,踐行。」
嘩!
剎那之間。
偌大的學校,鴉雀無聲。
袁蒼更是蹭的站起,神色慘白,「什麼意思,沈復是北天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