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不如死了

「在這家醫院？」藺寒的嗓音莫名的帶上了一股慶幸，就像是有誰曾經握緊了他的心臟，而後又鬆手了一般，「帶我去看看。」

藺寒的離開同樣也拉著已經震驚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舒靈一同行走，地縛靈的禁制讓舒靈連行動都不能自主支配。

一直到站在病房裡親眼看到了那個坐在輪椅上雙目放空的女孩，舒靈才終於回過神來，但整個人已經徹底的凌亂了！

是，那個活脫脫像個木偶般雙目無神，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的女孩，的確是她沒錯！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算什麼？她又是誰？

藺寒看著毫無生氣可言的舒靈微微皺了下眉頭，轉頭問道：「祁揚，這是怎麼回事？」

易祁揚憐愛的看了舒靈一眼，但卻又很快的收斂起神色，公事公辦的彙報道：「醫生說舒小姐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但是她的意識卻因為重大創傷而自我封閉了起來。」

雖然易祁揚說的很通俗，但藺寒還是從他的話里抓到了精髓：「也就是說，她變成植物人了？」

「額，嚴格來說，比植物人還要差一些，植物人是無法蘇醒，而舒小姐其實是意識清醒的，只是她所遭受的痛苦已經超過了活下去的信念，當痛苦超過了這信念，人也陷入封閉之後，她的自我保護機制便會幫她切斷任何傷害因素……」

藺寒把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頗為不耐煩的說道：「說人話，聽不懂。」

易祁揚話語一頓，仔細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用更直白的語言將舒靈的現狀告訴了藺寒：「就是說舒靈小姐能夠感知得到外界的任何事物，但她就是不想醒來，也不想面對，所以乾脆就不去思考了。」

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是身體救回來了，但她卻就是不肯活。

說完這些話之後，易祁揚輕輕走到舒靈的身邊，溫柔的抬起了她的手腕，那纖細的腕上纏著一圈刺眼的白紗布。

「她現在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個機會死掉，在我們發現之前，舒小姐已經自殺過三次了。」

這些話顯然已經超出了藺寒所能夠接受的範疇，易祁揚的話說完了很久，他都遲遲不能作出反應。

因為祁揚說的每個字他都聽懂了，但組合起來的整體意思，他卻怎麼也理解不了。

舒靈想死？她為什麼想死？就因為他奪了她那50%的股權？她如果真的那麼，那麼想要，他，他也可以……

「舒小姐！」

正當藺寒怔愣著無法做出反應的時候，身邊的易祁揚卻突然叫了起來，在電光火石之間拉回了他的思緒。

垂眸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動作的舒靈似乎是發現了現在沒有人在看守著她，趕緊作死一般的撕扯著她手上的繃帶，動作幅度太大而扯開了之前還未癒合的傷口滲出血絲，瞬間染紅了那一片白色，觸目驚心。

舒靈在旁邊看著那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她的女孩拚命自殘，明明感覺不到痛楚的手腕此刻卻依稀覺得疼痛難當，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使然罷了。

藺寒看著目光里全是空洞，只會想辦法找死的舒靈，這個跟他印象中那隻溫柔、寧靜的小兔子截然不同的舒靈，只覺得內心竄起一陣讓他難以抵禦的怒火，其中，還夾雜著莫名的恐慌。

身體先於動作，藺寒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湊過去單手摁住了她的手腕，而另一隻手則是緊扣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上去！

鬼魂狀態的舒靈是整個屋子裡反應最僵的那個。

從進門開始看到自己，又聽到易祁揚說的那些話，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舒靈一時之間根本接受不了這龐大的信息量！

她的腦子裡只是在想：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直到藺寒湊過去深深的吻住她，唇齒相碰之間發出的曖昧聲響在寂靜的空間里迴響，她這才終於回過神，茫然的看著病房中的所有人，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沒有感覺啊。

易祁揚也沒想到藺寒竟然會這麼明目張胆的湊過去，震驚的張了張嘴，「藺少……」

終於鬆開了手的藺寒沒有回答，就只是死死的盯著輪椅上的舒靈，咬緊了牙關不肯說話，他真的怕自己一張口就會飆出什麼難聽的髒話！

驀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舒靈的眼角滑落，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無聲的哭泣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將在場所有人的心攥住，使勁的揉捏著，令人痛到窒息。

藺寒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妥協般的走到舒靈面前蹲下，雙手摁在輪椅的兩側，啞著嗓子叫了一聲：「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