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單偉見木春子自去，便手裡捧了《淮南子》書柬，從秘境之眼中穿行，回到靜月山莊，卻見翻眼鏢師守著面前的高冰、尚雨、謝添、方雨蒙四人，正自苦惱：這四人一會兒這人清醒，一會兒那人清醒，必要即時翻眼，讓其再度昏迷才行。

單偉見之，靈機一會，暗道我何不試試木春子這法，看是有沒有效果。單偉以書柬擋前，走到翻眼鏢師羅東面前，羅東沒有察覺。單偉大喜，心道：此隱身法成矣！自此，無論對手多麼強大，功夫多麼硬扎，看不到我，其奈我何哉！單偉從眼前移開書柬，羅東大驚，慌問：「單師兄何時來的，怎麼到了我眼前，我仍是沒有察覺？」單偉簡述追尋老道的經過，言罷，把《淮南子》書柬拿到眼前晃了晃。羅東猶言不信，他說：「此書既有奇功，按道理我們應該看不到此書才對，此書隱形了，才可能隱去我們的身子。」單偉笑言道，木春子授了偈語，心裡誦念偈語后，書柬才有隱形功能。

羅東暗想，此物乃天下奇寶，若然從單師兄口裡套得偈語，持了此書，江湖之中，誰還能是我敵手！羅東沒有心地，他笑著問，單師兄，那偈語是怎樣的，說來聽聽。只此一問，單偉忽地警覺：這偈語無論如何也不能外泄！腦中轉念又想，師兄弟問起呢，這如何好推諉？好個單偉，在蜀風鏢局中坐上第二把交椅，也不是只憑手上功夫！單偉笑言道，師弟，這偈語最是坳口，說錯一個字，讀錯一個音，平、上、去、入四聲調不對，俱都不靈，你可是要聽？羅東興趣大增，連連點頭。

單偉不慌不忙，口裡念道：老龍惱怒鬧老農，老農惱怒鬧老龍。農怒龍惱農更怒，龍惱農怒龍怕農。羅東聽得兩眼直翻，卻是沒有聽懂。羅東怪眼直翻，單偉為何沒有昏過去？原來，羅東的怪眼，只對陌生人才起作用，若是熟稔之人，「翻」人的效果立馬消失。

單偉問，那玩藝兒沒甚閃失吧？羅東明白，單偉問的是盟書。羅東笑道：「那玩藝兒還在。幸好是我呢，這四人便是來盜那玩藝兒的，現在俱都成了木偶。」單偉問過話，走向裡間房，卻是大叫一聲，啊呀！羅東倏地衝進裡間，卻是傻眼了：八仙桌上空空如也，放在桌面上的盟書沒有了蹤跡！單偉眼尖，忽見牆處留有一行小字，卻是：天地鼠到此一游！單偉用身子遮了這幾字，心中暗想，天地鼠何人也？

羅東頭腦簡單，他搖頭道，我守死了外屋，沒人能夠進到裡間，盜走盟書！單偉搖頭，他說，高來高去的能人多的是，你如何便能斷定，沒有人能夠矇騙過你的眼睛？羅東隨口而出：當然沒人吶！話剛落音，卻又咂舌，眼見得單偉師兄便有這樣的技能！哏，還不是怪你手中的怪書，哪一天，那書如是到了我的手中，便有大家好看的！

單偉叫羅東千萬不要聲張，此事關係重大。羅東囁嚅道：「我們丟失了盟書，該當如何處置？」單偉思之良久，搖搖頭道：「這事另有定奪。」

單偉與羅東走出裡間房，外間房中被定住的四人俱是不見。羅東笑道：「這四人賊子逃回去，定然沒膽再來！」單偉叫羅東仍與先前那樣，緊緊守護著此房。羅東一臉懵逼，那玩藝兒已然丟失，還過護此房著甚？單偉笑道，我另有妙計，你只管看好此房便是。

單偉出到院中，卻見院里遍地哀鴻：蜀風鏢局的鏢師多有損傷，錦衣衛的也有損傷，但要少得多。

胡河在院中，正給餘下的錦衣衛打氣，叫一股作氣，攻入房中，拿到盟書，每人俱有重賞。單偉把《淮南子》書柬遮於身前，右手緊握單刀。一個錦衣衛高手走到單偉面前，猶言道：「胡大人，這裡沒有一人，那些鏢師許是逃走了！」單偉忽地一刀，砍斷了這個錦衣衛持劍的手，血光崩現，錦衣衛大叫一聲，立時栽倒在地。胡河急忙叫住錦衣衛，說這必是鏢師們設下的機關，有暗刀侍候，眾人暫且退後。另一個錦衣衛說，什麼暗刀啊，眾人可是看見了？俗話說，眼見為實，眼見的沒有任何的機關，我那兄弟如何會被砍了手去？這個錦衣衛極是不忿，持劍往前而行，走到單偉面前，聽到單偉的呼吸聲了，剛要開口叫，單偉輕輕一刀，刺傷了他的右臂，手中劍即刻掉到地上，人卻狂奔而回。

胡河慌問，端的如何？那個錦衣衛嚇得目瞪口呆，慌不擇言道：「鬼，鬼，見了鬼耶！明明聽到了呼吸聲，又看不到人，這不是鬼，是什麼！」胡河大笑，他說，這院里被老道布下了奇門遁甲，怪異的事多著呢，哪來什麼鬼！胡河的人慢慢撤向了西廂房，單偉心中暗笑不止。

毒魔赫里笑聽說夏虎來陪自己玩玩，想起前塵往事，心下卻是躊躕未定。夏虎晃身而出，笑道：「毒老兄，別來無恙啊！」毒魔赫里氣暈，老子姓赫不姓毒哈！夏虎道：「拜你的毒手所賜，我的內力又見增強了。」赫里笑回道：「你以為那樣輕鬆，餘毒未盡，總有你哭鼻子的時候。」

夏虎忽然拉下面孔，他說：「今天既是遇上了，免不了切磋切磋，也罷，先讓你去佔了上風。」赫里笑肚子里打官司，暗道：「這小老兒如此託大，莫不是得了我師處的千金解毒散？」想一想，又是搖頭。我師付的千金解毒散十年方才煉得一劑，如何肯給個小老兒？光聽聽解毒散的藥名，你就要嚇著，什麼十年的金環王蛇膽，九年半的都不成。十年的毒蠍尾刺，九年半的都不成，那蠍子能夠活到十年么？十年的土地龍，這個只能在十萬大山中去找。電鰻電死的海蛇，前後不能超出兩個時辰，這個全靠機遇了。還有一些炮製名貴中藥，用無根水慢慢熬它三個月，最後得到藥渣，碾成粉末，這便是千金解毒散。

赫里笑道：「夏老兒，你既然知道我的使毒手段，我勸你還是走遠些的為好。」

夏虎一臉不屑，他說：「你也是江湖聞名的大佬了，動不動就使毒，我都為你感到不值！」夏虎此言一出，激得赫里笑滿臉通紅。

赫里笑亮出右掌道：「既是如此說，我就招式上與你玩兩下。」

夏虎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笑道：「毒老兒，請吧！」

赫里笑再不謙讓，刷地就是一掌，徑取夏虎的胸肋。高手過招，並不需要繁複的招式，簡單的招式，在高手中使出，那也精妙無已，關鍵在於拿捏火候。赫里笑這掌，輕飄飄的，看似無力，其實卻暗藏內勁，一個不小心，便會受傷。

夏虎左掌去架格，赫里笑那掌已到中途，倏地變掌為指，疾點夏虎的乳根穴。此穴為人身之大穴，一經點中，人便休克，直至死亡。夏虎微一側身，已是讓過，赫里笑心中暗笑，手指一滑，倏地點到氣海穴，指尖已觸及肌膚，夏虎急忙凸胸凹腹，肚腹內收有五寸，赫里笑那指卻是點不實。

赫里笑見攻擊無果，倏地抽身退步。

夏虎忽地擊出一掌，掌到中途，赫里笑卻說：「且慢，夏老兒，你已中毒，若然動怒，毒經氣海，逆行攻心，便是我師的千金解毒散，也是無救！」夏虎一愣，右掌凝滯在空中。赫里笑又道：「你以為我又是佔上風施毒？告訴你，那是俗手！使毒的最高境界：化毒於無形、無色、無味，於談笑之間，便已中毒……」

言罷，赫里笑又道：「你摸一摸肚臍看看，是否隱隱作痛？」

夏虎依言而為，肚臍間果有隱痛。

赫里笑說，七七四十九日內，你到無妄山來找我，我或可與你解毒。當然，以你夏老的功力，即刻歸隱山中靜修，也可以逼出此毒。赫里笑末了說，別以為我發慈悲，忽然變作好人。我只是可憐你，大好的身手，如果就此沒了，我沒了對手磨鍊，卻不是太過寂寞！

言罷，赫里笑打個唿哨，跳到樹林中，倏然不見。

目送赫里笑退走，夏虎心裡卻是猶豫：這個奸滑的毒鬼，是不是玩什麼心智，哄我的哦？聽他那話，又不似假的。性命交關，寧可信其有。夏虎欲待要走，忽然想起，我那妍兒還在樹林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