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雖說是賈敏提議把孩子送到通明寺學習的,可是臨了她卻捨不得了。看著眼前穿著大紅葫蘆寶瓶花紋刻絲小襖的霽玉,稚嫩的眼睛,圓嘟嘟的小臉上拿天真不解世情的表情,賈敏只覺得心揪的慌。
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三歲的娃娃都是玩樂的時候,可是霽玉卻要離家別父母求學。雖然知道霽玉聰慧過人,而且從他能夠熟練說話之後,賈敏就寓教於樂,有意識的引導他讀書識字,如今看來,成果斐然。可是霽玉的年紀終究太小了,賈敏捨不得。只是再怎麼不忍,她也不得不這麼做。
賈敏將特意為霽玉坐的書包拿出來,遞給霽玉。那書包是賈敏按照現代的樣式,內用硝好的薄皮防水,外面用厚實的棉布做成的,三層袋,雙肩背,錦繡紋路的肩帶,牧童騎牛的花樣,更妙的是坐在大水牛背上吹笛的牧童和霽玉的面容相仿,袋口由盤成蜜蜂形狀的絡子系著。
霽玉看到賈敏拿出的書包,笑得眼睛彎成了彎月亮,迫不及待的把書包背在身上,跑到西洋穿衣鏡前,美滋滋的看著。欣賞夠了,霽玉一蹦三跳得跑到賈敏跟前,撲到她的懷裡,使勁的揉搓著。賈敏笑著一把摟著他,在霽玉眼前,把兩隻小蜜蜂打的結解開,從裡面掏出個比尋常硯台大不了多少,雕著漁樵耕讀圖案的紫檀木長形匣子,放到霽玉的手上,道:「打開看看。」
霽玉接過匣子,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整整齊齊的擺著文房用具。四隻粗細不一的羊毫湖穎放在鹿角所做的筆架上,犀角所作的硯台上雕著一隻躺卧的大水牛,牛的兩隻角,打著結,形成墨床,一塊上好的墨石放在上面。硯台的蓋翻過去,形成一個凹面,既可作筆洗,又可作水丞,一舉兩得。所有的東西都小小的,玲瓏可愛,情趣盎然。
「娘,這些都是給我的?」霽玉的眼睛亮晶晶,小手緊緊的握著匣子,抬頭望著賈敏,雀躍的問道。
「喜歡嗎?」賈敏輕輕地撫了撫霽玉烏黑柔亮的頭髮,道:「知道你人小,所以這些都是我特地到博雅齋訂做的。這個匣子不僅僅可以盛東西,等你讀書寫字的時候,還可以作鎮紙使用。」
「喜歡。」霽玉使勁的點了點頭,將匣子蓋好,收到書包里,緊緊的把書包抱在懷裡,樂滋滋的偎依著賈敏。隨即收斂了笑容,輕輕地拉了賈敏的衣袖,道:「母親,大哥哥也要和我一起去嘛?母親是不是也給大哥哥作了書包?」伸手拍了拍書包,又道:「大哥哥的東西是不是也和我的一樣?」抬頭小心地打量著賈敏的神色,吞吞吐吐的道:「能不能不雕大水牛……大水牛是我的……」
賈敏忍禁不俊,笑道:「你大哥哥的書包是我的,可是因為忙你的東西忙不過來,所以他上面的那個圖案不是我繡的,家裡針線上繡的雄鷹展翅。至於文具嘛,……」正說著,臨江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盤中一套哥窯藍釉筆筒,筆架,水丞,水洗,墨床,獸頭鎮紙,和一隻前朝松花石,還有一封湖筆……
臨江把東西端到賈敏眼前,道:「太太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套?」賈敏掃了一眼,伸手拿起筆筒看了看,點點頭。得到賈敏的首肯,臨江找出一個雕著金雞報曉的黃楊木的長方盒裡。
看著臨江把盒子放到清玉的書包,霽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書包,抿了抿嘴道:「大哥哥的書包,盒子還有東西都比我的大。」
聽出霽玉聲音的沮喪之意,賈敏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臉頰,道:「清玉比你大三歲,他用的東西自然比你的大了。等你長到和他一樣大的時候,你們就可以用一樣的了。再說,你有大水牛,清玉可沒有啊。」
霽玉聽了這話,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也就不計較了。離開賈敏的懷抱,抱起清玉的書包,嚷著要把東西給清玉看。賈敏見他興沖沖的樣子,趕緊叫身邊服侍的人跟上他。
一切準備妥當,終於到了清玉和霽玉離開的那天,臨別之際,賈敏仔細叮囑清玉和霽玉兩個互相友愛,清玉這個做哥哥的要多多照顧弟弟,……絮絮叨叨了半晌,賈敏才戀戀不捨的鬆開拉著兩小的手。送走了兩個孩子,賈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開始惦念起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適應寺里的生活?這兩個孩子在家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人伺候的主,雖然在臨走的前兩天惡補了一下,但是他們真的能夠自理嗎?不知道到哪裡他們都要學些什麼?累不累?……
賈敏把送兩個孩子離開的消息捂得嚴嚴的,知道他們離開,內院各處才收到消息,得知賈敏的做法后,眾人心中五味陳雜。嫉恨有之,但是更多的是佩服。有些事大家都知道該怎麼作才好,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收到消息時,文姨娘正在逗弄漱玉。聽連翹說完,文姨娘將漱玉交給姜嫂子,揮揮手示意她抱著孩子下去,起身站著窗子前望著外面,看了好久才出聲:「我一直都以為我從來都沒小瞧過我們這位太太,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還是把她看低了。霽哥兒才三歲,她竟然能夠狠的下心去把他送出去,太太這手夠厲害,也夠狠。換做是我,也未必能夠做的到。」
「是呀,太太的心是夠狠的。」連翹有些不解的說道:「太太那麼大的年紀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哥,素日里里看著太太也是把霽哥兒當成心尖子似的捧著,誰承想她反臉竟然做出這麼個決定,真是不可思議。其實府里就霽哥兒這麼一個繼承人,將來整個林家都是他的,就算霽哥兒不成材,有這麼大的家業,也盡夠了。再說,霽哥才多大年紀,就算望子成龍,太太也用不著這麼心急。何況,就憑府里的門第,什麼好先生請不到?那個什麼弘一大師難道就那麼好?至於把他送到寺廟裡去嗎?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才那麼大點的人,就要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來,真是辛苦。」
文姨娘輕啜一口清茶,神色淡淡的說:「正是天下間的女子大半都是像你這般想,所以才有慈母敗兒這一說。」將茶盞放在一邊,目光遠眺,低低嘆道:「往日里常聽老爺誇讚霽哥兒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已經識了不少字在肚子里。這一去,將來霽哥兒縱使做不到光耀門楣,但是守成綽綽有餘。……林家後繼有人,太太的後半輩子有靠了。」
都說「一歲看大,三歲看老」,因此有名師教導,家人正確引導的霽玉,將來長歪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賈家,還有聯絡有親的薛家,和霽玉年紀相仿,他的兩位兄弟就比不得他有出息了。
銜玉而生的寶玉和霽玉一樣早慧,在他三四歲之時,得未進宮的元春口傳教授了幾本書,識了數千字在腹中。當時賈珠還在世,而且已經進了學,寶玉雖然聰慧,可是到底年紀幼小,所以賈政的心思全都放在賈珠身上。等賈珠過世之後,賈政膝下就只有寶玉和賈環兩個兒子。在這個嫡庶分明的時代,賈環就出身而言就差了寶玉一截。在已有嫡子的情況下,就算賈政再怎麼偏愛,在嫡庶這個問題上,作為讀書人的賈政自然要維護正統思想,何況賈環還在襁褓之中,看不出好歹,而寶玉已經顯示出天分,自然而然的,賈政把目光放在了寶玉身上。
寶玉雖然聰慧,但是讀書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他這個年紀又是貪玩的,讓他安心讀書,是需要循循善誘的。何況以前,寶玉都是處於放養狀態,如今一下子被勒上「緊箍咒」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的。但是賈政沒有給寶玉留下時間,而且賈政又不是一個善於教導的父母,在功課方面完全違背了張弛之道,一股腦的要求他做到這個,做到那個。再加上賈政每每見到寶玉,都是板著一張臉嚴聲斥責,從來沒有表揚。哪怕寶玉在功課上完成的不錯,他心中暗喜,但是面上依舊擺出一副嚴厲的姿態。甚至為了讓寶玉不產生驕傲自滿的情緒,賈政還拿賈珠來作比,說賈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怎麼怎麼樣,寶玉根本不如他。
在這種沒有讚揚,甚至連個肯定的言語都沒有的狀態下學習,寶玉自然而然的產生了厭學情緒,對賈政留下的功課也就不那麼認真的。面對這種情況,賈政不去尋找原因,反而一個勁的訓斥他。寶玉也是賈政和王夫人年近四十才得了兒子,精血兩人精血比不不年輕時候旺盛,所以寶玉生下來內弱,在加上一味的嬌養,何況幼兒的身體也是嬌弱的,因此在賈政的嚴逼下,寶玉終究支持不住,病倒在床。
賈珠的早逝,早已經讓王夫人成了驚弓之鳥。若寶玉有個萬一,不說賈家的冠帶家私就會便宜趙姨娘所生的庶子,就是她後半生也就失去了依靠,因此見到寶玉病倒,可是嚇壞了,雖然請太醫過府就診,知道沒什麼大礙,王夫人還是在賈政面前好一陣哭訴。就在賈政訓斥王夫人慈母多敗兒的時候,他被賈母叫過去,就寶玉讀書生病的事一頓大罵。
在賈母的心中,寶玉還小,還用不著這麼死逼著他讀書。何況在賈母的心中,他們這樣的人家,也未必非得一定要從讀書中找出路。賈王史薛,四大家族,從根上就不是靠著讀書發家的。因為有賈母和王夫人護著,寶玉讀書的事情雖然沒有中止,可是到底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沒把它當作一件正事對待。而且寶玉發現他生病後就可以不讀書,因此每每在賈政嚴格要求他讀書的時候,就「病」上那麼一場,為此賈母和王夫人更是護著他,不讓賈政來「為難」寶玉。面對賈母放縱寶玉的行為,賈政雖然心有不滿,可是一個「孝」字壓下來,他也只好聽從。
寶玉不管怎麼厭惡書本,不喜讀書,他到底還是念了幾本書在肚子里,舞文弄墨的話還是有點墨水的。比起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媽的兒子,薛蟠要強上百倍。薛蟠腦袋裡似乎天生就沒有學習的那根弦。一本《三字經》半年的時間還不背不熟,歪門邪道學的到快。家裡也曾花費力氣請了幾位大儒前來教導,奈何薛蟠朽木一塊,就是不開竅。而每每先生想要嚴厲教導薛蟠之時,都被薛姨媽攔在裡面。
曾經有一位先生在教導薛蟠時,因為薛蟠背不出書來,拿戒尺打了他幾手板。薛蟠皮嬌肉貴,手心腫了老高,薛姨媽見了之後,心疼的不得了,把先生叫過來,臭罵一頓。大概的意思是,你拿著我家的錢,竟然打我家的孩子,真是豈有此理,不願意干就乾脆滾蛋,我薛家有錢,難道還怕請不到先生不成,又不是非你不可。將那位先生氣得連束脩都不要了,直接告辭而去。
因為此事,薛蟠資質愚鈍,不堪雕琢和薛姨媽嬌縱溺愛之名廣為傳揚,縱使薛家花再多的錢,也請不來好先生願意前來任教。最終肯來教導薛蟠的,無不是為了薛家那豐厚的束脩,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請來的先生自然對薛蟠逃課,花錢請人做作業,打架,鬥雞走馬等頑劣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至於,雖然請了不少飽讀詩書的先生過府教導,薛蟠不過略識幾個字而已,比胸無點墨略強那麼一點。
起初,薛儉望子成龍,見薛蟠在讀書上沒有天賦,少不得心灰意冷。見女兒寶釵比哥哥高明十倍,生的又好,因此令其讀書識字,想著好好教導一番,將來未必沒有個好前程。隨著通政司一職的被撤,薛儉忙碌起來,一年十二個月,幾乎有十個月不著家,對於兩個孩子就疏於教導,全權交到了薛姨媽的手上。對於薛蟠,薛儉早已經放棄了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反而是寶釵,他再三叮囑薛姨媽,不可疏忽,一定要好好教導。
對於寶釵的可人意,薛姨媽自然歡喜,但是在她心中,重中之重還是兒子。她只有薛蟠這麼一個兒子,兒子是她終身所靠,自然溺愛非常。不像,薛儉,聽說薛蟠在外闖了禍,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兒子若是打壞了,她將來靠誰?
只是薛姨媽淚水漣漣,苦口婆心的勸說對於薛蟠來說,根本不管用。就算薛蟠在她的眼淚攻勢下,信誓旦旦的只此一次,必不再犯。但是事情過後,薛蟠轉身就剛才的賭咒發誓忘到九霄雲外,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面對薛蟠的死性不改,薛姨媽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為了不讓薛儉知道后責罰薛蟠,薛姨媽還拿出錢來把事情悄悄的抹平了。以至於在薛蟠的心裡留下一個印象:這個世上就沒有花錢擺平不了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算是過渡。其實我真的不認為寶玉是生來就厭惡讀書。這個世界沒有人是生而厭學的,所以他的不喜讀書應該是有緣由的。至於薛蟠,像這種死活都學不進的人,我們身邊倒是有不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