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了,青春
如果說青春只能回憶,那麼時光就是記憶的種子,來去四年,宛如昨日。
我才發覺,我來到W市生活已經四年有餘,躺在兩室一廳出租屋的床上,我半夢半醒陷入了一段回憶。
三個月前,學校舉行了隆重的畢業典禮,很榮幸我們雲霽樂隊被邀請參加畢業盛會的演出,我擔任吉他手,一首由我們樂隊共同譜寫的歌曲《畢業了,我們不哭》隨著鍵盤手的旋律拉開帷幕。
全場的畢業生被我們舞台上八個人緩緩帶動了情緒,我彷彿看到畢業季大家眼神中的懷念、留戀與不舍,儘管我舞動著電吉他,也改變不了這是青春的終點站。
就像女主唱夏情口中的歌詞「就讓眼淚沖刷過去的恩怨,填補以前美好的遺憾...…這是青春的一站,緩緩駛向終點,回憶過往的畫面,爭論還是互勉.....」
透過煙霧,我看到的不僅是同屆畢業生的離別,也許過了今天,也是我們這支校園樂隊分道揚鑣之日,這將會是我們從大一選人到組合成樂隊,最後一次一起上台玩音樂。
有人選擇了回老家生活,開了一間琴行;有人選擇繼續讀研深造,完成高學歷;有人選擇了答應娛樂公司的簽約,繼續歌手夢;有人……
而我作為樂隊的吉他手,我是最不希望樂隊解散的人,因為8個人能湊在一起玩音樂,完全是曾經我跟隊長、還有鼓手一起在整個校園招人和選人,花了不少心思,最後才組成的樂隊。
由最初3人增加到8人,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我不能阻止每一個成員的選擇,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生活。
我也知道這首歌表演結束之後「逝去了——我的青春;再見了,我的大學生活,我們的樂隊。」
「叮咚」——微信的鈴聲響起,把我從那虛幻的夢中驚醒。
我劃開手機,是我公司的領導發了的一段語音消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雲淺,不是我說你,還有兩天就到你入職考核期了,兩個月,兩個月你就完成了4單,你看看其他同事,最後兩天,不滿6單你就主動辭職走人吧!」
如雷貫耳的聲音徹底打醒了我,我並沒有選擇回復,放下手機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拍打了一下臉。看著鏡中的面色,滿是滄桑,越來越覺得這個城市有些陌生,從校園走出到社會後如此艱難,其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可當面臨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退堂鼓。
「雲淺,你折騰什麼呢?這諾大的城市哪有那麼容易紮根立足,無親無故的,回家吧!不要去做那些無畏的掙扎了,回到家鄉的那個小縣城過著一些平平凡凡的生活不好嗎?」我對著鏡子的自己自言自語道。
曾經的我把一切想得很好,高中的時候想報藝考生,學音樂,當一個音樂製作人。差一點做個初中高中的音樂老師,至少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會樂此不疲。
可是夢想這種東西終究是夢想,家裡人並不支持,希望我努力考醫學院,出來能做個醫生,為此當時免不了與家人有矛盾,家庭關係並不是外人看起來那麼和睦,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後來陰差陽錯選了金融專業,起初來到W市也只是為了離家遠一些,少了父母的嘮叨,與別人家的孩子天天對比。
當然,我並不會後悔來到W市上學,因為在這邊我也認識了一群熱愛音樂的朋友,一起做著業餘音樂愛好者的形式繼續玩音樂。
只是徒感遺憾,如果當時讀的是專業的學校,可能學到的東西就更加的深厚、專業,藝術方面的人脈資源、圈子也會大很多。
於是大學的時候學習也不認真,可能是不太喜歡金融行業,每天都是混著過日子,全身心都是在樂隊身上。
畢業后一些家裡麵條件不錯的同學,有的出國留學深造;有的專業知識比較強,實習的時候就在大銀行、證券公司等等簽勞動合同,過著收入不錯穩定的生活。
而我雲淺,上課從來都是別人幫忙答到的人,金融行業這碗飯註定吃不下了。
來到卧室后,我看著掛著牆上的電吉他,它靜靜的躺在那裡,它似乎睡著了。
現在只能說是一件裝飾品,曾經的我是多麼的喜愛它,暑假打了兩個月的工才買到手,卻被我在畢業會演出結束后狠狠摔在地上,當著他們7個人的面摔的。
「去特么的樂隊去特么的音樂夢」我還記得這是我當時說的氣話,最後的聚餐因為我大家也都沒有聚成,但是也都沒有怪我。
電吉他下面有一個相框,那是我們當初在湖中心一個島拍的,八人一起在道觀的福牌上寫了名字和句子,「雲霽樂隊永不散場!」
當時我們想象的未來很美好,希望以後能像五月天那樣能一起表演,寫歌玩到40歲。
樂隊人員成型以後,我們風光過、狂歡過。參加過許多江南地區大學生音樂節演出,上海市大學生音樂節樂隊表演,享受那種舞台上的燈光,場下歡呼聲帶來偶爾失神的虛榮。不過,那便是當時我們的自信。
樂隊始終最顯眼的是主唱,因為對於大眾來說,主唱長得漂亮,唱歌好聽就是他們的關注點。
於是我們樂隊的女主唱夏情迅速火了,幾次音樂節之後,娛樂公司甚至都找上了她,她很為難,但我們都知道她有些動搖了,畢竟每個人都想把握住機會。
這讓我想起夏情大三的時候給我發的一段消息:「雲淺,我知道大家最近看我是什麼意思,我們一起很開心...如果我真的簽約了...你放心吧...絕對不會是在校園的時候...就算簽約了...我也會跟他們談談看看能不能帶上你們,畢竟這個樂隊如果沒有你寫的歌...沒有你們大家也不會有現在...」
直到畢業的前一天晚上,夏情約了我喝了杯酒,她才談起,公司不會培養除她以外的人,她也沒辦法,要麼拒絕...要麼單飛。
我並不是傻子,從在大三的時候我就知道有那麼一天,畢竟娛樂公司只看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有多大。
樂隊?他們有比我們更專業的;寫歌?他們有更資深的作曲編曲老師。又怎麼會看上寫出一兩首歌的非專業院校畢業生?
我當時就說:「夏情,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就做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不會責怪你,我想他們也不會,不要猶豫,不要內疚,因為,這是你的機會,只希望多年以後...你成大明星了...記得我們這些一起玩的青蔥歲月就夠了。」
我終於把卧室的照片收了起來,我不是逃避,而是想放在箱子里好好珍藏這一段記憶,畢業那天砸吉他也不是生氣給夏情。
因為不止夏情,我們每個都有自己原因、以及選擇的權利,我之所以那樣做,或許是自責,雖然我不是隊長,但哪怕是隊長他也無可奈何。
隨後我又把牆上受傷的吉他收進了琴盒,不僅吉他受傷,我也被生活像架子鼓一般敲擊著,音樂夢——我只能暫時放棄你了!
因為在這燈火闌珊的城市博一席之地,首先得把自己的溫飽解決了,之所以選擇留在這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是因為我愛上了這座城市,喜歡一個人,戀上一座城!
可正當我感慨不止、情緒萬千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又響起了,我撇頭看過去,面色逐漸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