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仍是深夜,曹家民宅。
房門豁然打開,幾人都迅速將視線移到了門外,只見楚應正摘下風帽,大步走到房內。
莫小笙面色嚴肅道:「二鐵,怎麼樣?」
「已經將追兵甩開了,古麗母子我也將他們安置到了城內安全的地方。那些人身手非凡,輕功極好,看上去到不像是西北這邊的幫派。」
曹淵坐在屋內,緩緩道:「倒像是梁雪灧手下的人。」
「哦?怎麼說?」莫小笙坐回原來的位置,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位前輩。
整個屋內,不過曹淵和那婦人、莫小笙、楚應四人。莫小笙和曹淵對坐著,每人面前各放了一杯清茶。
「梁雪灧年幼時曾被先帝送到南方,誰知在那裡拜師學藝,竟然成立了自己的幫派,此幫派以無影輕功聞名,擅長夜間出動。後來梁雪灧重返京都,這也成為她手下的重要勢力之一。」
「我們大梁這位長公主,倒是厲害得很。」
莫小笙嘖嘖感嘆道:「不僅厲害,手還伸得這麼長,我這麼東陽的一個小人物,竟然還勞煩她老人家動用自家幫派。」
「顯山露水,自然會有人盯著的。」
曹淵笑著回話:「莫姑娘現在地位匪然,自然會有京都的人盯上,倒也不用慌張。」
莫小笙被抬舉了一番,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便道:「在我問您問題之前,我還有幾點想不通。」
曹淵示意道:「姑娘請講。」
「第一」,莫小笙比出一個「1」的手勢,道:「你我見面的事情為什麼要瞞著肖白?」
「第二,為什麼幫我?」
曹淵意料之中地點點頭:「自然是因為,我覺得姑娘值得我幫。」
莫小笙頭腦清醒道:「不對啊你只回答了我第二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呢?還有,什麼叫值得你幫?」
曹淵一笑:「少爺是風晚閣閣主,承接母任,自然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去想,我不讓少爺知道也是為了他好。至於姑娘……我認為你值得我幫的原因也是因為:我覺得幫你,少爺會開心。也算是為了他好。」
莫小笙聽得雲里霧裡,但也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再問出更多有價值的事情了,只道:「那你我協約,今晚之事,不可與屋外任何一人交與。」
曹淵點頭:「那是自然。」
「先生說,在江陵見過沙澤?」
曹淵點頭:「二十年前,我還在江陵定居,曾經有一次去酒庄喝酒時遇到一夥強盜,其中為首的,便是沙澤。」
「他張口便是索要錢財,我們敵不過他,便將手裡的財物都給了他,但是仍然沒能逃過他的屠殺。」
「整個酒庄,上上下下十幾口全部慘遭毒手,只有我活了下來。」
莫小笙不解:「他為何要放過先生?」
曹淵慢慢閉眼,彷彿在回憶什麼極其痛苦的回憶:「因為,我會蠻語。」
莫小笙瞪大了眼睛。
「我自幼飽讀詩書,對不同地域的文化語言也多有涉獵,所以會蠻語並不是什麼專長。那日,我見身邊的人一一倒下,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道沙澤走到我面前,翻了翻從我包袱中掉落的書籍,然後轉過身問我:『你會蠻族人說的話?』。」
「我點點頭,卻見沙澤吩咐身邊的人道:『留這小子一條命,過兩天能派上用場。』而後,我便被捆了手腳,扔在他們劫來的馬車上,又跟著他們走了兩日。」
「兩日後,馬車在江陵郊外的一處宅子面前停下,我被那些人拉在面前,他們對我說:一會倘若有人用蠻族語和他們大當家的講話,需要我幫他們翻譯。」
在一旁的楚應彷彿見到曙光一般,迫不及待問道:「他們說什麼了?」
曹淵卻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中途逃跑了。」
楚應泄氣地嘆了一聲,卻又聽莫小笙說:「想想也知道,倘若先生真的翻譯了他們對話的全程,又怎麼可能被活著放出來?」
但不管怎麼樣,就憑這一點,便可知道早在二十年前,沙澤便與蠻族人勾結,所以後面關於烏道峽的一系列推測,都不是空穴來風。
曹淵點頭:「正是。我也是在當時明白了這一點,便決計一定要跑出來,否則一定不會有命在。」
莫小笙理解道:「不過黑風寨殺人確實變態地很,多虧先生逃了出來,否則怕是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的。」
曹淵喝了口清茶:「第二次我見到沙澤,是在幾年前,黑風寨被朝廷剿殺殆盡,在東陽斬首示眾那日。」
莫小笙腦海瞬間翻騰起來,她果然沒有猜錯,沙澤自從出走之後,便一直活得好好的。
她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問道:「在哪兒?」
「還是在江陵。當時,我已經定居東陽,去江陵只是為了見幾位老朋友。那日我們喝醉了,騎馬乘興外出,卻又在城外見到了沙澤。」
「他老了很多,手裡握著一把長刀,來來回回在地上滑動著。這次是他一個人。他站在樹下背對著我們,好像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但我一眼便認出了他,當下十分慌亂,便調轉方向往回走。誰知我的朋友酒勁起了,竟然在原地撒起了酒瘋。」
「當時勸已經來不及了,我們驚動了沙澤。他轉過頭來看我們,但並沒有要把我們怎麼樣的意思。只是沉默了片刻后,轉身走了。」
莫小笙不無吃驚地想,這還真不像是沙澤的作風。
在之前,無論是誰驚動了他,幾乎都逃不過一個倒地身亡的下場。這位黑風寨大當家對殺人有一種近乎狂熱的癖好,只要能殺,便要殺盡、殺光、一個不留。
所以曹淵能從沙澤手中死裡逃生兩次,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迹。
「我們雖然膽子小,但見他走了,也便鬆了一口氣,於是便走到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只見地上放著一塊木牌,上面好像拿刀子刻了字,倒是又被一一劃掉了。」
莫小笙好奇:「上面都寫了什麼?」
「字跡模糊,又被損毀嚴重,我記不清楚了,但知道上面像是一些人名,都是兩個字、三個字綴連在一起的。我拿著這個牌子去請教過雕刻碑文的師傅,他們說只能依稀辨認出上面有幾個一樣的字。」
「什麼字?」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