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節

春節到了，學校也放了寒假，爸媽帶著我去了奶奶家，這天家裡人都要去奶奶家，奶奶和大爺大娘還有爸媽會聚在一起買特別特別多好吃的，不過最吸引我的還是可以吃好多好多的糖，吃多少也沒人管我。

平時爸媽幾乎不會給我買糖吃，說怕把牙吃壞。雖然我很不服氣，可我還真的不爭氣的把牙吃壞過，也許大人有大人的道理呢。

除了吃糖最能讓我開心以外還有就是又能見到表姐啦！

不知道表姐結婚以後會不會又變漂亮了呢？

雖然春節只有初一一天，可除夕才是家裡最熱鬧的一天，初一大家都要出去串門，只把我和奶奶丟在家裡，大人們哪來的那麼多門去串呢？

我長大以後可能也會去串門的吧？先去雪瑩家，然後去浩宇家，雨桐家，紅心家，小花家，這麼想想還真的有的串呢。

初二爸媽又要把我帶去姥姥家去看姥姥姥爺，還有二姨。

明明姥姥姥爺就有兩個孩子，為什麼要叫她「二姨」呢？我又沒有大姨。我也問過大人，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就叫成二姨了，看來大人們也有不知道的事嘛。

除夕說實話還真的挺無聊的，這種無聊好像只有我能體會到，大人們聚在一起聊的特別開心，雖然我聽不懂具體內容不過可以聽出來是許多童年的趣事，還有許多的苦日子。

說是苦日子回憶起來還是挺幸福的，有一個我聽的懂的故事講的是奶奶年輕的時候卸火車皮，累了一天賺幾毛錢，下班攥著這幾毛錢

拿出一大半買兩個糖餅，一個給我的爸爸，一個給我的姑姑，他們兩個總在奶奶下班的路上等奶奶買的糖餅，別的哥哥們都沒有，只有他倆才有的糖餅。

大爺們總愛拿這件事出來說，表面上是怪奶奶的偏心，心裏面不知道有多懷念那陣一家子人擠在一起生活的「苦日子」。

說到苦日子爸爸還偷偷給我講過一個故事，爸爸說小時候一家子人去看北京的大姨，大姨家裡條件特別好，爸爸去大姨家做客第一眼就看見了電視機上放著的蘋果，爸爸衝上去就是一口，結果那個蘋果只是個塑料裝飾品，可就算是塑料做的爸爸那一口還是咬下來了。

這件丟人的事大家都記得是我三大爺做的，三大爺每次被家裡人用這件事調侃都極力否認，時間長了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過，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家裡人的調侃。

爸爸也不好意思承認，還叫我千萬別跟家裡人說，這件事真的挺丟人的。爸爸說他當時只聽說過蘋果好吃，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好不容易見到了就有些激動，小時候不懂事嘛。

爸爸也真壞，做錯事不承認，不過看著三大爺被開玩笑的樣子真的很有趣，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卻要被大家說。

回過頭看當時也確實挺窮的，蘋果這麼普遍的水果都沒見過。

奶奶說當時家裡人的「水果」是蔥，有蔥吃就已經很開心了，想要改善生活的時候還會偶爾買幾根黃瓜大家分著吃。

真想不通那麼窮的日子有什麼好懷念的。

今年除夕也和往常一樣平常，得病的二哥還是來不了，表姐又是來的最晚走的最早，唯一一個陪我玩的仍然是和藹可親的大爺。

除了大爺有耐心陪我玩以外就是二哥了，他倆不像別人那樣見到小孩子就嫌煩，我想他倆一定是從天堂下凡來陪我的天使，從這一點看錶姐就勉強也算半個天使吧，誰叫她長得那麼好看呢。

除夕和初一又糊裡糊塗的過去了，初二就要去姥姥家了。

姥姥姥爺特別的親我，我小的時候就是在姥姥姥爺家長大的，他們也特別願意和我玩，而且一玩就是好久，從來都不嫌我煩。

小時候他們總愛帶著我出門遛彎，平時和姥爺遛彎最沒意思了，他帶著我無非是去看外面別的老人們打牌下棋，我又看不懂，只能站在一旁發獃，姥爺心情好的時候還會上桌玩一會兒，說好玩一會兒基本上就是從下午玩到天黑，說話一點都不算數。不過晚上回家姥爺總會領我去一趟小賣部，想買多少零食都可以。

可即使是這樣出門也還是最喜歡和姥姥一起。姥姥帶著我出門都有固定的路線：繞路去廢品站，然後抄近路回家。

去廢品站的路上要經過好幾個公園和小區，姥姥帶著我在公園和小區里撿路上別人丟的瓶子，我眼神特別好，姥姥沒發現的我都能發現，遠處姥姥撿不到的我也能跑過去撿到，最後撿到廢品站一般會撿十幾個瓶子，運氣好可能會有二十幾個，一個瓶子一毛五，最後姥姥拿瓶子換來的錢給我買一根雪糕吃，姥姥給我買的雪糕莫名的比姥爺買來的甜。

回去的路上我和姥姥會經過一家餛飩鋪，姥姥帶著我在餛飩鋪里一人要一大碗餛飩，姥姥總是吃不完，說是一人一碗事實上每次我都要吃一碗半，可即使已經吃了一碗半我還是想繼續吃，累了一天吃到的餛飩吃多少都不夠。本來姥姥怕我吃壞堅決不讓我再吃，可她每次還是會被我纏到心軟再給我買一小碗吃，吃完這一小碗我才心滿意足的肯跟著姥姥離開。

如果大爺和二哥是天使的話，那姥姥姥爺一定就是大天使，畢竟小時候他們可是從小就一直耐心的陪著我吶。

除了陪我玩以外我還特別喜歡姥姥姥爺的愛情故事，姥姥姥爺總是不給我講，我還是問媽媽才知道的，姥姥姥爺也是偏心，明明都是他們的孩子，給媽媽講卻不給我講！

據說姥姥姥爺年輕的時候正趕上打地主，姥姥家裡當時特別有錢，被定義成了地主，同村人天天動不動就喊著要批鬥，姥爺當時家裡窮，村裡人都以姥爺為榜樣，好多的批鬥也都讓姥爺參與主持，那些欺負人的地主都得到了懲罰，甚至有些人還付出了生命作為作惡的代價，可到了真正該批鬥姥姥家的時候姥爺卻在別人面前說盡好話，這才算是逃過一劫。

姥爺為姥姥家說好話的原因是因為鬧飢荒的時候姥姥給了當時餓到快要昏倒的姥爺一碗粥。

其實也不止給了姥爺，後來姥姥也把家裡僅存的米做成粥分給了其他村民，要不然最後村民們也不會這麼輕易的饒過姥姥一家。雖然粥大家都有，不過姥爺還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人。

在地主得勢的時候富姥姥心裏面就已經裝了一個窮姥爺，地主失勢的時候光榮的窮姥爺心裡仍然沒忘記那個被扣了帽子的富姥姥。

明明是粥這麼不浪漫的東西卻塑造了最美好的愛情。

愛有時候還真的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