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賭你不得好死

()冥空走到門前，挑開門帘半依著回身對還在發愣的丁小情道：「所有的往事我都向你說明了，至於那顆葯你要不要吃，只有你自己才能決定。」話畢，門帘輕飄，人早已消失不見。

空落落的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音，只剩下丁小情獃獃的看著手裡的藥丸，心頭百感交集。

怨通山上有劉子騫的每一日突然就清晰了起來，如電影一般在她的腦內重演了一遍又一遍。開心一笑的劉子騫，寂然面海而立的劉子騫，絕望墜下絕壁的劉子騫，還那個失了仙法如普通人一般的劉子騫。他一個人，獨守了五百年的孤寂，每日每夜都備受愛人死在自己掌下的痛苦。丁小情也明白了為什麼文瑾瑜再最初時，是那麼痛恨自己上得怨通山，又那麼反對自己修仙以及與劉子騫相處。就是因前世的自己，他失去了一個最有前途的師弟，他一直在恨著怯蘭王。當自己出現時，這恨被轉嫁在了自己的身上，可這也是她應該承受的恨。而劉子騫卻一直努力以一個局外人來面對丁小情，只可惜，前世的愛恨恢恢，想抹也抹不去。此時再想，在絕情殿里溫柔一吻的時候，劉子騫心頭想的是海蘭軒還是她丁小情，又有什麼重要的呢？丁小情只覺得眼眶一熱，一顆淚水落了下來，打在心背，卻如流星重重的擊在心頭。

原來，早在那天月夜再相逢時，就已經把彼此掛在了心頭。丁小情恨自己的後知後覺，恨所有知道真相卻不告訴自己的人。現在要做什麼，她在心裡問自己。

師父，我要去找師父。

丁小情下定決心，捏緊了手心的藥丸塞入腰帶。她決定先不去吃那葯，那些前塵往事對她來說，似乎並不那麼重要了。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只是在唱著獨角戲，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壓在心頭。而今知道了事情的真想，她要見到劉子騫，面對面的將感情說出口。

挑簾看向外面，只有淺熏一個人。立在門前，背對著她，聽到了她出來的動靜，淺熏也不回頭，只是低聲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劉子騫？」問過之後，絲毫不等丁小情回答，似乎她也早已料到丁小情不知道如何回答，淺熏繼續說著：「冥空師父早已料到你知道了真相會離去，所以，他讓我跟你說：無論是五百年前你背離他之時，還是如今你再次離開他，他都依舊當你是他的好徒弟，如果你遇到不順心的事，隨時都可以回來找他。」淺熏說完，身子一縱向遠處掠去，遙遙的道：「我的話說完了，師父和無香在南邊會舊友，你就不要去打擾了。」話音隨她的人消失在夜空下。

望著淺熏的離去，丁小情有一陣陣的恍惚：怎麼會就這麼容易的放過自己。要知道，當時冷無香可是急切的要帶自己來混沌界。難道，僅僅是為了救他自己出封印？百思不得其解，丁小情被夜風吹得打了個冷戰，醒過悶兒來。辨別了一下方位，想起方才淺熏說他們在南邊會舊友，看來那位朱雀長老與他們正激戰在南側，自己就取個背向而馳好啦辨明了方位，丁小情招來斷水槍飛快的向北方飛去。

南方的戰鬥卻也不像丁小情想像的那麼激烈。

冷無香先是迎了過去，對著前來的朱雀長老一抱拳，朗聲道：「朱雀長老，別來無恙呀」他大咧咧的現身倒是出了朱雀長老的意料。聽到這一聲叫喚，朱雀長老停下身形，打量了幾眼他。那一身黑色的火焰長袍和一雙碧綠的眼瞳讓他認出了冷無香。雖然認了出來，朱雀長老也只是面無表情，淡淡的道：「是你，很好。」

冷無香一笑，走近了朱雀長老道：「長老，您還是這麼惜字如金呀？如此久不相見，您就沒有什麼要跟晚輩說的嗎？」

朱雀長老冷冷一笑，閉口不言，卻是用眼越過冷無香看向他身後。

冷無香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麼，輕輕一笑道：「長老，可是在找冥空師父？他說，他還不想見您，還請您不要見怪。」

朱雀長老瞟了一眼冷無香，眼見再無第二個人出現，不由得不悅的皺緊了眉頭。沉吟了一下，朱雀長老緩緩的問道：「聖狐何在？」

「聖狐大人的天顏，無香還真沒得以相見，長老這話問的……嘿嘿」冷無香搓著手，訕笑著，表示自己全然不知。

朱雀長老見他這樣子，再不說一句話，轉身便走，騰起一股祥雲直上九霄。

目送走了朱雀長老，冷無香不解的低語：「難道，他們方才在湖邊沒有看到被凍住的冰若化？竟找到這裡。」還在發獃，冷無香聽得身後有人輕咳，急忙轉過身，冥空邁著四方步自一棵樹后踱出。

冥空看了看朱雀消失的方向，有些好笑的問冷無香：「你怎麼對著他發起呆來了，那個話痴還是老樣子嘛」

冷無香不解的道：「您方才已將冰若化那小子凍在湖邊，怎麼他竟然沒有發現嗎？還是……」

「他跑啦」冥空介面爽朗的道，全沒有敵人逃出手掌的懊悔。「這小雀子你可不要小看他，他與白虎一直都是站在冰若化這邊。當年以為青陽是個好相與的主兒，才會扶助他上了聖狐的寶座，這些年吃了無數個軟癟。這次看到冰若化回來，才會迫不及待的要相見。」

說到這裡，冥空的話峰一轉，對冷無香道：「話說回來了，那個JIAN女人你把她怎麼處置了？」

冷無香自忙掏出一隻瓷瓶，拔下瓶塞倒置了過來。只見他輕拍了拍瓶底，一股黃煙自瓶中傾泄而下，接著「波」的一聲輕響，一團花影自瓶里滾落。在地上翻滾了幾下，見風長般的變大。再仔細一看，這才看出是個逢頭亂髮的女人，一身珠光寶氣的長袍早已褶皺的不像樣子，失了貴氣。再仔細看看那人的臉，竟是方才帶丁小情出宮的王妃宸越。

宸越滾落地面，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嚇得大叫了一聲：「冥空……」張著嘴，只剩了全身的斗，再說不出一個字。

冥空打了個哈欠，拍拍嘴接上道：「以你的身份，你至少應該叫我一聲冥空大人？你做了那麼多錯事，竟然還有臉待在妖王妃這個寶座上，我都替你臉紅不過，話要是說回來，我倒是還要謝謝你，不然我也逃不出那個用玉做成墳墓。」

見宸越還是不敢說話，冷無香伸腳踢了她一下，叫道：「說，你那天為什麼要殺掉朱雀的人，並轉嫁給丁小情？」

聽到問自己殺人的事，宸越急忙跪坐起來，不停的擺著手叫道：「不是呀，不是我殺的人我只是偏巧路過。」一臉急晃晃，哪裡有半分王妃的端莊，只是一個為了活下去乞討的小丑。看得冥空冷冷一笑，心想：當年，若不是華嬰被你算計，你又施計迷惑了四位聖獸，哪裡可能讓你當上妖王妃。唉，可惜命運弄人呀

「不是你，那是誰？」冷無香又問了一句。

宸越王妃急忙將自己看到的合盤托出：「是……是朱雀長老」

「胡說」冥空聽她說出殺人兇手，不由得大喝一聲，嚇得宸越又縮回地面，便轉瞬又頂了回來，對冥空道：「冥空大人，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些錯事，但看在我歪打正著救了您的份上，您高抬貴手放了我那天，我聽說怯蘭王轉世回混沌界了，是真動心想去下殺手。可就在我路過御花園林子間時，遠遠的看到朱雀長老用四把窄刃短刀將他的四名護法殺掉。殺了人後，他馬上隱退，不見蹤影。隨後，又有人趕來，剛好發現了屍體，但他們也發現了我。可我是無辜的呀於是，我在他們才發現有人卻還未看清是誰之機，打出一股『柔水術』才算找了機會逃脫。冥空大人，您聖明，真的不是我殺的人。」說完，為了活命一個勁的在地上叩頭。

這下輪到冷無香和冥空不解了，好端端的，朱雀為什麼要殺自己的手下之人呢？而且，還要將禍轉給丁小情。聽宸越王妃所說，他是用了四把刀殺人，那麼兇器在哪裡？

「我明白了。」冥空最先醒悟，他點點頭，對冷無香施了個眼神。冷無香會意的抬手要將宸越收回瓶中。才一抬手，宸越猛得撲向冥空，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叫道：「冥空大人，您不能這麼無情呀我沒有做錯事，沒有害您，為什麼您要收了我？」

看著她此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冥空卻只是笑笑，輕聲道：「華嬰說，你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也是因為你，她被我利用，失了愛人與自由。所以，你罪無可赦」說著話，腿一抬將她掃了出去。冷無香則一抬手，將瓶子舉了起來，一股吸力帶著黃煙將宸越罩了起來。

煙中只聽她聲嘶力竭的叫道：「冥空，你個老匹夫你把你自己的錯推到我身上，你又哪裡有擔待？你若真的憐惜她，當年你又為什麼不放過她？而今在這兒充好人，你也要主持正義嗎？我賭你也會死，我賭你也一定不得好死哈哈哈」說到後面，宸越凄慘的狂笑起來，笑聲如梟鳴無比哀怨驚悚。「倏」的一聲，詭異的笑聲戛然而止，宸越又被收回瓶中。

冷無香看向冥空，卻見他獃獃的站在當場，有些痴，又帶著溫柔與嗔怨，輕聲喃喃：「她說的對，其實是我害了她，我也會不得好死」說到這裡，他又抬起頭，堅定的看了一眼天空，緩緩的道：「但在我死之前，我要做一件事，一件我五百年前就想做的事」似乎是對天空說，又似對冷無香說，也似只對他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