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地生根

李吉跟著萊特老師逛街后的第二天，萊特的弟子傑克來訪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迷霧鎮――李吉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怎麼就傳得變成了「萊特的弟子傑克來探望老師」。

迷霧鎮的人們對萊特有著迷之好感，愛屋及烏，傑克的大名也不脛而走。

很神奇的是，在迷霧鎮人的眼裡李吉已經不是迷霧鎮的外來人，而是本地人了。

既然是本地人，斷然沒有住旅館的必要――幾天後，李吉帶著麗絲順理成章的住進了萊特家裡。

和李吉一起搬進萊特老師的家裡的，除了麗絲還有一隻十二歲的蘿莉――姬娜。

姬娜最終還是被自己的賭鬼父親賣給了萊特。

李吉原以為那天的醉鬼農夫卡爾德在說醉話。沒想到，這個醉鬼還是個賭鬼，酒醒以後，就迫不及待的將女兒賣了五百枚銀幣，一頭扎進賭場，翻本去了。

五百枚銀幣，對這裡的人們來說，已經是一輩子也賺不到的天價。

姬娜雙目獃滯，表情麻木，瑟縮在客廳的角落裡，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萊特憐惜的摸了摸姬娜的頭髮，嘆了口氣，將一個獸皮製成的小本子塞到姬娜的懷裡。

「我可憐的孩子！從此以後，你自由了！――把你的婚書收好，等你長大了，就找個你喜歡的男人嫁了，把他的名字寫上去……」

萊特似乎變得很是多愁善感，絮絮叨叨的說著：「……命運多艱，又有誰能把握自己的人生？――我的書房裡有足夠多的書籍，絕對能夠滿足你的興趣，希望能夠給你疲憊的靈魂帶來一些慰籍……」

「……如果要怪，你就怪老萊特偷懶了吧！――畢竟，這是把你拽出那個泥潭，最簡捷的辦法……」

萊特的嘮叨很有效，姬娜麻木的神情終於鬆動了，繼而一頭扎進萊特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嗚嗚~我走了~嗚嗚嗚~剩下媽媽和弟弟妹妹們怎麼辦？~嗚嗚嗚！」

「哈哈哈！我的傻姑娘！和深陷泥潭的他們比起來，你現在就是站在岸上的人！要救他們，只要伸手拉一把就行了，沒必要自己也跳進泥潭裡！」萊特滿懷欣慰，放聲大笑起來。

姬娜在萊特的笑聲中放聲大哭，哭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客廳還有李吉的存在。

她趕緊划拉一下滿臉的淚水，卻看到李吉正在狼狽的安慰被姬娜的哭聲驚嚇到的麗絲。

李吉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一心一意照顧自己的妹妹，卻在姬娜看過來時，送給她一個符合姬娜期待的笑臉。

「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了，我妹妹還要承蒙你關照！――現在能幫我看看她嗎？」李吉笑著說道，一伸手，將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撇著小嘴的麗絲，遞到姬娜的懷裡。

姬娜本能的伸手接住，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了麗絲身上，暫時忘卻了自己的悲傷。

李吉得意的沖萊特擠擠眼睛，萊特滿意的點點頭，對姬娜說道：「姬娜！你雖然不是我的弟子，可也稱呼我一聲老師，那我就有責任安排好你的生活！」

萊特頓了頓，對李吉和姬娜說道：「傑克，你年長一些，在生活上要照顧好姬娜！不許讓她受委屈！――姬娜除了繼續學習，也要協助傑克，照顧小妹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姬娜熟練的抱著麗絲，雨過天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和李吉一起點頭稱是。

安頓好住宿的房間，李吉扛著七角牛巨大的頭骨，姬娜抱著麗絲，一起向街上走去。

李吉要把頭骨給安德魯送過去，請他幫忙製作投矛器，還要給姬娜置辦幾身全新的衣服，作為見面禮和賠償――麗絲剛把姬娜唯一的一身衣服尿了。

迷霧鎮的鎮民們對李吉和善很多，走在街上，有很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和他打招呼，還有幾個婦女拉住姬娜的手，關心她今後的生活問題。

李吉趁機用一些模稜兩可的言語，誤導大家去相信一些不確切的消息――這曾經是他的拿手好戲。

安德魯對七角牛的頭骨很感興趣，接下了製作投矛器的活，讓李吉改天來取。

來到集市上，李吉付給人類行商一把銀幣，讓姬娜挑選了幾款成衣和一些布料。

姬娜多要了一些布料――她和巧手大嬸艾瑪學過裁剪和縫紉，想用這些布料給麗絲做幾件衣服。

還沒有到家，在李吉的引導下，「姬娜成為了萊特老頭的弟子，被照顧得很好」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鎮。

姬娜換上新衣服，臉上露出了笑容，居然是個非常可愛漂亮的蘿莉。

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而且是個女孩子，在漂亮新衣服的吸引下，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煩惱。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新衣服就不起作用了。姬娜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動物，變得焦慮起來。

李吉故技重施，把麗絲往姬娜的懷裡一塞，姬娜立刻就變得精神百倍，將照顧麗絲的無微不至，當天晚上都是摟著麗絲睡的。

――或許只有害怕被拋棄的人，才會努力想要做個有用的人。

第二天，天還沒亮，李吉已經在院子里拉開架勢，練習拳腳功夫。

他只穿著一條褲子，赤裸著上身，一聲不吭的在院子里騰挪跳躍，招式大開大合――他正在練習的，是一套流傳甚廣的八極拳套路。

萊特打著哈欠坐在屋檐下，看李吉練習武技。

他越看越認真，越看越心驚。

萊特是六階強者，武技達人。在他的朋友們眼中，算是個手有點潮的武士。可他的眼光見識，卻是很讓人佩服，那是超一流的。

在他眼中，這套武技如果配合上鬥氣，招招式式都是精品。

武術套路的本質，就是把戰鬥中的片段綜合提煉出來，用於日常訓練。

這其中浸染著大師們的心血，講究攻守兼備，奇正相合，從大方向上，對發生的戰鬥，有一個戰略性的布局。

而且每個片段適應一種情況，或一對一，或一對多。這其中又包含多種策略，有突進，有退守，有誘敵，有防守反擊……

萊特看得如痴如醉，直到李吉擦拭著身上的汗水，向他問好，方才霍然驚醒。

「鳳凰之子，果然名不虛傳！」萊特心中暗想。

李吉剛安頓下來，除了繼續磨練自己的武功，還要操心今後的生活問題。

李吉和姬娜商量，一個努力賺錢、建房子，一個負責照顧麗絲。房子建好后，兩人一人一半，共同居住，以後李吉負責狩獵養家，姬娜負責幫李吉帶孩子。

「姬娜，我們就像是兩條離水的魚，只能吐著泡泡，濕潤對方，才能活得下去~」李吉循循善誘的開導姬娜。

李吉所提出的這個模式，就像是小兩口帶著一個孩子的三口之家。

姬娜還在猶豫不決，萊特老頭已經替姬娜答應了。

「姬娜！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正式收你做弟子嗎？――因為你雖然聰明，卻不懂得變通，和我的性格不和――你要記住，你只有先把一件東西抓在手裡，才能在嫌棄它的時候扔出去！」

萊特如此教育姬娜，讓李吉聽了直搖頭。

「嫌棄它的時候扔出去？！――這是說誰呢？」李吉暗暗吐槽。

馬上就要入秋了，要想在冬天到來之前建好房子，現在就要開始準備開工了。

「你們建房子的錢還差多少？――我可以先借給你，――但你要記得還！」萊特對李吉說道。

李吉滿懷自信的說道：「不用借！――相信我，這些只是小錢，我很快就能賺回來~」

李吉現在有點錢了，但肯定不夠建房子的。但他有一條別人沒有的生財之道，能以驚人的速度聚斂錢財――那就是迷霧之牆內的特產。

進入迷霧之牆是需要大勇氣的，李吉卻不缺乏這種勇氣――他在迷霧之牆內生活了五個多月，再次進入迷霧之牆對他來說根本談不上「勇氣」。

萊特確認李吉不是在說大話，只是告誡李吉一定要謹慎從事。

為了防止李吉把毒蘑菇採回來，萊特特意找了一套書給李吉。

這套《北地菇種圖鑑大全》分成了三本，每本都有十來斤重。

裡面的彩圖活靈活現，比照片還要精彩。據萊特說，這是用魔法印製上去的，保證百分百的真實。

李吉在這套書中見到了許多老朋友――可食用的紅線菇、皇后菇、人腦菇、彩雲菇、藍星菇……，帶有劇毒，不能食用的就更多了，血滴子、惡魔之眼、巫毒蘑菇、地獄之光、紅粉骷髏、死亡幻影……

這套書對每種蘑菇都介紹的很詳細，或有食用價值，或有珍貴的藥用價值，或者毒性詭異……

李吉在迷霧之牆內見過的蘑菇，怎麼也有上百種之多，無毒的蘑菇只有寥寥幾種。

大部分蘑菇是有毒的，而且有些蘑菇毒性非常詭異，比如：無息。

這種被稱為「無息」的蘑菇嬰兒拳頭大小，遍體粉白，生有綠色斑點，本身有生物發光現象。只要把它放在鼻端嗅一下，它的毒性就會讓你停止呼吸，在幾分鐘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內，窒息而亡。

在這個過程中，中毒者根本無從察覺，不知不覺中就「忘記」了呼吸，而且直至窒息死亡，都不會感覺到任何異常。

看到那些關於毒蘑菇的介紹，李吉冷汗直流。

能從迷霧之牆活著出來，李吉的運氣和謹慎一樣都不缺。

有幾種無毒蘑菇是迷霧之牆附近所獨有的，非常珍貴，有很高的藥用價值。

實際上，在迷霧之牆內，這些可食用的蘑菇，簡直都泛濫了。

這些東西因為生在陰寒之地，含有極為純粹的生命能量，所以被這個世界的人們認為是大補之物。

李吉覺得這種說法有道理。

他在迷霧之牆內的伙食雖然單調，但品質不錯。吃了幾個月的蘑菇燉肉后，內力確實進境神速。

除了李吉本身付出的辛勤和汗水，這些東西肯定也是有用的。

這些東西的用處到底有多大，李吉還不是很清楚；但價值有多大，李吉已經很清楚了。

反正這些蘑菇不是按重量賣的，而是按株計算價格。

李吉連續數日進入迷霧之牆，每天都帶回來大包的珍貴蘑菇和大蠍子。

迷霧鎮的商人們幾乎發了瘋，爭相搶購李吉手中的資源，甚至還有商人出了大價錢，訂購其中非常稀少的幾種蘑菇。

迷霧之牆內的蘑菇五花八門，可是李吉專門採集那些可以食用的珍貴蘑菇。

這些蘑菇營養豐富，口味上佳，卻很少出現在人們的餐桌上，非常珍貴，在迷霧之牆內卻並不稀少，採集起來並不費力。

雖然一些不能食用的有毒蘑菇毒性詭異，可能價值更高，可無論商人們出多高的價錢，李吉根本就不碰這些東西。

――該有的禁忌一定要有，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每當李吉回到迷霧鎮的時候，商人們就高興的像是在過節。

不過這樣的狂歡持續了四天之後就終止了――因為李吉攢夠了建房子的錢。

建房子的費用很大一部分是工錢，材料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總費用在三五百枚銀幣不等。

李吉積攢了一千四百多枚銀幣，無論如何是夠用了。

萊特老師家的旁邊，正好有一塊空地，大小也正合適。徵求了老師的意見后，李吉和姬娜決定將未來的家園建在這裡。

迷霧鎮是法外之地，別說是隨便蓋房子，你就是建個城堡，在不影響別人的前提下，也絕不會有人多一句嘴。

李吉想親自設計一座房子。

這裡的人們蓋房子沒有什麼講究，幾乎是有什麼用什麼，建成什麼樣算什麼樣。有錢人蓋房子也無非就是大了點，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李吉覺得迷霧鎮的這些房屋建設的不太合理。

迷霧鎮一年四季分明，李吉估計這裡的冬天溫度大概在零下二三十度，或者更低。這就要求房子供熱保暖的性能要好。

由於靠近迷霧之牆，空氣濕度大，一定要注重隔潮防潮的問題。

這裡的房屋結構不合理，使用的材料受條件所限也好不到哪裡去，大部分都是就地取材，無論是木頭還是泥土、石頭，有什麼用什麼，直接堆砌起來。

李吉去徵求姬娜的意見，想和姬娜商量一下房屋的布局之類的問題。

他開口說了幾句，看著蘿莉姬娜迷茫的眼神，決定還是自己拿主意。

李吉根據現有的建設材料――木頭、石頭、土，設計了房屋，並很快畫出了圖紙，交給萊特，想請他給自己參詳一下。

萊特看到圖紙非常感興趣，沒想到李吉居然還會設計房屋和繪製圖紙。

繪製圖紙可是個技術活，不是簡單的讀書寫字能比的。這可是真正的學問人才能幹得了的事。

雖然萊特認為李吉是鳳凰之子，但鳳凰之子也不是天生什麼都會，什麼都知道的，知識和技能都是需要學習和習練的。

萊特只是驚訝的看了看李吉，並沒有說什麼，畢竟李吉有這個偏門的手藝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他認真的看了看圖紙，發現以自己對這方面的淺薄見解，居然能看得懂。

李吉只是對照圖紙，略加解釋，萊特就完全明白了李吉的意圖。

驚訝之餘，萊特認真考慮一下，覺得李吉的設計很合理，也沒有什麼技術上的難度，無非就是更複雜，也就是多費點工時的事。

萊特決定試試看。

他發動了全鎮的男人們，平地、挖坑、夯實地基、運送材料。

李吉身兼工程師、技術員、監理、力工等數職，上竄下跳。

忙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后，李吉和姬娜的房子建好了。

整座房子全部用粗大的圓木做框架支撐，用石塊做地基，牆體用粘土製作的土坯壘砌，再塗上厚厚的熟石灰。

如果有人見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國北方的土坯房，就會明白李吉的靈感從何而來。

只是簡單的土木建築，放在迷霧鎮卻是土豪的配置，況且，李吉確實在布局上費了點心思。

房屋坐北朝南，充滿了華夏風情。

木質的滴水檐下，是一排廊柱。門口有一個突出的小過廳，進門就是走廊，連接著兩個客廳。

客廳的內測是個分為裡外間的套房，外側是個獨立的房間，可以用作書房。客廳的正對面是廚房，沒有專門的餐廳。

兩套客廳和房間幾何對稱分佈，將兩套分為內外間的卧室緊挨在一起，用火龍和火牆連接到廚房的壁爐。

到了冬天，燃起壁爐，整座房子都會暖和起來。

房子下面還有一個空間很大的地下室，可以作為儲存室或者是避難所。

在迷霧鎮，甚至是所有的北地邊鎮，地下室都是必備建築。它會在危險時刻，成為人們的避難所，保護你和你的家人。

李吉圍著房子，美滋滋的轉圈――或許只有有了屬於自己房子，這才算是落地生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