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醋意生
張氏旗下的合和地產最近有大動作。將斥巨資打造一個概念前衛的建築群:「蜃樓」。
只因天上有,人間最難得。
張氏的宣發部卯足了勁,讓蜃樓項目一時間成為熱門談資。
一時間,大家打個招呼都要戲謔一句,「今年的存款可以買幾平米蜃樓啊?」
「估計只可以去逛逛。」
都說了人間最難得,自然不是一般人承擔得起的。
蜃樓項目的熱門,又把張氏集團導向大眾輿論的焦點。
張氏新的領導人自從四年前上台,一改一貫的穩健風格,激進,強勢,寸土必爭。多少人等著看張氏分崩離析,可這艘大船在疾風勁雨中不僅生存了下來,還佔領了高地。等對手們反應過來,張氏竟然已經到了難以輕易憾動的地位。
甚至整合了幾大企業,成立了穹祺商會,穹祺商會會長張日山,是近年來最鋒芒畢露的商界翹楚。年輕一輩里,可以和他比肩的寥寥無幾。
尹維遠看著最新一期《商界》雜誌關於蜃樓項目的報道,心情頗為複雜。
他唯一的妹妹為張啟山遠走異國,唯一的女兒尹南風對張日山情根深種。怎麼能怪她們呢,張家的男人確實出色。
無論是作為男人,對手,長者還是作為一個父親,尹維遠都很欣賞張日山,對他甚至還很佩服。在張氏最艱難的時候,他提出以聯姻換取尹氏的支持。不過張日山拒絕了。
「南風是您的掌上明珠,她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
「我也這樣認為,可是在她眼裡,你就是最好的。」
「南風小女兒心性,需要您的指導和愛護。」
「成全她,就是對她最好的愛護,不是嗎?我們做父母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事事順心。」
張日山不予置否,「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南風需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這個男人不會是我。即使我敢娶她,您可敢把她交給我。一生喜怒哀樂皆為我掌控?」
尹維遠是真心愛惜尹南風,幾番思索,從此打消了這個念頭。雙方開展了在商言商的合作,這次他信的,是張日山這個人。
哄著尹南風去法國讀書,為她鋪路,想方設法把她往事業上引,希望可以分散她對張日山的感情投入。
看著沒精打採的尹南風,尹維遠深感任務艱巨。
一轉眼又過去了一周,張日山一直沒有聯繫梁灣。
明明說過會給她打電話,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不聯繫?
這種從甜蜜期待,到忐忑焦慮,再到失落傷感的過程,讓她想起了在撒哈拉的時候的那種心情。
唉,麻煩啊麻煩,你的名字叫男人。
張彥文知道梁灣今天輪休,特地約她一起吃個飯。原本約的午飯,無奈張彥文有個推不開的飯局,只好改為晚飯。
可能是在英國讀書的那幾年,受到了熏染,張彥文紳士做派十足。約的下午五點見,提前了半小時到,卻只是在樓下等候,時間差不多了,才上樓接人。
車裡放著舒緩的輕音樂,空氣安靜得有些尷尬,梁灣開始沒話找話。
「你學成歸來,應該是我為你接風洗塵的,卻成了你請,還勞動你大老遠來接我。」
「是你請我啊,」見梁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俏皮的看著他,心裡像抹了蜜一般。「你請客,我付賬。」
梁灣也不再和他客氣,於是兩人轉換話題,聊起了學習和工作。
張彥文比他大兩屆,也是鍾文世教授的得意門生。
他對梁灣傾心已久,其實最初梁灣對這位師兄也花痴過一陣子,只是那時他有女友。
他和女友分開之後,梁灣卻有了男友。他出國讀博。等他知道她被第一任劈腿之後,滿心歡喜的想著放假回國告白,卻又得知有人趁虛而入,被截了胡。他心灰意冷,本來就是洋氣做派,某次酒後亂性,和鍾靈書有了一夜情。
從此他就被梁灣深深的打上了「好朋友的男人」的烙印。無論鍾靈書如何表示對張彥文沒什麼興趣,張彥文在梁灣那裡也是全無翻身可能了。
為了不讓梁灣斷絕他的希望,他從未給她機會表明態度。
她說「張彥文你如果喜歡我的話我勸你放棄……」
「你今天有沒有照鏡子?」
梁灣:「…………」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比歐嵐嵐更有女性魅力?」
歐嵐嵐是醫大公認的校花,多次當眾對張彥文示好。
「乖,不要亂想,老得快。」
梁灣選擇閉嘴。
梁灣注意到窗外的街景有點熟悉,看著越來越近的新月飯店,她想,不會吧?
還真是這兒。
張彥文本想殷勤的給她開車門,梁灣已經下去車並利落的關上了車門。
「師兄,您今個兒是要大出血啊?」
張彥文笑道:「這裡的龍井蝦仁真的特別的好吃,我一直想帶你來吃一次。」
又是這種曖昧不明的用語,梁灣略微有點不自在。
他特地訂了三樓雅座。點菜用餐都細心周到。梁灣既來之則安之,乾脆放開了吃。
其實,張彥文真的可以說是一位良友。他學識淵博,品味不俗,更難得的是人情練達,不僅經常提點梁灣,連鍾靈書都收益匪淺。
可是他再好也沒用,兩人有緣無份。
梁灣其實是個心細敏感的人。雖然鍾靈書嘴上說對張彥文沒有感覺。可梁灣就是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三人之間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
新月飯店的雅座都是用屏風隔開的半開放空間,呈圓形分佈。每個雅座的憑欄處都視野開闊。貴客們可以看到大堂中央華麗的大舞台。
出入新月飯店的客人非富即貴。無論看到誰在這裡出現,都不必大驚小怪。
不過這次三樓的陣仗有點大,加上最近蜃樓的輿論影響,張日山出現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不少客人的側目。
當梁灣看到張日山的時候,他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下落座。
客人們紛紛交頭接耳,梁灣聽得不真切,但她知道他們關注的焦點就是張日山。
見梁灣側耳探聽,以為她是女人的八卦天性發作。
「怎麼?看見帥哥就眼珠子發直了?」
梁灣點了點頭「是挺帥的。」
「算起來,我和他算是堂兄弟。」
梁灣聽到這,筷子都差點掉了。「這麼巧?」
張彥文開玩笑道:「關係很遠就是了。這個中秋節家裡長輩們要聚聚,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開玩笑,你們家族聚會,我去算什麼?
「可以介紹剛剛那位大帥哥給你認識哦?」
「你是說張日山?」
張彥文一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從梁灣的嘴裡說出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昵。
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你們認識?」
「算認識吧,他是我的病人。」
本來以為這夠意外的了,沒想到梁灣又加上一擊。
「我第一次來這兒就是和朋友吃飯,結果他悄悄的把賬結了,我還不知道怎麼謝謝他呢。」
張彥文真想打自己一拳,選哪兒不好,為什麼偏偏來這兒。
梁灣在人際交往方面再遲鈍,也知道不該在一個男人面前頻繁說起另一個男人。於是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三樓的雅間里,張日山剛坐下就發現了梁灣。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張日山記得他是張家旁支里,較為出色的一位,想了想,記起了他的名字。
是這世界太小,還是梁灣真的不簡單?一而再,再而三和他身邊的人扯上關係。
都是男人,自然一眼看出張彥文對梁灣的企圖心。
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什麼親密舉動,但看得出來關係不錯。半頓飯的時間裡,一直有說有笑。
張日山知道梁灣偶爾會裝作不經意的偷偷看向他的方向,即使他不看她,他也能感知哪一道目光是來自梁灣。
彷彿兩個人之間有特別的交流頻道,隔絕了其他的閑雜人等,這種體驗讓張日山覺得有些著迷。
她看他,他故意裝作沒看見。她不看他的時候,他又仔仔細細的打量她。
張日山一邊和「閑雜人等」推杯交盞,一邊享受著隱秘的眼神追逐的樂趣。覺得今晚還不算太無聊。
直到看到張彥文拿出紙巾幫梁灣擦了一下臉。
張日山將酒杯重重一放,諾大的包廂頓時鴉雀無聲。
他不發一言,起身離去,一眾保鏢趕緊跟上。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許久,大家都這才緩過氣來。
「沈總,會長若是不滿意我們的方案,我們馬上改,只是希望沈總多替我們美言幾句……」
太嚇人了,上一次老闆不發一言轉身就走,還是在董事會上。結果董事會被解散了,散了,了……
宣發部骨幹好想死,離項目發布會還有三天,竟然臨時要改宣傳方案!
能咋辦?還能咋辦?老闆不滿意只能改,還能走咋滴?別的公司給的錢都沒有張氏給的多。
沈竟只敢私下發個微信問問羅雀,老闆是哪裡不滿意?
許久,羅雀就回了一句:「不知道。反正很生氣。二級,不,三級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