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匯聚起了大片的烏雲。

不過，倒也並沒有落雨下來。

院子之中已經處處是一片緋紅之色，較之昨日的清冷，今日倒是多了許多人來往，一改先前的清冷之意。

白糖在用過早飯之後，就跟在了白嬰的身後去這宅院之中四處轉悠了一圈。

甫才回到住所，就有一個穿著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從圍牆上面跳下來，對著白嬰一拱手道：「小姐，白雪姑娘失蹤了。」

白糖第一個開口問道：「怎麼會失蹤了？」說完，她就反應了過來，看向白嬰道：「姑姑，白雪姑娘就是新娘嗎？」

白嬰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問少年道：「先前吩咐你們做的，都辦好了嗎？」

少年咧嘴一笑，道：「小姐放心，我們都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現在要去找人嗎？」

白嬰微微垂了垂眉眼，思量了片刻才道：「再等等吧。守在白雪身邊的那些人醒了嗎？」

少年道：「發現白雪姑娘失蹤的時候我就將他們都叫醒了。如小姐所料，他們都是因為紫英花陷入了幻覺之中，以為白雪姑娘其實實在一剎那間消失不見的。」

白嬰點了點頭，而後說道：「你先下去吧。帶人去祝由山，等到白雪放出信號后，入山去接應她。」

少年拱手道：「是。」

說罷了，便利落的轉身，如來是一般翻越了圍牆離開了。

他走以後，白糖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姑姑，你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嗎？」

白嬰的手裡拿著侍女剛剛送上來的茶盞，聞言也沒有說是與不是，只問道：「這件事情結束了，你便早些回去吧。白鳴仙長不知你下落恐會擔心。」她不記得作為修道之人時候的一切，自然也無法就將兄長二字說出，稱呼白鳴的時候向來都是恭敬而疏離的。

白糖頓時有些著急：「可是我想和姑姑在一起！白玉山上大家都忙忙碌碌的，總是在修鍊一刻也沒有停過，而且上上下下都是男弟子，我一個女孩子在裡面連個能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可憐巴巴的望著白嬰，希望以此來打消對方的決定。然而白嬰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淡然地說道：「無論是做什麼事情，皆要謹記不進則退的道理。你既已踏入修行之道，若是一直想著玩樂輕鬆，只怕最後難有建樹。」

白糖苦著臉道：「可是我原也沒有想著能飛升成神。......好啦好啦，既然是姑姑說的，我聽就是了。」她在見到白嬰不贊同的目光之時，到底還是改了口。

白嬰在心中一嘆，微微搖了搖頭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她抬了抬頭看向了遠方的天際，雖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但卻也直覺的還有什麼東西，是白糖所不知道的。在她看來，沒有什麼比自己有著足夠的實力更為重要的，若不然，在變故來臨的只能束手就擒。

抬手摸了摸頸間一直掛著寶珠，白嬰正在思考著要不要捏碎它讓白鳴過來將人帶走。然而在看到白糖帶著幾分失落和難過的神色時，到底還是放下了手。

罷了，就叫她在外多玩幾日吧。

正想，西方祝由山所在的方向升起了一朵紅色的煙花。

白糖的注意力頓時就被那煙花吸引了過去，也許是為了轉移白嬰的注意，她指著那煙花說道：「姑姑，那個方向便是祝由山所在的方向。這煙花難道就是白雪姑娘放出的信號？」

白嬰輕點了點頭，白糖長吁了一口氣：「那看來白雪姑娘他們已經抓到幕後之人了。」緊接著，她就想起了白嬰剛剛才說的只要事情解決了就讓她回去白玉山的話，整個人又怏怏的坐了回來。

天上的陰雲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消散了去，透出了金色陽光傾灑在地面上，又被頭頂上繁盛的枝葉切割開來，碎金一般的落在了坐在樹下的人身上。

白糖看著，就忽然住了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趴在了桌子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白嬰。

後者見她如此安靜，尚還有些不適應，問道：「怎麼了，這般看著我？」

白糖嘿嘿的一笑，道：「看姑姑好看！」

白嬰不免笑了一聲，正待要說話，先前來過的那玄衣少年又從圍牆上跳了下來：「小姐，白雪姑娘他們已經回來了。」

白嬰便也歇了先前想要說的話，轉而問道：「可有人看見？」

少年搖了搖頭：「我們都是走的偏僻之地，無人見到。人已經被白雪姑娘送去了密室之中，小姐要現在去看看嗎？」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躍躍欲試，似乎是有什麼秘密想要說出來，但是又在等著別人來問。

白糖看得有些奇怪，於是就多看了他幾眼。

少年對於他的打量倒是沒有什麼情緒變化，目光依然在看著白嬰。

她從擺放在繁盛古樹之下的桌子邊上站起身來，道：「那便現在去看看吧。」

這宅院是新近才買下來的，原本是一戶富商家中所有，當年夏王起兵與白琅王朝開戰的時候，富商便為了不引火上身而變賣了大半的家產轉而北上逃去了天鳳帝國。天鳳是個有大量女子執政的國家，稱得上是女尊之國。盤亘在北邊北崿部洲之中，舉國上下多是愛好和平之人，一般不會主動挑起戰爭，素來都是他國之人逃亡之時首選之地。

誰也不知道那富商為何會在自己的宅院之中留下那般大的一個地下密室，這還是玄衣少年白易無意之間發現的，原本以為自己等人不過是暫時在這宜川城中落腳，不大能用得上那密室，沒想到這才幾日過去，就要用到了。

去往密室的途中，白易終於還是忍不住主動說道：「小姐，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背後是沈三小姐主導的啊？」

「哎？」白糖聽到這樣的話后就是一愣，飛快的轉頭去看白嬰：「姑姑，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明明這幾日都是跟在對方身邊的，明明看著白嬰什麼也沒做的樣子，卻已經私下裡布置好了一切，甚至還知道了幕後之人的身份？

「一開始，我亦沒有想過會是沈三小姐。」白嬰這麼說著，微微抿了抿唇道：「昨日夜裡即將入睡之前，端木傳信給我，說是讓我著人去查一下沈三小姐的樣貌。我讓白薇去看過了，與當日在端木那裡看到的畫像是一模一樣的。」

白糖擰了擰眉道：「可是，這也不能證明沈三小姐就是我們要找的目標啊。」

白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過，白薇同時也查到沈三小姐極擅長調製香料。紫英花的調配雖然不算是太過複雜，但是若不是常年浸淫此道之中的人，也難以調配出來。況且.......」

「況且什麼？」

「你稍後看到了沈三小姐，或許就會明白了。」

白嬰既然如此說了，那麼就算是心中再好奇，白糖也還是按捺下來了，跟在她的後面一步步的靠近看押著沈三小姐的密室。

可以看得出來，這裡原本並不是關押人的地方，到更像是存放著奇珍異寶的地方。

不過這宅院的主人雖然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但實際上真的算起來也不過是新起之秀根基尚淺，不然也不會在當年夏王起兵的時候那麼乾淨利落的離開。若說他真有什麼值得存放的如此隱秘的地方的東西倒也不盡然，而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去追查此事罷了。

白糖只略略的掃過了這密室便不再關心它原本是做什麼用的，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密室之中的沈三小姐的身上。

她現在才算是明白，為什麼先前白嬰會說她看到了就會明白了。

沈三小姐的模樣確實和那日在城外那處茅草屋裡端木容顏所提供的畫像相去無幾，但是她的眼睛更細更媚一些，哪怕只是那麼平平淡淡的一眼看過來，也像是一把小鉤子一樣勾著人的全部心神，讓人在心中總是會下意識的，想到一種生物——狐狸。

可是仔細去看的時候，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察覺到妖氣，反而是她的氣運有些奇怪，就像是原本是一個人的運道忽然在某個時候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轉換成了另一個人的。和端木容顏那樣的只是以某種法術維繫著自己存活下來的命格不同，沈三小姐的命格就是被另一個人的命格生生的取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糖對於命理之事並不是多了解，這會兒雖然能看得出來大概的情況，但是要是細說的話自己也就是八竅通了七竅而已。

換做以前的白嬰或許能夠看得出來，而轉生之後的白嬰就完全不清楚了。她只是道：「白雪他們查到在一年前沈三小姐的身體一度惡化險些死去，但是卻在短短數日之後倏然好轉過來不說，更是慢慢地變得身體健康起來了，而且，她的模樣也漸漸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在說話的時候，白易已經會意的取過來了一張畫卷，那畫里畫的正是以前的沈三小姐。五官依稀能看得出來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但是卻並沒有現在這般漂亮妖媚，而是帶著一種久病在身暮氣沉沉的樣子，身姿也消瘦虛弱的很。

「這江湖上也有易容術極為好的可以叫人能改頭換臉的人存在，但是如沈三小姐這般是真真正正改頭換臉的手段，我思來想去，也就只有法術可以做到了。糖糖，你可能看得出來她身上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到白嬰這麼問，白糖有些沮喪的說道：「對不起姑姑，我只能看得出來，她身上並無妖氣，所以可能不是妖怪附體所致。其他的......看不出來。」

白嬰並沒有意外，也沒有覺得失望，而是點了點頭道：「如此的話，或許是和沈府下人所說的那件事情有關吧。」

白糖頓時有些好奇：「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