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回到天闕城中,這裡的一切彷彿還是從前的模樣,又彷彿什麼都變了。
白嬰一路直接到了白禮夫婦的陵墓前,在這裡見到了帶著香燭來的慕容景。
他也已經顯老了,但是目光還是同從前一般淡漠,只在見到她的時候微微閃了閃,遠遠的打了一聲招呼。
白嬰向她頜了頜首,也沒有主動開口說什麼。徑自的將帶來的黃紙香燭在白禮夫婦的墓前點燃,看著青煙裊裊的從面前升起來,目光有些悠遠。
慕容景並沒有立刻就離開,而是提著竹籃站在旁邊,難得主動開口道:「白嬰小姐,我兄長他如今可還好?」
當年白嬰恢復記憶回到天上京后不久,慕容鏡也在容顏的幫助下恢復了過往的記憶。如此一來又算是欠了容顏一個人情,於是哪怕是恢復了記憶變成了蝴蝶君,卻也還是依然在為白嬰煉藥。
慕容景是慕容家中唯一一個知道了慕容鏡去向的人,一面為兄長感到高興,一面卻又有些悵惘。從前兄長只是隱居在五毒潭的時候他還能想去看他的時候去看看,而今慕容鏡回到了仙門,他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去的?但是分開了這麼久,也還是會擔心的。
往日以他的性子並不會留在這裡多久,而今日特意等在這裡,就是為了問一問兄長的情況。
白嬰倒並沒有意外,不過也沒有直接說明蝴蝶君如今的情況如何,只是說道:「你若是擔心他,大可以自己去蝴蝶谷中看一看。」
與別的門派不同,蝴蝶谷並非是處於鮮少人知的地方,但是因為其主人的原因,大多時候並沒有人敢輕而易舉的踏入。而在白嬰看來慕容景是不同的,至少他若是去了蝴蝶谷,不會就那麼死在谷外的毒陣之中。
慕容景自己卻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早在兄長恢復了轉生前的記憶離開五毒潭的時候,他就覺得自那以後,兩人之間便是天壤之別。此時白嬰提出來讓他自己去蝴蝶谷看看的時候,不免被嚇了一跳,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心底深處,其實是帶著幾分期待的。
見他一直沉默著,白嬰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側目看了看已經熄滅的火焰,她沒有在陵墓前久留。離開前,忽然頓住了腳步向慕容景說道:「這麼多年,多謝慕容公子與姬公子代我照料我父母陵墓了。」
天上京雖然也有與俗世之間的生意來往,當年白禮夫婦死後留給白嬰的財產如今都是負責這一塊的弟子在管理。同樣的,白禮夫婦的陵墓自然也有人定期清掃打理。
白嬰會有這麼一說,便是因為知道了慕容景與姬靖二人也時時的在關照著這裡。
慕容景並非是為了她的道謝才做這些的,聞言便道:「白嬰小姐客氣了。相爺與我有莫大恩情,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
他既如此說,白嬰便也沒有再說下去,站在原地停頓了片刻的時間,然後邁開步子離開了此地。
慕容景到底會不會去蝴蝶谷中尋找蝴蝶君,白嬰並沒有去關注。從白禮夫婦的陵墓前離開后,她也沒有直接回白玉山去,而是換了一個方向,去了渺雲州。
她到的時候,已經是秘境打開之後的第十七日了。
留守在外面的天上京弟子在見到她的時候微微有些意外,而後忙上前來打招呼:「白嬰長老,您怎麼過來了?」他說著,還踮起腳看了看她的身後。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並沒有看到還有其他人跟隨。
白嬰對他這般的動作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道:「我來的消息,不要告訴任何人。」
「可是......」
那名弟子有些擔心的想要說什麼,但是一開口就見到白嬰看了過來。明明只是平平靜靜的看了他一眼罷了,卻叫他下意識的就想不出來反駁的話,只能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而在之後的幾天里,他也確實做到了自己的承諾,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起白嬰的存在。
二十天後,在試煉的弟子進入后就自行關閉的秘境入口再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要麼是已經有人通過了全部的試煉,要麼就是有人通過了秘境設下的最核心的考驗,要麼就是容顏再次出手,所以秘境的入口才會又一次被打開。
外面的人便都聚集過來,視線全都落在了大開的秘境入口處。
第一個出來的果然是容顏,但是眾人也看到了,他並沒有出手打開秘境。那就意味著,是有人通過了秘境的試煉。
至於究竟是通過了全部的關卡還是只通過了最核心的考驗,那就只能等到再有人出來后才能從對方那裡知道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身狼狽的江羨從秘境的入口處走了出來。
甫一出現,他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面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天上京的弟子們忙上前去將人扶起來,送到了門派在此處的駐地之中接受治療。
見此,那怕是心急想要知道的秘境中的情況的其他人也只能按捺住了,等著江羨醒過來后再說別的。
雖然白嬰來這裡的消息並沒有被宣布出去,但是從秘境之中出來的容顏還是感應到了她的存在,避開了眾人耳目到了她的院子里,素來清冷且溫和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擔憂:「你怎麼一個人到了這裡來了,若是出現什麼意外,白掌門他們恐怕會很難過。」
白嬰並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或者說,她原本就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給他倒了一杯茶后問道:「江羨通過了秘境的考驗?」
「是。」容顏接過了茶杯輕呷了一口,而後才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找到秘境最中央的『陣眼』,一舉破了維持秘境的整個大陣。」
修行者並沒有創造一方世界的能力,只能通過層層陣法來到達掩人耳目的效果。而想要形成一處秘境,就不僅僅只是幾百上千個陣能做到的,而是需要無數的大小陣法環環相扣,彼此牽連著。目前他們所發現的秘境,大多都是基於一個大陣之上嵌套著無數陣法的模式,尚還沒有見到有哪一處是例外的。
但就算是知道這些,想要找到最中心的那一處陣法,又談何容易?更別說,還要去找到中央大陣的陣眼,並且將其破開。
江羨確實是個有潛力的人。
白嬰微微垂了垂眉眼,忽然開口說道:「中心大陣被破,秘境之中的其他人應該也已經感受到了。」
聽懂了她的意思之後,容顏便輕笑了笑,說道:「少正琴的秘境與別的秘境不同,雖然也是基於中心大陣而設立的,但是中心大陣被破之後卻並不會讓秘境之中的所有陣法都崩塌,所以其他人除了也通過了考驗的,恐怕還無人知曉大陣已破。」
白嬰稍稍有些意外,不過倒也能夠說得通,為什麼直到現在秘境之中也就只有江羨與容顏兩人出來了。
「他如今可還好?」
這個「他」是誰,白嬰並沒有說明,但是容顏卻已經猜到了「他」是誰。不過,她會主動開口詢問這件事情倒是讓他驚訝了一下,稍稍頓了頓后才回答道:「無事。破陣的時候靈力透支過度,所以才會在出來后支撐不住昏過去了。」
白嬰抿了抿唇,而後接著說道:「九離劍宗的宗主出關了嗎?」
容顏的右手微微動了動,大拇指掐在中指的指節上,片刻后說道:「快了。小白是打算讓江羨去見墨宗主?」
「我原本並沒有打算教他什麼。」頓了頓,白嬰才繼續說道:「但是如今看來,他既然有這個天賦,就不該被埋沒了。」仙門之中在崑崙大戰里損失慘重,誰知道會不會還有第二次崑崙之變的發生,有天分的弟子趁早培養起來,也不知道臨到頭了只能去送死而什麼也做不了。
容顏點了點頭,又擰眉說道:「若是要指點江羨,小白你自己不也是可以的嗎?」雖然修為不在了,但是曾經的心性境界還在,又不是需要傳功,怎麼還需要別人來教?
白嬰看了看他,道:「慕長安的事情並不會就這麼簡單的結束。既然對方的目標是江羨,那便暫時將他送到九離劍宗的劍陣之中去。如此既可以讓他在出了秘境之後穩固修為,也可以看看那幕後之人還有什麼招數。」
「原來如此。」容顏這麼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稍稍皺了皺眉后又溫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江羨醒來后我們再將他送去九離劍宗就是了。」
白嬰道:「到時候你送他去便好。我此番出來原本是為了祭拜父母而來,轉道於此已經耽擱了數日的時間,兄長此刻大概也已經從幻花海閣回來了。他若是知道我一個人出來,少不得又要嘮叨了。」
白鳴的性子容顏倒也還是知道的,不免也帶上了幾分無奈:「不過小白你一個人也確實不要輕易離開白玉山為好。就算是有易初蓮花護身,也總要多注意些才好。」
白嬰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點了點頭后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