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天邊第一縷霞光照射到大地之上,給無邊無際的沙漠都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芒。

江羨身處於劍陣之中,此刻身上被血污沾滿,衣裳也是幾乎爛成了條縷,勉強的掛在了身上。此刻他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幾乎處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沒有一點兒好肉的存在。

但是他的眼睛卻很明亮有神,握著迫雪劍的手也依然堅強有力。

狂吹不止的風沙已經在不知道什麼停了下來,大地之間一派安靜。

迎著漸漸升高的太陽,江羨的口中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收了迫雪劍,從芥子空間裡面取出了一套新的衣裳來擦去了血污,也沒有去管那些大大小小密集無數的傷口,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藍白色道服。

隨後,他邁開步子,走出了石門,站在了一開始來到這裡的地方。

空氣忽然開始扭曲起來,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忽然投入了一顆滾燙的石子,整個水面都跟著沸騰起來了。

在沸騰的最厲害的地方,一點紺青色忽然顯現出來,繼而鋪滿了整個沸騰的空間。

墨離就從虛空之中走出來,見到江羨的時候稍稍有些意外,但是又彷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出來了?」

「我出來了。」江羨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再流血了,但是傷口的痕迹卻依然還在。

墨離的眼睛帶著對他毫不掩飾的讚賞:「這九離劍陣從設立之時到今日,能在短短七日之內走出來的人並不多,倒也難怪白嬰道友願意將你收入門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江羨那方丟出了一個東西。

是個晶瑩剔透的藥瓶,瓶子裡面裝著淺綠色接近於透明的藥水。

「喝了吧。」

江羨接過了藥瓶后也沒有遲疑,拔開了瓶塞就將藥水倒入了口中。

一股暖流隨著喉嚨一路流到了胃裡,他感覺到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在這個時候發出了程度不一的癢意,但是卻忍住了沒有上手去做些什麼。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癢意就忽然又消失了。而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傷口也都消失無蹤了。

江羨拱了拱手道:「多謝墨宗主。」

墨離只是笑了笑,轉過身去道:「既然出來了,那便隨我離開這裡吧。」

江羨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身邊的場景一花,他就從黃沙遍地的沙漠之中到了先前的碎星殿里。那片星海似乎有了些微的變化,但是不仔細去看,卻又彷彿沒有什麼不同。

墨離道:「方才我感受到劍陣的變化便已經去信給天上京,江小友稍候片刻,或許就有接應你的人來了。」

聽到這樣的話后,江羨正準備說話,外面便已經有人來通報天上京有人前來拜訪。

於是江羨向墨離告了別後,直接從碎星殿中出去了。

天上京來的人乃是白霖,見到江羨之後這位素來從容鎮定的大弟子難得有些失態,隨後眼中帶了幾分喜色道:「看來此番江師侄收穫頗豐。」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多了。回去也能告訴師父不要總是擔心江羨修為難進,最後再被小師妹嫌棄逐出師門了。

江羨本人是沒有想到他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靦腆的笑了笑道:「此番有勞師叔了。不知師父她如今可還好?」

他關心白嬰的話自然也讓白霖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一邊與九離劍宗的領路人道別,一邊向江羨說道:「小師妹如今一切還好,只是......」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而後又說道:「此事師父他們自會處理好,你也不用在意。」

江羨原本還想要問問到底是什麼事情,但是白霖已經與九離劍宗的道完別後準備御劍離開了。於是他也就咽下了即將要問出口來的話,想著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回到天上京中自己總會知道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二人離得天上京越來越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江羨忽然開始有些緊張和忐忑起來。

越是了解到白嬰曾經的驚才艷艷,他就越覺得自己若是沒有夠得上她所期望的標準,或許對方會覺得失望,會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多堅持一點拒絕他吧?

門派之中是不允許在危急情況之外御劍的,所以二人最後是在天上京大門處落下,各自收了劍通過傳送陣前往雲嵐峰上。

在這之前,江羨需要重新去執事堂記錄自己現在的修為。這是每個門派之中都要進行的一個流程,因為很多時候門中師長或許會帶著門內弟子出去歷練,若是不能知曉弟子們真實的修為從而導致戰鬥之中失利甚至死亡,就算是仙門弟子可以轉生,那也是萬萬划不來的。

在執事堂里,白霖就見到先前還是引氣中期修為的江羨這會兒已經竄到了開光後期的境界,饒是早知道這一趟出去對方的修為提升了不少,卻也沒有想到修為會提升的這麼快。

如今仙門之中的修士的修為分了引氣入體、開光察塵、築基入道、鍊氣出竅、分神結嬰、心魔悸動、融合神魂、化神坐悟、飛升合道這九個階段,而每一個階段又分為初、中、後期。每一層的修為都需要修士自行領悟,積攢靈力來完成自身的蛻變。每一個階段的晉陞又不僅僅只是自身能夠存儲的靈力足夠了就可以的,也需要領悟到相對應的心境才行。

開光期雖然只是第二階段,然而這仙門之中有不在少數的一部分弟子終其一生,最高也就只能達到這個境界了。

江羨這樣的晉陞速度實在是讓白霖大為詫異。

不僅僅是他,就是執事堂的人也頗為意外。但是到底前面還有容顏、白嬰這些絕世天才的先例在,大家雖然驚詫到底也沒有覺得太過驚世駭俗,只是紛紛有些欣慰著如今白嬰雖然無法修鍊了,但是又出了一個江羨,天上京或許並不會再繼續這麼沒落下去了。

白霖並非是嫉妒心強烈的人,或者說,嫉妒之心太過,根本不能通過天上京的入門考核。他此刻對於江羨是真心的佩服和代為高興,以至於在雲嵐峰上見到白嬰的時候還沒有忍住多誇了江羨幾句。

對此,白嬰的表現顯得格外的平靜。白霖只以為她自己也曾經是這樣進步神速的人所以才沒有過多驚訝,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去白歲山那裡復命去了。

江羨坐在白嬰的對面,她不開口,他便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一時之間,被眾人所誇讚的喜悅也沒有了,反而多了幾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惶不安。

在許久之後,白嬰方才開口說道:「你可知道,以你這般的資質,其實去玉英苑拜容顏為師會更好一些。他不像我,是個不能修行的廢人。」

江羨的目光一凝,飛快的抬起頭說道:「可是,現在我的師父是你。」

白嬰還是平平靜靜的,在他之後說道:「你要是願意,我現在也可以將你引薦到容顏那裡。」

江羨當然知道她可以,他還知道,就算自己並沒有這麼有天賦,只要是她開口的,容顏大抵都不會拒絕,唯一的區別就是到時候盡心教和放養。但是......

「師父到現在還是要把我往別人那裡推。」從一開始白嬰就一直試圖讓他改變主意,拜別人為師。可是少年心性一上來,江羨就覺得,你居然心心念念讓我拜別人為師,那我還就賴定你了。

這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白嬰卻看了出來。

她倒也沒有覺得生氣,喝了一口茶后頓了片刻,復才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在你去闖九離劍陣的時候,有隻貓妖悄無聲息的闖入了九如淵中,險些毀去了護山結界的陣盤。」

「怎麼會?」江羨微微睜大了眼睛,那雙眼中全都是意外和驚疑。九如淵他知道,那是天上京中被列為禁地的地方。而白嬰卻說的是貓妖悄無聲息的闖入其中,這怎麼想,怎麼不可能的。

白嬰低了低眉沒有去看他的神色如何,而是繼續說道:「因為那貓妖假冒了丹道弟子,借著丹道弟子的服飾混淆了門中各處結界的判斷。」

她這麼一說,江羨就忽然想起了方才在執事堂做記錄的時候,執事弟子還要了他的一滴血做了一個珠子給他,說這是身份憑證往後要隨身攜帶。如此看來,或許正是貓妖假冒門中弟子的事情發生之後,掌門他們重新選擇的一種保證門中弟子真實性的方法。

想了想,他又問道:「那,門派中還有發現其他由妖假冒的弟子嗎?」他原以為試劍大會上慕長安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沒想到現在卻發現這件事情竟然還沒有結束。

白嬰道:「自然沒有。他們不知道借用了什麼秘法,若是自己沒有露出破綻,便無人發現。兄長已經去了玉英苑,希望可以以占卜之術找出門中假冒弟子們的妖。」

但是,白鳴到現在都還沒有歸來。

白嬰忽然看向了江羨,對他說道:「你知不知道,那些身負著妖血的妖,目標是你。」

「是我?」江羨頓時臉色一變。

白嬰道:「雖然現在看來是針對我天上京的,但那是因為你在天上京中。不然,為何只有天上京接二連三的出事?」慕長安雖然並非是天上京的弟子,但是暴露身份的時候,卻是在天上京的試劍大會上。

江羨抿緊了唇沉默著,半晌才開口問道:「師父希望我怎麼做?」

白嬰放下了手裡拿著的茶杯,慢悠悠的說道:「你父母的祭日應該快到了吧?」

江羨呼出一口氣,向著白嬰俯身道:「確實快到了,請師父准許我下山去拜祭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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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天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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