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妖魔二界聯手來犯，仙門幾乎是舉全門之力應對著這一場動亂。

不過唯一還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的消息是，妖魔進攻的主要目的地乃是昆崙山，並沒有向整個人間動手。否則就算是仙門全力出動，恐怕到時候造成的損失也是定然不少的。

各派掌門在出發之前便已經向門中弟子道出了最壞的打算，然而在面臨著整個人間的危機之時，倒是也沒有誰準備退縮。

白嬰是被白鳴的到來喚醒的，身側的花樹又繁盛了許多。

雖然心中猜到了幾分，但是她卻也還是開口問道：「哥哥，你今日怎麼來了？」

她自從陷入無我無物的冥想之境后，天上京上下嚴令眾人不得靠近雲嵐峰周圍，所以也沒有人回會過來這裡。

「可是門中出了什麼事情了？」

白鳴抿了抿唇，深嘆了一聲之後，才開口說道：「並非門中出了什麼事情，而是如今整個天下都出了事情。」

「能讓哥哥來找我的事情，看來不會是什麼小事情。」

白嬰這麼說著，便從地上站起身來，聽罷了白鳴所講之後，二人便匆匆的去往了如今被妖魔二界聯合困住的昆崙山之巔。

在很久以前的時候，玉英苑的長老青玉就已經通過占卜之術得到了人間將遭大劫的消息。但是那個時候卻沒有想到，這劫難是與魔界在昆崙山上尋找玄鎮盤有關的。

玄鎮盤實際上也算不上什麼特別厲害的神器，它的象徵意義大於實用。仙門中人到底也想不通對方搶奪玄鎮盤來有什麼用處，但是無論如何，作為天地之基的昆崙山是不能落入妖魔手中的。

白嬰是破這場局的關鍵。

站在昆崙山頂的大殿之中，她到底還是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提出了一個令所有人以外的辦法。

尋年輕一輩分神期以上境界的弟子，入敵營深處，自爆神嬰。

這個方法，是妖皇隱離傳信告訴她的。

白嬰不是沒有想過對方是不是想要藉此機會消弱仙門力量，但是仔細的思考之後卻發現這確實是解決現在這個局面最有效的方法。

其他人也在容顏第一個點頭同意之後，紛紛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這個提議。

在昆崙山上駐守的仙門弟子無不是視死如歸之人，在聽到這樣的方法之後沒有人覺得害怕，反而是各自鬆了一口氣。他們沒有一人怕死，但是卻怕這場戰鬥到最後是他們輸得一敗塗地。

能有一個解決的方法，總比沒有要好。

在容顏等人配合著數百近千名分神期弟子以自身性命為代價的自爆之中設下陣法，妖魔二界實力強大的大妖大魔皆被封印在了昆崙山腳下的一處林子裡面。

然而因為邪靈之力不斷的匯聚，那處林子也由原來普普通通的一片樹林逐漸形成了一個十分奇特的地方。縱然是修行之人進入，一個不察也會被邪靈力影響而神智錯亂。由此，這片林子被稱為念魔林，取一念入魔之意。同時為了加固封印與防止普通人進入，仙門各派都派遣了弟子前來這裡駐守看顧著。

當初的封印直接是將妖皇魔君連帶著七妖將八魔王一併封印起來了，但是隱離卻因為是給白嬰出了主意所以早有防備，最後掙脫了一縷魂魄潛入了人間，成了江羨。其佩劍殘淵便也在他被封印之後去了藏劍山中伺機而動。

當初因為要共同防備魔界拿到玄鎮盤之後造成七界動蕩，所以一直在與白嬰傳遞消息的隱離與她算得上是亦敵亦友的關係，如今又陰差陽錯之下成了師徒關係。

隱離在開口先後喚了一聲師父和白嬰之後，忽然就看著她沉默下來。

白嬰微微抬了抬頭看著他，又或許是在看著他身後的那座小樓。

在久到隱離以為她沒有再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白嬰忽然開口問道：「你現在是江羨還是隱離？」

江羨還是隱離？

他並不是什麼蠢人，自然也就很清楚對方問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稍稍頓了一下，他才開口說道：「你的話，還算數嗎？」

這句話問得有些沒頭沒尾的，但是白嬰卻聽懂了。她的目光閃了閃，而後才說道：「我的話對我的弟子，永遠算數。」

「是嗎？」隱離這麼問了一聲，又沉默下來。

白嬰並沒有去催促，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許久之後，隱離才再次開口說道：「師父既然不曾後悔，那麼江羨便也只是江羨。」

聞言，白嬰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她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嘴唇動了動后，卻又歸於平靜，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直到，從另一個地方走過來的容顏見到了面對面站著的兩人。

「江羨？」容顏開口的時候微微有些遲疑，但是卻並不是因為不能確定隱離的身份，而是別的什麼原因。

隱離收斂了一身煞氣，理了理臉頰邊被風揚起的頭髮道：「容掌門若是不習慣，便照舊喚我江羨就是。」

容顏微微眯了眯眼，而後沒有再與他說下去，轉而向白嬰道：「我在來的路上發現了這個，應當是白掌門留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手中出現了一個只比銅錢大一點兒的白色玉環。玉環之上光潔溫潤，並沒有刻畫什麼紋路，倒是天然生出了深綠色的如水紋一般的紋路稀稀疏疏的纏繞在玉環上面。

容顏雖然沒有特別肯定的說這就是白歲山留下的東西，但是他既然說出口了，那麼也就意味著答案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白嬰的注意力從隱離的身上移開，將玉環拿在手裡細細的看了看，而後說道：「這枚玉環雖然曾是父親所有的，但是卻並不是父親留下的。」

聞她如此一說，容顏微微擰了擰眉。倒是隱離開口問道：「既然不是師祖留下的，那麼便是白糖師叔留下的吧？這念魔林中處處都是密布著邪靈之力，玉環之上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卻也還能感受得到仙靈力的存在，入了這念魔林中的仙門之人，除了我們之外，也就只有師祖與白糖師叔二人了。」

況且白嬰還說起了這玉環原來的主人確實是白歲山。

「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這個的？」白嬰握起了手掌，將玉環斂入其中后才開口問著。

容顏道：「實在來時的路上。不過現在已經去不了那裡了。」

念魔林中因為封印陣法重重疊疊不知累加了多少，所以也就造成了空間紊亂，稍不注意就可能到了另外的一片空間裡面。先前他們在那處乾涸的湖泊前觸動了傳送陣法到了這裡，也是因為空間紊亂的原因。

紊亂不定的空間太多，就會導致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自己想要去到的地方到底是在哪裡。

好在白嬰也知曉事情的輕重緩急，倒也沒有一定要找到容顏見到玉環的地方。

白糖獨自一人被送到了這裡，應當是不敢到處亂跑。反倒是父親的下落有些不好追查.......

白嬰一面想著，一面不斷的向前走去。

途中隱離與容顏二人陸陸續續的在自己身邊消失了好幾次，又很快再一次出現。

隱離再一次被空間強行隔開之後，也如先前容顏那般撿到了一支綴著幾條流蘇的玉釵。

三人重新相遇之後，他將自己撿到的東西遞給了白嬰：「這個應當是白糖師叔的東西。」

白嬰手裡拿著玉釵，眼中的光明滅不定。雖然看著還是很平靜的模樣，但是無論是隱離還是容顏都已經看出來了對方現在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不過，倒也沒有人開口說什麼讓她不要擔心的話，而是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第一次撿到玉環的時候尚且還能說是意外掉的，但是現在又撿到了玉釵，那就不能排除其實是白糖遇到了什麼事情，這些東西實際上是一種信號。

容顏手中的銅錢被他撥動著，卻是到底顯現不出來任何東西。

看來這一遭也與自己有著莫大的牽連。

原本只是為了陪白嬰過來的，現在自己也入了局中。容顏站在原地微微頓了一下，就見到白嬰與隱離二人相繼消失在了面前。

但是他很清楚，他們並沒有真的如同先前去到另一個空間的時候那般，真的在自己面前消失，因為這是一個幻陣。

這世上幻陣有無數種，但是卻都是能夠麻痹人的感知，擾亂人的思緒。

高級的幻陣會讓你分不清什麼是真實存在的，什麼又是虛假的幻覺。

面前所遇見的這個，明顯屬於後者。

雖然最初的那些陣法是仙門眾人設下的，但是演變到了現在，就算是最初設陣的人來，也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容顏乾脆站在原地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前進。

如果感知被擾亂的話，那麼就封閉五感六識。如果是思緒被擾亂的話，那麼就放空思維，什麼都不要去想.......

恍惚之中，容顏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什麼利器破開空氣襲來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傳來，大腦還沒有下達什麼命令，身體已經先一步警覺起來。

但是他慢慢的又放鬆下來，突兀的睜開眼睛道：「白糖姑娘——」

「容顏掌門？」

舉劍攻來的女子神色間大為意外，她看上去狀態十分不好，不僅僅是因為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身姿也消瘦的近乎成了皮包骨的模樣。除此之外，她的眼中帶著惶惶不安和近乎崩潰的絕望。

此刻因為見到了熟識之人後，她先是一愣，而後有些猶豫著問道：「您，您是真的嗎？」

只這一句話，容顏便已經明白，她這是收到了還真的影響，將自己當成了虛幻之物。

然而沒有等他開口說什麼，白糖就因為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整個人向著他栽倒過來了。

容顏伸手將人扶住了，單手探上對方的脈就不免一驚。

白糖的身體虧損的實在太過嚴重，嚴重到他根本就不敢為她輸入靈力以作緩解。

幻陣之中的空間有些奇怪，似乎並不受邪靈力的侵擾，但是同時也不見仙靈力的存在。

白糖的體力透支的十分嚴重，與此同時體內的靈力也早已經耗空。若不是白嬰留下的劍意勉強護住了她的靈基，為她維持了積分生機，只怕是根本等不到容顏見到她的時候。

而他也很快發現為什麼剛剛見面的時候對方會對自己動手，其後又在懷疑著自己是否真的存在的問題。

因為他的面前此刻也出現了白嬰的存在。

不，也不能說是白嬰，只能說是白嬰的幻影。然而因為這幻影太過逼真了些，以至於叫人一時之間難以分辨清楚。

而就是那一瞬間的感知混亂，迎來的就是白嬰的致命一擊。

好在容顏及時的反應過來，抱著白糖避開了幻影白嬰的攻擊，隨後手中的銅錢激射而出，以上中下三個方向擊打在了「白嬰」的身上。但見她的身影晃了晃，而後慢慢的化為虛無。

「白嬰」消失之後，沒有等容顏來得及反應，就又出現了青玉、宗元、蘇遲風......他們一個一個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卻並沒有像「白嬰」那般一出現就動手，反而如同真正的他們一樣向他施禮問安，只等著他有任何一點的鬆懈，就會雷霆出擊，半點不留餘地。

若是按照這樣的情況看來，白糖恐怕也是在這裡不斷的遇到熟識且關係親密的人，在她滿心以為他們是來接自己離開這裡的時候，卻又迎來了致命的一擊，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恐怕都難以接受。如此，也就不難理解她為何會成了現在這般的模樣。

不如說，以她的修為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容顏在最開始「白嬰」出現的時候還微微晃了晃神，其後不管是遇見了什麼人，都乾淨利落的在第一時間將那人殺死。

也幸好那些都是幻影，不然的話恐怕地上屍體都已經堆積了老高的一堆了。

容顏這麼多年後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所牽挂著的人，居然還有這麼多啊......